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岁月侵蚀的灵魂 > 第二十五章 一场特殊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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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的东阳有了些许凉意,风吹过树梢,吹乱飞舞的长衫,吹落枯黄的叶片,冬天悄悄来临了,尽管这里的冬天没有家乡的寒冷,但几天的低温天气,让世界也蒙上了一片寒凉。准备好行装,向着家乡的方向启程,一如十几年前那个被雨水冲刷的黎明一样,所不同的是,我不再是一个人。

“思梁,你看这是什么?”我从一个宽大的口袋里掏出很多服装放在地上。

他一脸诧异:“这是什么?你从哪里买来的旧衣服?”

“这是我从张导演那里借来的衣服。”

他拎起一件件衣服:“只是你确定要带这些回去吗?”他一脸迷茫的样子看起来好可笑。

“怎么会?不会带这些回去的,你从里面挑两件能穿的,老家不比这里,那里的冬天很寒冷,你想不到的寒冷。”

“鸿宇,我好像糊涂了,我们要穿着这样的衣服回去吗?”他站起来,轻抚着我的肩膀。

“是啊,你小时候玩过过家家的游戏吗?我想玩一次,你知道吗,我也有一个演员梦,你愿意和我一起演一次吗?”

“当然,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很困惑中带着些许无奈。

“没有剧本,一切根据实际情况发挥,你可以吗?”我学着导演的样子,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冷漠不屑的表情。

他马上立正,向我行了个军礼,表情严肃地说:“没有问题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他声音刚过,我们就几乎同时倒在地上,大笑起来,我拿起衣服胡乱地向他身上砸去,他也用衣服砸向我,就好像在雪地里打雪仗一样,衣服在空中不断飞舞,伴着自由舒朗的欢笑,像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回到儿时的田野,他化身为儿时的玩伴,久违的亲切感充盈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一阵阵的笑声穿过萧瑟的林园,穿过广袤的空野,穿过远处邻家的房瓦,飘向遥远的天际。这个世界是温暖的,因为有他始终在我身旁。

累了,就随意躺倒在地上,放空大脑里的一切,让精神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感受空洞而辽阔的思想世界。原来幸福很简单。

思梁挑了一件黑色的上衣穿在身上:“怎么样?像不像丐帮的老大?”他斜靠在门边,做出吸雪茄时吞吐烟雾的样子。

“像极了!不过,要是这头发再蓬乱些,就更像了”我起身转到他后面,胡乱搅动他的发丝。拿画笔画上长长的胡须和厚重的眼眉。

看到镜中的自己,他拿着画笔向追赶着向我跑来,我们在屋子里嬉笑、飞跑------。

“好了,鸿宇,我们停下来,好好规划一下明天的行程吧”他累的气喘吁吁,却怎么也追不到我。

我也累坏了,他一停下来,我便迫不及待的坐在地上。

“明天让小李开车吧?路程太远了,”

“那怎么行,我们要坐车回去”我拉过一个垫子斜靠在上面。

“坐车回去,路程太远了,我担心你吃不消”

“怎么会?你忘了,十多年前我就是坐车来的,而且我们这样的穿着怎么可以开车呢,衣服要和行头搭配才更真实!”

“好吧,一切听你的!长官说什么都是对的!”他的样子既认真又可爱。

我挑了一件粉红色的上衣,这是这些衣服里最难看的一件,整件衣服很脏,油腻腻的糊了一层,只有领子后面和后背腋下的地方能看到它原本的颜色,左边的衣兜已经掉落,残剩下的布条贴敷在下面,领子上有几个用蓝布补成的补丁,袖头已经磨烂,袖边上的布线垂坠着。裤子是黑色的,是一件男士的裤子,宽大而破旧,膝盖处磨出一个窟窿,裸漏着,后面的裤腿沾满了泥土。

我将它穿在身上,头发上抹上定发胶后,找了一些泥土撒在上面,就连脸上也抹上了些许泥巴。穿戴整理好后,我站在镜子前。

哇,这还是我吗?我俨然看到了一个沦落街头数年的乞丐,只有鞋子像在诉说着曾经的繁华与我有关。

“小乞丐,你真的要这样子还乡吗?”,他站在我身后语重心长地说。

“快,帮我找双鞋子来”

“你确定你连鞋子也借来了?”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

“当然,这可不是一场游戏,你不许演砸了”。

“好好好,”。他将衣服翻来翻去,终于在下面找到了几双鞋子。

“鸿宇啊,我的鸿宇,你想的可真周到,我看你就是当演员的料,这双吧,这双和你的衣服比较搭,你看这里,鞋帮这儿有几道粉色的镶边”

“不,不,还是那双黑色的吧,”

“那怎么行?这双太破旧了,而且皮鞋前面都裂开了”

“你看,衣服和这双鞋子简直是绝配”。我迅速地穿上它,跑到镜子面前得意地说。

“唉,真拿你没有办法”,他摇了摇头无奈地坐在地上。

北风阵阵吹着窗棂,树叶迎风在风中乱舞,不一会就下起了蒙蒙细雨,细碎的雨滴融入泥土中,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潮湿的味道,推开一点窗,风使劲吹来,树叶混合着泥土的清香,伴着清冷的风捶打在脸上。

此时遥远的家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这时的天气应该是寒风凛冽吧,抑或是夹杂着雪花正笼罩着整个村庄,孩子们也正如以前的我们一样,拿着箩筐,跟随着大人去村西头地边的地窖里挖萝卜和白菜吧,妇女们正在家里拿着清洗好的面盆,从缸里舀出白面,倒上水,水和面粉在谈论和欢笑声中变成一个圆润的面团吧。

那个儿时的冬天,那个冬天里人们温暖的话语,那个大锅里沸腾着的饺子和那满屋子的白色蒸汽,院子里小伙伴们你追我赶嬉笑打闹的情形,一切都仿佛就在昨日,却不觉早已数年而过。

终于要出发了,穿戴好行装,如同两个一同走过磨难,不,是正在经受磨难的过命兄弟一样,思梁他放下他所有的心理包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乞丐,那个穿着精致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和现在的他真是判若两人。

“思梁,你真像在天桥下流浪的乞丐”,我伤心地说。

他一脸正经地又无奈地说:“那怎么办呢?长官的要求就是命令!”

“只是某些人也和我一样,是个流浪的乞丐,哈哈哈”他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不能笑,不能笑,到了那里可不能笑啊,”

“好好好,出发吧!”

他将右臂向外打开,示意我挽住他的臂弯。我们相视一笑。这是一段什么样的旅程呢?我也说不清,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情去做吧,生活不就是一出戏吗,怎么演?演什么?演的好与不好,这些又有什么重要呢。这只是一场心灵的救赎,一种方式或路途,至于结果是什么,交给命运就好,无需自寻烦恼了。

这里在郊外,离车站有一段长长的距离,路上的出租车也稀稀疏疏,有几辆从身边经过没有减速就匆匆而过了,或许没有人愿意为两个乞丐停留吧。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始终没有车在我们面前停下,他们无视我们焦急地招手和呼喊,只管疾驰而过。

“我打个电话让小李过来吧”他拂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我们再等等,这个世界不会这么冷漠吧”

终于还是有一辆车子停下来:“你们这是要坐车吗?”

“是的”我们急切地回答。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好,去哪里?”

“去火车站”

“哎呦,那可不近啊,不便宜呢老兄”

“没问题,我们有钱”,思梁急忙从裤兜里拿出一些钱来。

“好吧,上来吧”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坐上了车,心里有庆幸还有些欣喜。

“我算看出来了,你们俩是演员吧,是不是有丐帮的戏,看现在这演员,都装的太像了,我差一点把你们当成真的乞丐,看这几年我们这里发展的多快啊,这横店好有那什么宫殿,盖得是真好,吸引了多少导演过来拍戏啊,我们呀真是赶上了好时候啊!”,师傅一上车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我们只是微笑着。

车站终于到了,原定的行程被打乱,只能选择最近时间段的车辆。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如果按现在的时间算的话,到家应该在半夜,因为家离那里的县城还有几十里的路程,况且,晚上,去乡下的车应该很少。

车站上,人声鼎沸,拥挤的人群来来往往,我站在那里,惹来了无数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我知道他们谈论的内容,一定是关于我的服装,他们一定在揣测着这样一位女子是怎样沦落到如此的境地,头发杂乱不堪地贴敷在脸上,发胶上沾满泥土。右脚的脚趾露在外面,整个脚麻木而冰凉。

我无视他们的眼神,不屑他们的私语,挺直了腰身站在那里,有什么呢?好多年前我已经受尽了世间冷眼,遍尝了人间疾苦,此时,在我眼里,什么也不重要,那些或欣赏,或不屑乃至鄙夷的眼光,都无法将我打败,从穿上盔甲的躲藏到敞开心胸地面对,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只是今天的我为何要以这样的方式去试探人性的弱点,一道伤疤隐藏在心底,早已成为陈旧的疤痕,是什么样想法使我有勇气将伤疤裸露在外,任雨打风吹,再尝撕心裂肺的疼痛呢?我也很茫然,只是或许还有渴望吧,尽管这渴望微弱的如同漆黑夜晚最后一缕烛光,战栗在寒风中努力而坚强的燃烧,希望照亮心中那最深的渴望。

盯着思梁跑来跑去的身影,看着别人对他嘲笑的眼神,心突然之间有些许疼痛,我无法感受他此刻的心情,一个从未经受过磨难的人,突然置身于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需要多大的承受力。突然为自己的任性和鲁莽而愧疚。

他挥舞着双臂开心地向我跑来,边跑边喊:“宇,我买到票了,我买到票了。”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拥挤的人群奔跑。人群一阵喧闹,大家嬉笑着,还有人吹起了长哨,那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喧闹声充斥着耳膜。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满脸笑容地向人群挥手,大家欢呼着,此刻的他像一个明星,大家从鄙夷变成了欢呼,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笑容,这笑容带着温暖。

此刻,他变得如此高大,身在困境似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安于困境而固步自封。他不是,他是可以扭转局势的强者,对,强者,似乎没有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此时的他,心理强大的人总是自带光环,走到哪里都可以照亮世界。

他搂着我的肩膀,在大家的欢笑声中向停车场走去。

“请问你们是不是去演戏?”一个年轻人跑过来大声地问。

“请问你们去哪里拍戏?”

“拍的什么戏啊?方便透露一下吗?”大家拥在我们左右,像欢迎归来的友人。

他只是微笑着挥手,我们阔步而行,像行走T台的模特一样,穿着最时尚、最前沿的服装,享受着人们热烈的欢呼。

终于坐上了车,一切平静下来。

“思梁,你好厉害!”

“怎么了?受到长官的夸奖,我感觉无比的荣幸”。他紧紧搂着我的肩膀,我斜靠在他胸前。

“你是个心理强大的人,这样的环境你都可以自如应对,是个地道的好演员”

“其实,我也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也受过很多苦的,原来在国外,勤工俭学,也有很多吃不上饭,遭人白眼的时候,所以,我也变得坚强了。”

“这些你好像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

“你好像也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啊,”他微笑着将头靠在我头上:“宇,每个人都经历过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磨难,磨难不可怕,重要的是看待磨难的态度,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难以逾越的坎儿,只是,人和人的认知是不同的,生活的环境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就不同,不管别人做什么,怎么做,我们只做好自己就好,我希望以后的我们是幸福的,快乐的,嗯?你说呢?”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靠着他。

他轻抚着我的额头,低声细语:“我的宇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明天是幸福的,我也一直走在通往幸福的路上,那颗沉重的石头也正从心中一点点搬离,我已经从时光隧道的这一边走到了另一边,无尽的阳光就在尽头闪耀,我暗暗告诉自己,不论这次行程的结果如何,都终将释怀,开启崭新的生活。

车子一路向北疾驶,窗外的风景如同移动的油画布一样,深黄色、浅黄色、紫红色、黄绿色还有鹅黄色的树叶交错在一起,铺展着最绚烂的色彩。

慢慢的,车子上到高速道,那些绚丽的色彩被空旷的田野替代,远处村庄上成排的树林像连绵起伏的山峦,笼罩着一片朦胧的色彩,我又想起了儿时坐在村西的麦场上看向远方的情景,那个朦胧的远方是所有梦想孕育的地方,对远方的渴望填满了所有童年的时光,此时身在远方,而家乡则成了心底对远方的另一种渴望,那种乡愁同样如儿时的梦想一样魂牵梦萦,那首刻骨的“八声甘州-日暮望乡愁”是怎样铭刻在心底。

忆前尘往事晃如烟,几多梦无眠。叹梧桐细雨,凋红落叶,破壁惨园。最是人离物变,涩涩绪难牵。情起孩提事,悲滞心田。

日暮独临溪畔,看雾云莽莽,愁上眉间。想华年逝远,壮志碎流年。念乡土,倚门南望,复几回,萧瑟夜凉天。

这是我最初到师傅那里做学徒时写的,记得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秋天,傍晚寒凉的风吹着树叶,而我陷入了一片迷茫,构图、雕刻远没有想的那般顺利,想成为像小曼一样的雕刻师,遥远地可望而不可即,那份绝望和悲凉充斥着我,想起遥远的家乡,不禁潸然泪下。幸好师傅让我做管理,一切才慢慢好起来。

车在飞驰,大脑也在飞速运转,一个个画面在眼前闪现。闭上眼,在车子的轻微颠簸中不觉慢慢进入了梦境。

我又看到了父亲、母亲,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们了,这么多年,都迷恋在梦境里,因为只有在梦中,才可以和他们见上一面,只是来东阳后,他们似乎就消失了,无论白天的我对他们是多么想念,他们却再也没有出现在梦中,而此时,我又看到了他们,我开心地跑过去。

“爹--、娘---”

他们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孩子,你还好吗?”。父亲眼里有闪烁的泪花。母亲只是抱着我哭泣。

“爹,你们为什么要走?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眼泪不断在脸上流淌。

“孩子,你比爹厉害,爹相信你一定可以,你也要相信自己”。

“爹,我什么也不需要,我只要你们陪着我”

“看,我和你娘需要工作了,”爹拉着娘向老家的东屋走去。刚才还是旷野,顷刻间便来到了老家。娘穿上自己缝制的大褂,拿着铁锨在大锅里不断地搅动,爹将一盆盆黄色的面粉倒进锅里,又从缸里盛出来一桶水倒进去。顷刻白色的烟雾升腾起来。原来他们在熬糖稀。这一幕是儿时的我每晚都看到的情景,那时我总是趴在窗台上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看着早上那一麻袋的糖稀被捆在自行车上,看着父亲趔趄着推着它走过家门口那长长的巷子,看着母亲跟在后面帮他推过村东头那个高高的大堤,目送着爹的身影一点点走远-----。

“爹,我来帮你烧火吧”

“不用,你快去睡觉,明天还要起早上学呢”

“我能起的来”

“鸿宇听你爹的话,长大了不能和我们一样干这出力气的活儿”

“只是,娘,我好冷,我能在这里烤一下火吗”

突然之间,他们都不见了,又剩下我一个人在孤独的旷野,我无力地坐在地上哭泣:“为什么每次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好冷,我好冷”

“宇,你怎么了?”

思梁推了我一下:“怎么了?是不是冷了?”

我一下子醒来,天色已到傍晚,车里的温度变得清冷起来,思梁从包裹里挑出几件衣服让我穿上。

“北方的天气真的很冷。我们下车后去买件大衣吧”

“还有多久的路程?”

“司机师傅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县城了”

“我们今天就在县城住下吧,你太累了”

“半小时还不算晚,我们还是回家吧”

“等下车看情况吧,好不好?我只是担心你,天太冷了,你的鞋子扛不住啊”

“没事,我可以的”

“唉,真拿你没办法”他帮我把衣服裹好,轻声叹了口气。

车子转过弯弯曲曲的街道,走走停停,终于在太阳下山的时候到达了车站。

“到站啦!到站啦!大家快点拿好行李下车!”司机师傅停好车后,伸了伸疲惫的腰身,大声喊道。

人们纷纷起身,过道里挤满了人和从座位下拉出来的包裹。我和思梁坐在最后面,看着大家忙碌着。外面慢慢暗下来,昏黄的夜灯照着站台旁零散的摊位。

“火烧、牛奶,米糊,都是热的啊,有需要的快来买啊!”

“面包,面包,意大利纯正面包,好吃不贵,不吃后悔喽!”

“矿泉水、矿泉水,热茶,热茶!”

小贩们尽情地吆喝着,迎接着每一辆车的到来,简单的人间烟火气是这里的一道风景,也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热爱,这烟火里的热情,这热情里的温暖,抚慰着每一个人。

背上我们的包裹,站在车前,环顾四周,灰暗的灯光照着大院里的车辆。

十年了,时间快速地流逝,在每一个不经意的刹那,十年前那个稚嫩无助的女子,那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此刻又一次站在这里,一切都如从前一样,停靠的车辆,高大的围墙,破旧的摊位,就连昏黄的夜灯也是原来的模样,只是我却不是原来的我了。

我们去了附近的地方吃晚饭,尽管还是看到人们厌弃的目光,尽管还是被人远远地逃离,尽管这个世界依然无法容纳一个乞丐。我们还是在一个偏僻的摊位下坐下来,没等老板询问,便将钱放到桌面。

“二位,想吃点什么?”,店小二那刚刚冷漠的脸在看到老人头的那一刻变得心花怒放。

“来两碗你们店里的招牌面和两份小菜,一热一凉,一荤一素”。他沉稳的样子让人感到,即使是一个乞丐,也要不卑不亢,沉稳大气,我为他的气质所折服。

此时已经没有了回家的车辆,想要回家可能就要找那种拉私活的三轮车,此时在这里住一晚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我的心似乎早就飞到了几十里外的家,回到了那个爹娘生活过的小楼,那里有他们的身影,还有那个飘满花香的庭院,如今是什么样子呢?思梁似乎懂得我的心思,吃完饭便向这里的人们打听回家的车辆,非常幸运的是,他很快找到了一辆,尽管是三轮车,但能够回家就好,跟工具似乎没有关系。

深冬的天气,天一黑下来,阴冷的风便肆虐开来,身上的衣服单薄的如同夏日的长衫,不耐风寒。思梁,这个从小在南方长大的人,对这种寒冷敏感的很,在车上不到半小时,便已经冻得牙齿嘚嘚地响。我的脚也冻的僵硬无比,麻木的像打了麻药,只能在车上来回的抬起放下来缓解,包裹里的衣服几乎被我们全部披在身上,但寒冷还是任性地在我们周围旋转。

风吹动裹在三轮棚子外面的帆布,整个车厢仿佛置身在冰冷的野外。外面一片漆黑,只有三轮的机器声在这黑夜里蔓延。

“师傅,现在走到那里啦?”我掀开前面那个方形的小口,用家乡话询问他。

“还有大概三四里路吧”他大声地说。

“宇,我想我们还是在这里下来跑一跑吧,这样太冷了,会冻出毛病的”。他似乎无法控制牙齿的舞动,连说话也仿佛要费好一番力气。

思梁说的对,此时下车跑一跑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告别了司机师傅,跳下车开始在路上奔跑,此时,整个身体都已变得僵硬,感觉每一条血管都蜷缩在一起,除了呼出的蒸汽还带着些许热量外,世界一片冰凉。

“跑起来,宇,跑起来”,思梁拉着我,将包裹背起来,甩向身后。

黑夜,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公路上寥寥无几的车辆。我们在公路下面的小道上奔跑,低洼不平的路面硌着脚下残破不堪的鞋子,凄冷的风吹着脸,像刀割一样疼痛。

奔跑吧,让大脑的多巴胺急速地分泌,快乐逐渐充盈起来,世界是美好的,与寒冷无关,与衣服无关,与时空无关----。

“啊哈---!啊哈----!”,我用手捂在嘴巴上,仰起头大声的呼喊!

“喔噢----!”他也拉长了声音,用尽胸腔内所有的力气,将肺活量发挥到及至。

在寒冷在夜,在寂静的夜,在空旷无人的夜晚,我们自由地呼吸,大声地呼喊,发泄着最真的情绪。

趁着车辆的灯光,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路口,那个曾经很多小伙伴们一起学习的校园,想起了一起去食堂抬饭、领馒头,吃咸菜,睡大通铺的情景,它是怎样深刻的印在脑海里,无论深处何方,无论岁月如何流转,总有些记忆永远无法抹去。

拐过弯,一路向西,就会走过那片宽广的麦田,走到那个熟悉的街道,就会见到那个梦中的庭院。

“思梁,就快到了,过了这个村庄就到家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经过了这么久的路途,一听到将要到家的消息,思梁开心的大叫起来,只是,家会是什么样子呢?我的心依然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