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本以为袁绍会带着他走向光明的未来,结果走的只有袁绍,他仍然待在原地。但公孙瓒还算沉得住气,知道袁绍现在如日中天,去找他麻烦只会自讨苦吃,于是默默地把这笔账记下,准备日后再算。
然而他不找袁绍,袁绍却找上了他。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当时孙坚刚收复洛阳,准备再接再厉西征长安。而作为盟主的袁绍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去捣乱,趁着孙坚不在期间,派豫州刺史周昂夺取了他的根据地鲁阳。无奈孙坚只能放弃西征的打算,回过头来对付周昂。作为孙坚上司的袁术看到属下被打,也不好无动于衷,正好这时公孙瓒派遣堂弟公孙越率领部众前来联合,既然要联合那就要拿出诚意来,袁术便派公孙越前去帮助孙坚,等于自己一人没出,全拿别人的去赌,赢了就说明你实力不错,输了就说明你实力不济,这笔买卖实在划算。
结果孙坚大获全胜,可公孙越却永远回不来了,在打仗中他被流箭射中,不治身亡。理论上来说公孙越的死袁术是负有责任的,但得知消息的公孙瓒却没有责怪袁术,反而把罪过都推到了袁绍身上,袁绍也很无辜,战争中刀剑无眼,哪有不死人的,再说我也不是有意的。其实死个人还不至于让公孙瓒大发雷霆,主要前面打韩馥啥都没得到才是愤怒的源头。
于是公孙瓒领军进驻磐河,准备把之前袁绍欠他的,连本带利讨回来。这下袁绍坐不住了,为了缓和双方关系,袁绍任命公孙瓒的堂弟公孙范为渤海郡太守,以示友好。谁知公孙范到任后立刻调集渤海郡的军队前去投靠了公孙瓒,根本没把袁绍的用意放在心上。
此时青州黄巾军来袭,按理说作为冀州牧的袁绍应该前去平叛。可主动出击的却是公孙瓒,农民军对上正规军,死战到底还是乖乖投降,很明显后者要好一点,于是公孙瓒的势力开始变得强大。
打不打是态度问题,打不打得赢是能力问题,作为冀州的领袖不带头冲锋,反而让外人去打,所以袁绍这次失去的不仅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同时失去的还有民心。
于是冀州各郡县大多纷纷掉头响应公孙瓒,只要听闻公孙瓒大军前来,连招呼都不需要打,便主动打开城门让他进入。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怕公孙瓒找他们麻烦。
曾经失去的,现在加倍回来了,冀州实际上主人也从袁绍变成了公孙瓒。对此,公孙瓒十分满意,他不仅更换了各郡县的长官,还任命部将严纲为冀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一时大有兼并三州的势头。
现在压力来到了袁绍这一边,环顾四周,周边地盘基本都落到了公孙瓒手里,而他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里。现在要么迎难而上,要么另谋出路,看似第二个选择比第一个风险要小,其实都差不多,因为他很难再遇见像韩馥那样忽悠忽悠就把地盘拱手相让的人了,既然出去也要争,这里也要争,那为什么不舍远求近呢?虽然公孙瓒人马多,气势足,但并不代表自己就不能赢,事实上,这一次他赌对了。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春正月,界桥南二十里,公孙瓒率领三万人马与仅有一万余人的袁绍开战,结局不出所料,一开场局面就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只不过倒的不是袁绍,由于公孙瓒的轻敌,没过多久便被打得溃不成军,部将严纲当场战死,公孙瓒无奈败北。
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不赶尽杀绝,迟早卷土重来,同年十二月,公孙瓒再度来袭,可结果还和上次一样,只不过这次本钱输得有点多,最终只能被迫逃到老巢幽州蓟县躲了起来。
赶跑了公孙瓒,袁绍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初平四年六月,他带领大军深入朝歌境内鹿场山苍岩谷,斩杀黑山军于毒及其部下。紧接着顺势沿山北进,端掉了周边土匪左髭、丈八等人的老巢。然后一路马不停蹄,进击黄巾军残部刘石、青牛角、黄龙等人,斩首数万人。
看来他好像变了,不再是那个畏首畏尾、迫不得已才选择出击的袁绍,而是成了一个奋发向上、无所畏惧的冀州牧,然而这一切都是假象,他还是那个原来的他,不过是披了一层看似强大的外衣,让别人难以看透。要解释这些还要源于一段奇妙的关系。
袁绍和曹操
我们的关系很奇妙,是的,非常奇妙。
很长一段时间里,袁绍始终认为,曹操是一个听话的下属,是他的小跟班,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为自己做嫁衣,他的地盘迟早是自己的,他终究会臣服于自己。
估计袁绍没有仔细研究许劭对曹操说的那句话: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现在是乱世,他是奸雄,他会臣服于你?结果证明,他想的确实有点多。
兴平二年十二月,此刻袁绍的军营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讨论,主题是:到底要不要迎接天子?
赞成方代表沮授认为,现在天子流亡在外,如果将军能把天子迎接到邺城,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名正言顺的讨伐那些不服从朝廷管束的叛逆,这样一来天下还有谁能与您抗衡呢?
袁绍听到他描绘的美好前景,便准备同意下来,可这时,反对方郭图和淳于琼立刻向他泼了一盆凉水:振兴汉室的时间早已过了,现在大家都在纷纷起兵,争夺天下,如果把天子迎接过来,有行动就要上表请奏,如果顺从他,我们的权力就会削弱,如果反对他,那就是抗旨不遵,所以此法绝不可行。
这句话的重点在于权力二字,经历了这么多,袁绍决不允许自己奋力打拼来的同他人分享,于是他果断选择了放弃,即便后面沮授继续劝说,仍旧没有改变他的想法。
客观的讲,郭图和淳于琼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可很多时候并不一定都要按照事先规划好的那样进行,在发展过程中也是可以灵活多变的。天子来了,就一定要听他的话吗?难道就不能像宦官、外戚、董卓那样控制他吗?袁绍在很多问题上都没有深思熟虑,总是固执己见,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断来做出决定。所以没多久,他就后悔了。
建安元年九月,曹操迎接天子迁都许县,在掌握大权后,就以献帝的名义下诏书调戏了一番袁绍:你虽兵多地广,却只知道结党营私,没看到你起兵勤王,却只看到你与其他诸侯互相讨伐。袁绍知道这是曹操搞的鬼,可由于是官方下达的通报,虽然心里感到不爽,但明面上还是要以官方的形势予以回复,随即只好上书一篇做出检讨和解释。
调戏归调戏,毕竟大家都这样干,非要为这点撕破脸也没必要,为了认可袁绍道歉的态度,曹操以皇帝的身份下诏任命袁绍为太尉,封邺侯,以示原谅。
可袁绍得知后却气不打一处来,原因是曹操的职位是大将军,而给自己的却是太尉。
这里要说明一下,太尉和大将军虽是平级的关系,拿的薪水一样多,但大将军负责的是在外统领大军,征讨叛乱;而太尉负责的是行政工作。从权力的比重来看,大将军实际要远远高于太尉,所以这让一向高傲的袁绍十分不爽,自己怎么能在曹操之下呢?还因此事大发雷霆,认为自己救了曹操好几次,现在竟然挟持天子反过来指挥我,于是上表推辞拒不接受。
曹操没想到袁绍在意是这个,考虑到自己目前的实力,万一他头脑发热带兵来打,还不足以和他抗衡,便果断把大将军职位让给了袁绍。
实际上官职的高低在那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袁绍就是要求把三公都封给他,曹操也是同意的。因为在乱世,这种东西就是个虚名而已,一切最终还是要看实力。以前靠这个还能领个高薪,向下搜刮搜刮,狐假虎威一下,现在皇帝自己都顾不过来,更别说发薪水了。而自己这边不仅时不时的要向皇帝进供一些物品联络联络感情,手下还有一大帮人要养着,相比较之前,官职的作用实在微乎其微。
但不管如何,曹操的做法让袁绍非常满意,这种行为也使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曹操还是怕他的,只要我的势力越来越强大,总有一天,他会臣服于我的。
其实这不过是曹操的缓兵之计,对于袁绍,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早在河东郡那会儿就十分瞧不上了。当时袁绍准备拥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就曾想得到曹操的支持,结果被曹操果断回绝。
但袁绍仍然不放弃,后面又陆续找了曹操两次,希望他跟着自己一起干,但曹操依旧不同意,因为在他眼里,袁绍这个人实在不可理喻,家族世代蒙受皇恩,不想着拯救国家,却整天想着歪门邪道,以至于让曹操一度产生了杀掉袁绍的想法,但冷静的头脑告诉他,这种想法是不切实际的,还是先脱离他为妙。
事后的发展也证明了曹操当初的选择是对的,袁绍的名气,虽吸引了很多人前来投靠,可大多都是些华而不实、沽名钓誉之辈,其实这也没什么,各路诸侯中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人,无非就是想混口饭吃,这帮人私下里争权夺利,明面上也提建议,看似很合理,实则根本行不通,但不管通不通,只要能引起主子的重视那就是成功,时不时地再拍点马屁,这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意义。
但凡只要主子聪明点,也很难着了他们的道,可偏偏袁绍就特别喜欢吃这一套,而曹操恰恰相反,他在无数纷繁复杂地建议中总能找到那个恰如其分的来解决遇到的问题,很少让那些平庸之辈得逞,所以如荀彧、郭嘉等有能力的人在看清袁绍的真面目后,就选择离开他投奔了曹操。
有离开的,就有不离开的,并不是有能力的人都像荀彧等人那样想得通,这里面有两个人由始至终都对袁绍不离不弃,他们不仅对局势有着清晰明了的判断,还总能在关键时刻发表合理的意见,他们一个叫沮授,另一个叫田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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