陈旖微微蹙起眉尖,她的眉眼本就生得犀利,如此眉峰下压,双眼微微眯起,更加气势迫人:“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惩罚你?”
傅斯瑰定定地凝视着她,似是非要求一个答案。
陈旖叹了口气,悠悠道:“这件事又不能怪你,再说你也受了伤,我心甚痛。”
傅斯瑰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仿佛在笑。
陈旖眼尖地瞧见了,登时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是一个心狠手辣到连对自己人都毫不留情的人吗?”
傅斯瑰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难道你不是么?”
“但你不是旁人。”陈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傅斯瑰的左臂如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她握着,“我说过,你不是我的下属,我拥有的一切都可以与你分享。”
傅斯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是好动听的话啊!如果不是从你口中说出来,我恐怕真要信了。”
陈旖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你为什么总是对我的心意弃若弊履?我们相识于幼时,又曾一同求学,难道我们不是朋友么?”
“朋友?”傅斯瑰微微一笑,针锋相对,“在我接过你递来的假作糖果的安眠药时,我们仅有的友情就烟消云散了。”
“这是我的错,斯瑰。”她恳切地道歉,“但当时你我都太过幼小,我不得不听命于我母亲的安排。这么多年以来,我以为我已经做足了补偿,可是你从未对我有过回应……”
她沉默了一会儿,琥珀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令人胆寒的狠厉:“但不该是这样的,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只有我,我清楚你暗藏在冷静外表下的疯狂,我们明明是同样的人,你为什么非要苦苦压抑自己的本性?我们就应该在一起,去点燃这个世界。”
傅斯瑰沉默以对。
陈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冷笑一声:“难道你还对那个许戈旧情未了吗?”
傅斯瑰不甚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件后,难道你以为我和他还有可能吗?”她勉力地抬了一下自己的左臂,“别的不说,他对我开枪的时候,可丝毫没有手软。”
“很好,杀他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你不是不知道许戈的身份,真杀了他,恐怕你的靠山也兜不住吧。”
傅斯瑰的“关切”令陈旖眉目舒展:“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她温柔地拒绝了她,“我来安排。”
……
无论外面在刮什么狂风暴雨,熹光总是一处宁静又祥和的港湾。
女招待景兰步履从容地路过那座没有门匾的小院,却在走近时猝然瞧见院门口立着一人。
她吃了一惊,因为院里没有点灯,她还以为今天并没有人在。
黑暗中那人指尖的火星明灭了两下,景兰柔顺地垂下头,恭敬地唤道:“老板。”
宋展“嗯”了一声,随手将烟蒂掐灭:“去将小葛叫来。”
“好的。”景兰答应一声,立即快步离去。
宋展重新点燃了一支烟,望着景兰身姿绰约的背影,缓缓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展哥,您找我?”小葛来得很快,他第二支烟尚未抽完,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
宋展“嗯”了一声,侧过头来打量了他两眼,小葛穿着一身侍应生的服饰,白衬衫略微紧绷,隐约可见衣衫下隆起的肌肉,再加上一张犹带着婴儿肥的娃娃脸,这种反差倒是挺讨女客人的喜欢。
“展哥?”小葛有些摸不准他的沉默,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宋展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小葛算是他手下比较得力的人了,也很听话,但还是比不上岳青。
他没有沉默太久,很快开口吩咐道:“你去处理一下吧。”他指了指身后漆黑的院子。
“好的。”小葛转身进了屋,他的夜视能力很好,即使不开灯,也能看清一个人倒卧在墙角,不知是死是活。
小葛干这活已是很熟练了,他很快找来一张大桌布将人包裹住,装在推车里推了出去。
一路顺利,小葛很快推着车从员工通道抵达停车场,将推车上的人转移到汽车的后备箱里,开车绝尘而去。
因为过于熟练,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缀上的一条尾巴。
半小时后,小葛驾轻就熟地驱车来到了江边,这地方也是常来的,远的不说,大概两年前吧,展哥在这里亲手结果了一个叫郝峰的人,那人的尸体还是他和几个兄弟一起丢就江里去的呢。
小葛很清楚,这段水域看似平缓,实则水流湍急,常有漩涡出现,是杀.人.沉.尸的不二之选。
他打开后备箱,将那人搬了出来,先试了试鼻息,又摸了摸脉搏,自己琢磨了一下,觉得虽然没有鼻息,但脉搏似乎有些轻微的跳动,也不知真死了没有。
但小葛深谙杀.人.补.刀的重要性,既然展哥让他“处理干净”,那他必须处理得干干净净,连变成水鬼从江底爬上来的可能性也要彻底断绝。
他从河滩上捡了一块有棱角的石头,对准了那人的太阳穴。
“对不起,要怪就怪你得罪了展哥。”他默念了一句,高高扬起手,再狠狠砸下。
石头快速地划破空气,似乎传来了一阵破空之声,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小葛双眼一翻晕倒在地,他手中的石块将将落到那人的耳边,因为陡然失了力道,“啪嗒”一下落在了地上。
一道高挑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小葛身后,她将手中染血的石块扔掉,蹲下身来仔细摸了摸那人的心脉,待感受到微微的跳动后,她一双颦起的眉毛才舒展开。
接着,她的目光上移,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看清了那人的面庞。
她不禁一怔,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有些出乎意料,但细细想来又在情理之中。
“看来你认识他啊。”一道低沉的男声在她的身后幽幽响起,配合着夜晚的江风与流水,宛如恶魔的低语,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