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我相信你应该没那么在乎界内对专家的评价论调,你不是那种人。所以我觉得,你一定要请我回来,除了要我接管医森的脑外之外,应该是还有别的目的。”
宋若卿看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处微微一笑。
她了解顾南,至少工作方面。
顾南早就料到宋若卿会有猜到的一天,却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问出来。
“本来半年前我是希望你进修结束后来帮我做一台手术,只是没想到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
“师哥,你的技术远远要比我强得多,你这话”,宋若卿摇摇头,“不够。”
顾南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伸手去就拿桌子上的文件夹。
“我们都是医生,你应该清楚我们面对什么的时候手里的刀会抖。”
晚风越过沙滩,轻轻拂过套房的阳台,就那样吹散开宋若卿的散发。
她当然知道。
那也是她曾经不敢逾越的鸿沟。
“那”,宋若卿搓搓手,转过身子,“你说的这半年发生不少事是指什么?”
“病人病程三年,从第一台手术到无数次的修复手术,她的生命迹象却越来越微弱,尤其是这半年我几乎一次又一次地不在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放下那些事,或者是不是我对自己技术的自以为是再次把她推向了边界。”
“可凭借师哥你的技术,如果所有的手术都是你来主刀,即便是有感情,可我相信,这个人不会有这么久的昏迷时间。除非,她在你心目中是一块悬而未落的巨石,又……”
“算是吧。”
宋若卿听了他这么一句,便也没再继续往下说。
又或者,是有什么人不想让她醒过来。
又一杯酒入口,顾南靠在沙发上,低着头。
“那现在这个病人状况怎么样?”
“前几天刚醒了,但是我看了检查的数据还有那些项目,感觉她随时会再度昏迷。而且,刚被确诊为心因性失忆症。”
顾南睁开眼,把手边的资料递到面前的宋若卿手中。
“初始病因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不然,我想她撑不到今天。”
宋若卿慢慢坐下来,放下手中的酒杯,很认真地在看。
车祸。
一场,不小的车祸。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车祸之前病人应该受过其他的伤,是么?”
“两年前,她被人绑架了,逃出来开了罪犯的车,在滨海路出了车祸。被警察救下来的时候,已经是脑部重创了。我想,……”
“从病例上来看,你的第一次手术已经是冒着巨大风险了。家属冒着这么大的手术风险签协议,你应该费了不少力吧?”
顾南解开衬衣的第一粒扣子,把表也甩在桌子上。
“她是我大四就订婚了的女朋友。”
说实话,宋若卿从他那样的表情上是可以猜到的。
“这就是你离婚的理由么?”
“什么?”
“她醒过来。”
……
林锦城和宋若卿是住一间的,说是去找顾南讨论工作的事,回来的时候也是已经十点多了。
一身酒气。
“宝贝,你倒不如就嫁给老沈呢。你说,老沈家这么大的资产加上你们家,你俩的孩子不出生就是个富可敌国的小东西。”
“你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林锦城把浴袍从柜子里拿出来,重重扔在她身上。
宋若卿伸手讪讪往前去拉她的手,硬是被人推到一边。
“你喝酒了,你一张床,我一张床,互不干扰。”
“宝贝,你怎么嫁了人还开始嫌弃我了呢。”
“酒气太重,我会吐的。”
就那么一瞬间,宋若卿突然有些清醒。
“你说什么?林锦城你疯了吧。”
“你没猜错呢,你姐姐我呀,肚子里有货了。”
“我靠。”
喝了酒的宋医生,果然奔放。
“师哥知道么?”
“知道了,我还怎么带着球跑?”
这话一出宋若卿彻底摆烂直接是躺在了沙发上。
“你真要离婚?那你想弄清楚的事怎么办?”
后面那句话明显是让林锦城动作顿住了的。
“有些事,坚持太久了,是会累的。”
“可是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么?”
林锦城就好像停在那一样,眼里莫名是有些红润。
“人死了,真相也许就不重要了。”
“你这么想,师哥也这么想么?城城,你要考虑到的是当年那个案子的所有人,不光是你。”
林锦城没再回话,也只是笑笑。
这一夜,这么三个人,就这样躺在三个床上,都未好眠。
早餐是顾南送来的,后来是医院的电话来得急,也就把林锦城送去了律所,两个人去了医院。
昨天也没怎么休息好,总归是不舒服的。
林锦城没先上楼,先去车里躺了两个小时,等着顾南把资料给自己发过来,仔细看了两眼,才上了楼。
“老大,牛奶泡好放在办公室了。”乔微见者者着林锦城从电梯口那边走过来就一路小跑,跟在她后边。
“让你给老大送的东西送了没?”
“程主任叫您过去一趟。”
“东西送了没?”林锦城推开办公室的门,靠在椅子上。
“就是送去了,程主任才叫您去的。”
“行。”
乔微看着她嘴上答应,动作倒是懒散,一点没要动的意思。
“老大,你要不,还是去一趟呢?”
赖赖唧唧的,有点撒娇的意思。
“别着急,牛奶喝完我就去。”
乔微无奈也就信了她说的话,推了门出去。
看了眼表,也就十点多一点,林锦城才出了办公室的门。
有些慵懒地推开门,双手抱在胸前,有点子骨气在身上。
“来了?”
“嗯。”
对面坐着的男人一身深蓝色西服,不难看出里面是白衬。
“老大,我这辞职养胎不过分吧。你至于非要把我叫过来么?”
“小城,盛和的案子你不管了?”程敏松了松领带,抬眼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林锦城。
“老大,你这明明不是案子,或者你明明可以自己去解决,非要我处理干什么?”
“小城,这事必须你来。”
“何佑宪是不是你和何韵的私生子?”
“小城,这个案子处理完,你想走我不拦你。但是如果你直接走人,那就别怪我把这封信亲自送到你小叔叔手上。”
“还真是老同学哈,你和林梁耍起无赖是真像。”
程敏听她这语气,倒是松下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又赌对了,她不会走,而且会好好管教何佑宪这个混小子。
“你都已经把案子办完了,教育儿子明明是你自己的事,还非要我插手。”
林锦城一脸嗔怪,就是有点阴阳怪气。
“万一我要是能帮你瞒着家里离婚的事呢?这不就两清了么,我的林大小姐。”程敏起身倒了杯茉莉花茶,给她递过去。
“你也知道何家向来是招女婿不是找女婿,我这人也是轴,宁愿答应他外公不和他妈妈结婚,让他姓何,我也不愿意就那么姓何。”
“可何伟不是在何佑宪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么?大不了,你和师母结婚就皆大欢喜了,何苦又变成现在这样?”
“公司里一堆老爷子的老臣子,本身就是对我有不满。索性我和韵韵也不在意这些,也就没领证,没结婚。”
“所以,之前您说了那么多年自己有未婚妻,是说的何总?”林锦城把这一口茉莉花茶咽下去,倒是镇静。
毕竟自己看到资料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也难怪林梁总是打点关照盛和集团,原来是一直以为何韵和林梁有点什么,但是后来听说了沈岁的事,也就没再多想了。
说到底,源头是在程敏这。
“佑宪这小子混,就因为我和他妈妈没结婚的事,已经干了不少破事儿了。要不是他妈妈撑死了公司,指不定闹出什么动静。”
“你想让我怎么收拾他?”
林锦城很自然地把头转向程敏办公室一旁的透明小隔间。
那是他助理的办公室。
现在,是个男孩子。
“彻底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