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今天会请你来,我就该好好收拾的。”
(我觉得已经很干净了。)
“是吗?你没有幻灭吗?我不讨厌打扫卫生,但积累了很多报告没交,就一直拖着了。”
他苦笑了一下,拿过旁边的一柄纤细的雕刻刀,“看,这就是切割玻璃的工具。
然后再用这个磨刀石把玻璃打磨光滑,最后再把玻璃粘合在一起,大致就好了。
要是做比较大的东西,还会有其他的操作。”
(好有趣!我也好想做一个!)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但做这个要用刀具,其他道具用不习惯也很危险,下次时间充裕时,再慢慢教你吧。”
(……)
他带着寻常的表情,三下两下敲定了我下次的来访。
“也多亏了杙梛先生让我寄卖,我的收入增加了不少。
其实我认识他是个偶然,我大学朋友为他的母亲准备生日礼物,就拜托我做了万花筒。
而那位伯母恰好是杙梛先生的熟人。”
(这个巧合真不错,杙梛先生也称赞说你的万花筒卖的很好。)
“应该是吧,我第一次把自己做的东西拿去寄卖,现在还没有真实感。
我做的万花筒竟然能辗转被你得到,这个巧合更让我吃惊,简直就是奇迹。”
(又来了……)
他再次面不改色地说这种话,我喝着咖啡掩饰着羞涩。
“我那助学金上课,还打了好几份工。你知道吗?
医学书籍都特别昂贵,比较廉价的获取方式就是在图书馆抄书。”
我想起了在图书馆认真伏案写字的表情。
“还好那家图书馆收藏很多,真的帮了我大忙。
那里还有很多个买不到国外的医书,而且他们更新馆藏特别快。
我还有一个小爱好,就是在每本书的借阅卡第一个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高兴的说着,虽然与我无关,我感到很骄傲。
(他……是个很正派的人,是我戒心太重了。)
我有些羞愧地低下头,突然想起了今早接到的电话。
(对了……你听我说!
我家里今早来了电话,我弟弟一直住院,现在病终于稳定下来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他这个月中,应该能回家了。)
“原来如此,那到时候你可要快点去见他。”
(我也这么想。)
“说起来,我之前可能听漏了,他住在哪家医院?”
(帝都大学医院。)
“是我们的医院啊!”
(果然是这样,难道……你也在。那里上班吗?)
“距离实习还早,我已经去参加过好几次,不过……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放心了。
皮肤科医生很专业,肯定会为他提供恰当的早期治疗,毕竟烧伤头几天是治疗关键期。
之后,只要他持续配合治疗,就有可能不留下疤痕。”
(真的吗?原来是这样啊!)
“真的,虽然我没亲眼看过他伤势,还不能断定……
有些烧伤患者,因为感染连动也动不了,既然他已经出院回家,就可以不用担心他的情况。”
(……太好了……)
他是医学生,能这么说,那鹟不会有事的。
因为喜悦和安心,我身体感到乏力。
“其实,那天晚上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之前也跟你说过,我当时昏了过去。”
“你也……没有办法。”
(真想早点见到他。)
“真羡慕,他有你这么温柔的姐姐,我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也不在。”
(啊……?)
“不要那么难过,我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才对你说这些,不过……”
他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之色的,挽了挽衬衫的袖子,“看到我可怜,你有没有一直陪着我?”
(!?)
“汀老师,应该不是你的恋人吧?”
(啊?你,你说什么呢?当然不是!)
“那太好了,如果和汀老师竞争,我就有些劣势,虽然我还是不会放弃。”
(啊……)
“我想,我也许对你一见钟情。”他带着一贯的笑容,用他拿声音对我说道。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晴天霹雳吧,我呆呆地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抱歉,我太唐突了,但我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意。”
(我,我……)
“果然吓到你了。”
他笑着,用手指咕噜咕噜滚着桌上的万花筒。
“我今天,邀请你过来没有别的意思,也不会对你做什么,更没那么野蛮。”
(……!)
我惊慌地后退,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我。
“我真的什么也不会做,看你很喜欢那个胸针,才邀请你过来。
还有就是……我想和你在安静的地方独处,告诉你,我的心意。”
我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真想找个老师教教我,该怎么回复他的告白。
“不要这么紧张,我说的话要是让你不舒服了,你可以直接从那扇门离开,我不会在意的。”
(我……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吃惊!)
“是吗?看来我希望了。”
(!)
“你并不了解我,这么犹豫也是应该的,所以今后我会让你更加了解我。
而且,我也希望更多地了解你,想看到许多我不知道的、不一样的你。
刚才我说了『也许』,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悸动。像现在这样……突然被某个人强烈地吸引。”
(……)
“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看着自己的相思病,究竟有多严重。
我只想,约你去弗朗明哥吃吃饭,一起再去公园散散步……然后,要是时间合适还能一起看看电影。
之后,要不要喜欢我,全凭你的心意,如何?可以吗?”
(我…我明白了。)
声音于狼狈的我,面对他突然的告白,我根本冷静不下来。
与其说我对于他抱有『好感』,不如说那更接近于『好奇』,只是——这份『好奇』实在令人难以抗拒。
“太好了,还好我鼓起勇气说了!”他高兴地笑着,仅仅握住我的手。
(……啊?)
我短短的一句话,竟然能让他这么高兴。
“我太高兴了,谢谢你,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时间一般,拿出了怀表。
“都这么晚了,时间过得真快,我该送你回去了,那些危险的人,说不定还会出现,我送你回公寓吧。”
(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坏事……但要是被公寓里的人看到我和鹭泽累在一起,就太难为情了。)
“我知道了……对了,你每天巡逻的时间和地点是固定的吗?不然结束的时候,我去接你。”
(巡逻的地区不是由我决定,不到那天,没人知道自己巡逻的位置。下班时间——晚上7点。)
“这样啊,那要是在图书馆和咖啡厅y遇到,我就过来找你。”
(我…我知道了。)
“希望很快能在遇见你,我走了,路上注意安全,晚安。”
他刚要转身离去,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叫住他。
“对了,累,之前那些烧书的人,被我同事撞见了,然后——他被那群人打了。”
鹭泽累听完,惊讶道:“啊——”
(他是个警察,所以说不定他的行动刺激到了他们。
如果,双方矛盾继续升级演变成乱斗,我们无法保证不会波及到你这样的一般人,你一定要小心。)
“原来如此……我记住了,谢谢你的提醒。”
“啊,你回来啦。”
(你也……刚回来吗?翡翠。)
我刚走到玄关,就看到他从路对面冲我小跑过来。
“是,是啊!我去吃了个饭,然后就这么晚了。”
“你们两个,在那做什么呢?”
(隼人,你也刚回来了啊,大家都这么晚吗?)
“是的,今天还挺巧的,我想起来了要去打扫浴室,先走了。”他说着话,脚步急匆匆地走进去。
(他们,不会在瞒着我什么吧?是错觉吗?)
“你在想书店贴告示?”
在大家面前提出了建议,有些不好意思,隼人他们都回去了,我才敢说出来。
(是的,那个【迦具土】——他们连印刷本都会烧,会让命忠产生误会。
我知道,注意令已经颁布,稀有之物的事情也在城内渐渐传开。
所以,希望至少能让民众知道印刷本并没有危险。)
“我们不能肯定『印刷本没有危险』,只是〖没有先例〗。”
(是,是这样的……)
“我很高兴,你能提出这样的建议,事关稀有之物,不能断定绝对『安全』。
现在,没有印刷本被识别为稀有之物,不能保证今后也没有。
在我〖个人来看〗,『亲笔书写』恐怕是创造稀有之物的关键。
我们是——〖帝国图书情报资产管理局〗,冠着首相的名字,每一句话都必须谨慎。”
(非常抱歉,是我鲁莽了。)
我轻轻低下了头。
“不要这么失落,你的心意让我很高兴,也很感动。
每到这种时候,就觉得背负着【国家】之名没有一点好处,不但做事不方便,还有一部分人把我们当成税金骗子。
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处境,不过只要一直坚持,这样的提案一定会有能实行的一天,不要放弃独立思考,这很重要。”
(好的,我记住了。)
“说起来,听说你弟弟的病情稳定下来了吗?”
(啊,是的!他快出院了,非常抱歉是我忘记和你说了。)
“管理员已经跟我说了这事,他没事就好,你也能放下心来了吧?”
(好。)
“你弟弟,那本书的作者还在调查中,你也要加油努力工作。”
(我会的,那我先告辞了。)
回到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国家……)
我想起了自己入职不久后,学习都稀有之物的注意令。
虽然,这么说自己有些惭愧,无论是首相,朱鹭宫小姐、我、甚至迦具土那些人,都同样忧心着帝都的安全。
(要是,我还能做些什么就好了……)
脱下制服时,我想起了今天收到的抚子花胸针。
(……)
我把它放在胸前试了试,遗憾的是它与这身制服并不搭配。
用自己的最喜欢的手绢包住了它,将它收进了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