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很久没再有人说过话。
良久，护士进来推孩子去做检查。
顾南知道她现在需要时间，只好陪着孩子去做检查。
她就那么坐着看向窗外，不知道过了多久，套间外的门再次被推开。
苏媛进来的时候，床上的林锦城还在看这两天的新闻。
“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还真生下了我们家的孩子。只是可惜，一切都被你毁了。”
“你觉得，你的那些计划，是因为被我毁了才失败的吗？”
苏媛经历了这么多事，依旧是波澜不惊。
“你一个生来就是天之骄女的人，怎么会懂我？若是你生在苏家，恐怕也只是会躲在角落里痛苦罢了。你还没那个资格评判我。”
“这就是你背叛的理由么？”
她还真是和宁舟和说的一样聪明。
“背叛？我可从来都没想过要和顾万在一起，是他求着我。”
还真是恬不知耻。
“背叛的人下地狱。”
那样一张巧脸，过了很久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底子。
其实只要看顾南一眼，旁的人也就能猜到他母亲得是什么样的样貌。早年晋州城里，苏媛的美貌几乎是那个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
更有甚者，她那个父亲还曾想过把她推到林澜的床上。
可惜，苏家几乎碰不到他们的圈子，计划只得作罢。
宁州和的次次蓄意接近也好，顾万在书房等到深夜也好，她心里都明白。
都是想让她附在他们上身的妄想者。
她这辈子，就一个心愿，她要做苏家的掌家人。
可这一切，到了最后都被林锦城这个不速之客给毁掉了。
就算当年经历了那样的事，就算自己走投无路嫁给了顾万那个废物，她都没放弃过要拿回苏家。
现在，都被她给毁了。
“你觉得我是背叛的那个？“苏媛的神色依旧淡淡的，很冷。“他们，都是自愿的，不是么？其实是他们毁了我。“
林锦城其实多多少少也知道当年那件事。
她一直不肯嫁给苏父看好的顾万，又不接受宁州和这个追求者，可苏家不会让一个女儿留阁这么久。
更何况，当时瑾若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突然流了产。
所以，苏父把她送走，郓城一个房地产商一直打算收个妾室。
只是他很挑剔，不仅要身份不错的小姐，还要别人满足他的特殊癖好。
顾万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被送过去的第二天。
她雪白的身上，全是紫红。
那时，她心里只想碾碎他们所有人。
彼时，他心里只想必须最快娶了她。
……
“那孩子怎么样？“
陆沉是接到苏航电话急匆匆从司法局赶过来的。
那边的审讯工作已经初步完成，但是许文郁明显还是不想罢手。
他更像是要把苏德伟和苏沐这辈子做的所有事全都审判一遍。
“不怎么样。我大概看了看，他身上针眼太多，不知道被采过多少血。估计是昨天许局去得太快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处理。“
“真是畜生。“
陆沉眼下只能骂出来这一句。
瘦弱的身体直愣愣地躺在床上，哪怕是已经接受了苏航和沈家顶级的治疗，依旧还是面无血色。
小眼睛眨啊眨啊，看起来还是比同龄人怯怯了些。
“苏家怎么说？“
“苏德伟本来就是旁支，出了事，苏家肯定是要上上下下清理一番，大换特换的。“
“审讯室那边，管家交代了很多。“
陆沉低沉着眸子，看向不比之前浪荡的苏航。
“他们还交代了阿姨的事。“
“当时不是死咬着说是自杀么？现在想起来了，我估计她都嫌脏。“
苏航的语气明显有嘲讽的意味。
当年，梁溪的事闹得可不算小。
就算苏德伟只是苏家旁支，但好歹也是顶顶苏家的人。
普通的富商依旧触不到。
宋青云是在苏德伟十九岁就跟了他的，二十三岁的时候被他抛弃。
因为那年，苏德伟的父亲病倒了。
真正意义上的倒了。
苏家本就如同狼窝虎穴，他们又是旁支，老爷子一倒，自然是墙倒众人推。
那时二十三岁的苏德伟，很恰好地遇见了梁溪。
她在一个孤儿院做义工，他是去捐物资的商人。
两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
一个矜贵寒气逼人。
一个温婉暖意如日。
后来传出来的消息就是他们订婚。
苏德伟凭借着梁家温州湾的势力再次扶起自家在苏家的地位，次年，他们唯一的孩子苏航出生。
虽然算不上苏棠，林锦城，林温若这种天之骄子。
但他也是这北州金字塔尖上顶顶的人。
苏航出生后，一直被苏德伟养在主阁楼，还算宠爱。
只是梁溪，能见到苏德伟的次数越来越少。
她知道苏家的事越来越多，直到那天，她带着那把剪子去古塘大厦修补。
苏德伟难得一见的温柔，尽在眼底。
那女人就站在他和一个女孩的旁边，看起来，那女孩比苏航大得多。
再过了一周，那个名叫宋青云的女人穿了一件很别致的丝绸连衣裙，牵着那个孩子，坐在主厅的沙发上。
我是爸爸的女儿。
苏沐幼年时的一句话，像刀子一样，一笔一划地刻在她心上。
也没用苏德伟开口，当天下午梁湾就和苏航搬去了西边的阁楼。
再后来，就是祭礼。
苏航跟着苏德伟回来的时候，她胸口插着那把苏德伟送的剪刀，血浸满了她的旗袍。
梁溪的事传出来，外公外婆全部病倒，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
她的葬礼是苏婉桐待着林锦城来操办的。
梁湾生前就喜欢朴素的东西，葬礼也很简单。
这就是关于梁湾最后的事了。
……
“这个孩子是顾家的，你应该明白，你欠顾家一条命。所以，你就算是苏家的家主也带不走他。”
还真是恬不知耻。
“欠顾家一条命？”
“最后一个见到顾万的人，是你。”
苏媛垂眉，做出一副很可惜不是我的样子。
格外令人恶心。
“换句话说，他见了你之后，就自杀了。你应该知道，顾南拿他那个没用的父亲当命根子。”
“所以呢？你在威胁我。”
“只要你肯把这个孩子给我，我不会告诉他。他和顾万一样，都是软弱无能的废物。”
说得好像，顾南完全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林锦城，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好好说话，孩子必须给我。”
没等她开口，套间的门先一步打开了。
男人看着面前苏媛淡然的样子，只觉得从头到脚的厌恶。
“孩子是小城拼命生下来的，恐怕您带不走。”
顾南的声音没有很大，但足够让苏媛听到他的心思。
“林锦城，你确定不给？”
这是最后通牒。
“顾南，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个女人就是四二二的主书人，就是这个人逼死了顾万，那个你最爱最敬重的爸爸。她接近你，爱你，生子，都只是为了赎罪。她欠我们顾家的，她这辈子都还不清。”
苏媛说的每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剜在她心口陈旧的疤上。
痛到她不想说一个字。
“妈，到底是谁害死了爸爸，你真的不知道吗？就算她是w，她也只是做到了律师该做的。”
“顾南说到底，你别忘了姓顾，你是我和顾万的儿子。”
“妈，你和宁舟和的事，还要我怎么开口？四二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恐怕比我还要明白，你还要再怪到别人身上吗？”
苏媛没想到顾南已经知道了这一步，同样的，林锦城也没想到。
那封遗书上，只写到了她是w，并未提到过苏媛和宁舟和的丑闻。
“林锦城，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居然是你先开了口。”
苏媛原以为，像林锦城这样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是不敢和顾南全盘托出的。
现在看来，她还真不是个普通的蠢货。
“无论发生过什么，她始终是我妻子。”
还没等苏媛开口，他下一句话已经出来了。
“妈，不管是什么事，我请你到此为止。否则，我不知道我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
“很好顾南，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警告，最后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