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转身,一瘸一拐地在前面带路。
他指着路边一台造型奇特的仪器说“把这个带着,电磁干扰仪”。
林建国正要让余成背上,姚远却主动上前一步:“队长,我来吧。”
林建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姚远将仪器背上肩,身体微微一沉,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前方赵瘸子的背影上。
他这么做,是想近距离观察老人的走路姿态。
很快,他发现赵瘸子的铁拐每一次落地,都遵循着一种异常规律的节奏和方位,时而偏左,时而靠右,好像脚下的平地之下,是一片肉眼看不见的地雷区。
姚远将这些细微的路线偏差角度牢牢记在心里,这或许是唯一能安全通过这片区域的地图。
观测站的主楼像一头匍匐在灰色荒原上的钢铁巨兽,在阴沉的天空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那黑洞洞的大门前,一股毫无征兆的冷风凭空卷起。
姚远脖颈后的汗毛瞬间倒竖,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身影由虚转实,缓缓地出现在他面前。
是兰肖。原来从到了废弃哨卡就很少说话的兰肖已经提前探路去了。跟他们一起走的只是她留下的虚影。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戏谑。
“里面的认知锚点已经被污染了。”她的声音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奇特的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你们看到的楼梯,可能是一面墙;以为的安全通道,或许通向万丈深渊。相信你们的身体直觉,别相信你们的眼睛。”
林建国沉默了一会,领着众人进去了主楼。
一条倾斜的走廊延伸向未知的黑暗,墙壁上布满了涂鸦,那些符号姚远只在美丽国的电影里见过,在他们手电筒的光束照射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扭曲、重组。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暴喝炸响在死寂的走廊里,余成猛地蹲下了身,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脑袋!
“余成!”林建国厉声喊道。
“P....P5天下第一”余成双眼赤红,呼吸粗重,显然已陷入了某种幻听幻视。
......
姚远指着余成面无表情道:“我能把这货打晕吗?”
林建国一脸费解的表情,“P5是什么?”
说话间,姚远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墙壁上的文字仿佛要从墙里挣脱出来,爬进他的眼睛。
他想起了那个醉酒的夜晚,被张静在窗外的敲门声惊醒时的感觉,遇到沈梦被一拳揍趴下的画面,然后顾三举着狼牙棒一脸yin笑着朝自己走来,那种介于梦与现实之间的剥离感。
剧痛传来,姚远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中炸开,强烈的痛觉刺激着他的神经,将他从那股眩晕中强行拽了出来。
他猛的冲过去,用力抓住余成的肩膀,对着他的耳朵大吼:“余成!看着我!任天堂牛逼!”
这一声棒喝似乎起了作用,余成眼中的疯狂稍稍褪去,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略显嫌弃的用小拇指捅了捅耳朵,撇着嘴说道:“你懂个屁。”
小队不敢停留,几人几乎是被林建国拖着,踉踉跄跄地朝着核心控制室的方向挪动。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控制室大门时,脚下的水磨石地板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随即骤然塌陷!
“小心!”赵瘸子离裂口最近,凭借着多年来生死边缘锻炼出的本能,狼狈地向后一跃,然后被林建国一把抓住,像提小鸡一样提了上来。
姚远的手电光束第一时间照向下方。瞬间,所有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地窖或下一层楼,而是一个无法形容的巨大黑色腔体,腔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血管般缓缓脉动的暗红色纹路,仿佛他们正站在某个活物的咽喉之上。
就在此时,他们身侧的墙壁上,一道道扭曲的影手虚影无声地伸展出来,如同拥有生命的海草,一把缠住了他的手腕。
“退后!快撤!”林建国当机立断,从腰间拽下一枚燃烧弹,拔掉保险销,狠狠朝着塌陷的深渊和墙壁上的黑影掷去。同时一刀把缠住姚远手腕的虚影砍断。拉着众人就是一阵狂奔。
炽热的火焰轰然爆开,暂时逼退了那些诡异的影子,也照亮了整个空间。
姚远被林建国拽着向后撤退,在转身的最后一刻,他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那个脉动着的可怕腔体。
就在腔壁光滑如镜面的反光中,他清晰地看见了一张脸——是他自己的脸。
一张布满了狰狞交错的疤痕,双眼正淌下两行鲜血的脸。
那影像只存在了不到一秒便消失了。
姚远的心跳几乎停滞,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头顶灌到脚底。
众人惊魂未定地退到走廊另一端,剧烈地喘息着。
就在这时,一阵尖细的女人笑声,从他们刚刚逃离的黑暗深处传来,穿透了火焰的噼啪声,轻柔得如同恋人的梦呓,在每个人的耳边清晰响起:
“欢迎回家……”
林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指向旁边一条通往地下的维修通道,嘶声下令:“B-3紧急隧道!走!快!”
那阵笑声仿佛有黏性,紧紧跟随着他们,渗入四周的混凝土墙壁。
姚远奔跑中,只觉得耳朵里一阵微弱却越发清晰的滋滋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金属被电离的淡淡臭氧味道。
某种比怪物和幻觉更庞大、更无法抗拒的阴影,似乎正在头顶的天空迅速聚集。
应急灯疯狂闪烁,最终在挣扎中熄灭,只有战术手电的光柱在狭窄的地下通道内焦躁地晃动,将每个人的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诡异浮雕。
通讯中断,他们被困住了,像被活埋在钢铁与混凝土的棺材里。
头顶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就在众人下意识举起武器对准上方时,一声巨响,通风管道的格栅被蛮力踹开,扭曲的金属片像花瓣一样炸裂。
碎屑和灰尘簌簌而下,一道敏捷的身影顺着消防软管滑降,稳稳落地,带着一股外界的风尘气息。
“哥几个等得花儿都谢了!”顾三拍了拍手上的灰,露出一口白牙,那张总是挂着三分痞气的脸上,此刻却难得地带着一丝急切。
他身后,一个山峦般的身影正笨拙地试图从破口挤出来,最终放弃了,伴随着一阵金属刮擦的闷响,大敏干脆利落地徒手将整个洞口撕得更大,才沉重地跳了下来,震得地面微微一颤。
“远哥不要慌,俺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