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最后一卷关乎粮秣分配的简牍被书佐躬身捧出政事堂,夕阳的余晖已由暖橘转为沉绛,如同泼洒的丹砂,静静浸润着堂内每一寸空间。光影在西墙绘制的《山海瑞兽图》上缓慢爬升,最终只留下瑞兽们深邃的眼眸,在渐暗的堂内幽幽反着光。孙原搁下手中那支狼毫已显秃涩的笔,指尖因长时间握笔而微微泛白。他向后靠在凭几上,阖上眼帘,用力揉着酸胀不堪的太阳穴,仿佛要将连日的疲惫从脑中挤出。政务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案牍劳形,殚精竭虑,几乎抽干了他的心力。此刻,他神魂深处唯一一点念想,便是城西那座名为“清韵小筑”的院落,想着或许还能赶上天边最后一抹亮色时,饮一盏赵雨亲手沏就的、带着山泉清冽气息的温茶,借那片刻的安宁与若有若无的馨香,暂且搁下这魏郡太守的重担,做回片刻的孙青羽。
他刚欲起身,紫袍的衣袖拂过案几边缘,带起一丝微风。不料,一旁倚着红木雕螭纹凭几、似已熟睡良久的郭嘉,却如蛰伏的猎豹般倏然惊醒。那双总是半开半阖、带着几分醉意与疏离的眸子,此刻清明锐利得惊人。玄色深衣如暗夜流动,一步便掠至孙原身侧,五指如铁,不由分说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青羽兄这是欲效陶朱公,功成身退,泛舟五湖去了?”郭嘉嘴角那抹惯有的、似嘲似谑的弧度愈发明显,声音却压得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眼下满城烟火气未散,流离之民眼巴巴望着官府,虎贲儿郎们正在城外一砖一瓦重建营垒。正是收拢人心、示之以诚的关头。青羽兄若此刻转身便回了那温柔乡,只怕明日邺城街头巷尾,三岁孩童都要唱起‘太守勤政不过三更鼓,美人恩深胜似万家灯’的童谣了。”
孙原手腕被攥得生疼,无奈地叹了口气,试图挣开:“奉孝,何出此言?今日政务总算暂告段落,我不过是想……”
“想都别想!”郭嘉打断他,声音扬高了几分,带着几分顽童般的蛮横,却又透着一股看透世情的犀利,“欲知民苦,须先体之;欲得民心,须先近之。此刻最该去的‘温柔乡’,不是清韵小筑,是城外虎贲营那硌人的硬板床!青羽兄若真想寻个踏实觉,便随嘉与张鼎那蛮子一同,去尝尝军营里的鼾声是何等‘悦耳’!”
话音未落,堂外脚步声如擂鼓,虎贲中郎将张鼎那高大的身影已应声而入。甲胄未卸,征尘犹在,一股混合着皮革、钢铁与汗水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他朝着孙原抱拳一礼,声若洪钟,震得梁上微尘簌簌而下:“府君!营中已洒扫完毕,薄席陋榻,恭请府君与郭先生移步体察!”
孙原看着眼前这一幕:郭嘉眼中闪烁着的狡黠与坚定,张鼎脸上那毫不作伪的耿直与热切。他心知肚明,这定是奉孝这鬼才撺掇着张鼎来的“苦肉计”。然而,这计策的背后,是挚友的良苦用心,是部将的赤胆忠心。他苦笑一声,那笑容里有着无奈,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最终,他放弃了挣扎,任由这一文一武,如同押解“逃兵”一般,一左一右,“架”着他出了灯火渐起的太守府,踏着暮色,径直往城外军营而去。
虎贲营主力迁营之事繁杂,非旦夕可成。临时选定的营区位于邺城东门外一片倚着缓坡、临近溪流的开阔地。初夏晚风带着河水的水汽和青草的腥甜,吹拂着连绵起伏的军帐和无数面猎猎作响的旌旗。辕门前刁斗森严,持戟士卒见到孙原一行人,虽肃立行礼,眼中却难掩惊诧——太守紫袍玉带,与郭先生一同夜宿军营,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张鼎的帅帐还算宽大,但内里陈设简陋得近乎粗犷。地上铺着寻常的干草席,散发着一股阳光晒过的干爽气味,混杂着淡淡的霉味。除了一张磨损严重的矮几、一盏灯油将尽的青铜雁鱼灯和一副悬挂着的旧皮甲外,几乎空无一物。那顶帐子,似乎也挡不住夜间的寒气。
“青羽兄,奉孝,今夜只好委屈二位了。”张鼎搓着手,脸上带着憨厚又有些歉意的笑容,“末将是个粗人,营中只有这些。已吩咐火头军,晚膳即刻送到。”
所谓的晚膳,很快由一名亲兵端来。赫然是与营中普通士卒、乃至周边聚集的逃难百姓一般无二的伙食:两大陶钵浑浊得几乎能照见人影、麦粒稀疏可数的麦粥,外加几块颜色暗沉、硬邦邦如同土坯的粗麸面饼。
郭嘉瞥了一眼,脸上非但没有嫌弃,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率先端起一钵粥,也不怕烫,凑到嘴边吹了吹气,便小口啜饮起来,仿佛在品评佳酿,还煞有介事地评价道:“嗯,火候尚可,粟麦之香虽淡,却透着一股……嗯,人间烟火气。”
孙原看着眼前这简陋的食物,又透过未完全合拢的帐帘,望见外面篝火旁,那些捧着同样陶钵、就着火光狼吞虎咽的士兵,以及更远处,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正眼巴巴地望着军营方向。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拿起一块粗面饼,入手沉甸甸,冰凉粗糙。他用力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那粗粝的质感摩擦着喉咙,带着一股真实的、未经雕琢的苦涩,却也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与这片土地、这些子民之间那层无形的隔膜。他吃的不是饼,是责任,是乱世苍生的重量。
用罢这顿令人印象深刻晚膳,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张鼎行伍出身,体格雄壮,这鼾声一旦响起,便如同夏日里酝酿已久的闷雷,自丹田而起,经胸腔共鸣,轰然爆发,不仅音量惊人,更兼变化多端,时而如战鼓擂动,急促有力;时而如牛哞深谷,悠长绵延;时而又如狂风过隙,尖锐呼啸。偌大的帅帐,仿佛成了他个人演奏的共鸣箱,鼾声震得帐壁微微颤动,连矮几上的青铜灯盏都似乎跟着嗡嗡作响。
郭嘉素来眠浅,神经纤细,哪里受得了这个?起初还用锦被死死蒙住头,但那鼾声无孔不入,直钻耳膜。他在草席上辗转反侧,如同煎鱼一般,恨不得将张鼎一脚踹出帐去。最终忍无可忍,坐起身来,对着鼾声源头发出一声低吼:“张蛮子!你这鼾声,堪比黄巾军的妖法!郭某迟早有一日要被你震得魂飞魄散!”
孙原虽比郭嘉能忍,但在如此惊天动地的环绕立体声效下,也是睡意全无。他听着帐外巡夜士卒规律的脚步声、远处战马的响鼻声、野地里不知名虫豸的啾鸣,与帐内这雷鸣般的鼾声交织成一曲怪异的军营夜乐章,思绪飘飞,想到了邺城的未来,想到了洛阳的天子,想到了天下纷乱的局势,直到后半夜,精神才在极度疲惫下渐渐模糊。
翌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帐外已传来士卒操练的号子声。孙原和郭嘉几乎是同时被惊醒,挣扎着从草席上坐起。两人均是眼眶乌青,眸中布满血丝,头发散乱如同被狂风蹂躏过的鸟巢,官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雍容气度,倒像是两个逃难的书生。
郭嘉一边打着巨大的哈欠,一边揉着嗡嗡作响的耳朵,怒气冲冲地瞪着刚刚醒来、犹自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的张鼎,咬牙切齿道:“张鼎!张蛮子!从今日起,你若再敢靠近郭某卧榻百步之内,休怪郭某不讲情面,定让你尝尝什么叫‘奇门遁甲,五鬼闹床’!”
张鼎被骂得莫名其妙,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浑不在意:“郭先生,您这说的啥话?末将这鼾声,自小如此,俺娘都说,能驱邪避鬼哩!您看,昨夜不是睡得挺安稳,连个梦魇都没有?”
孙原看着郭嘉那副气急败坏、几乎要跳脚的模样,又看看张鼎那一脸无辜、甚至带着几分自豪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这一笑,仿佛将昨夜的疲惫和压抑都驱散了不少。他这才从张鼎口中得知,昨夜这出“军营苦肉计”,果真是郭嘉的主意,但具体执行方案,却是张鼎这看似粗豪的将军“匠心独运”地添加了“同帐共眠”这一关键环节,美其名曰“让府君与将士更近一步”。用意自是极好,只是这过程,着实让两位习惯了清静的文士受了一番活罪。
一番简单的梳洗,用冰冷的溪水扑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人精神一振,总算驱散了几分宿醉般的困倦。孙原重新束好发髻,插上那根简单的玉簪,戴上进贤冠,换上随身携带的另一套紫色官袍,虽略显朴素,但终恢复了朝廷命官的威仪。郭嘉也整理好了自己的玄色深衣,拍去尘土,虽眼底倦意犹存,但那股子洞察世事的锐气与玩世不恭的神采,已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两人辞别张鼎,翻身上马,并辔缓行,返回邺城。清晨的官道上,雾气尚未散尽,阳光透过薄雾,形成一道道朦胧的光柱。已有不少百姓在官府吏员的引导下,扶老携幼,推着简陋的独轮车,背着破旧的行囊,开始向城外迁移。看到太守与郭先生骑马而过,百姓们纷纷避让道旁,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们。那目光中有对官府的敬畏,有对接下来的茫然,也有一丝微弱的、如同晨光般的期待。
“奉孝,”孙原望着迁徙的人流,轻声道,“昨夜虽苦,却值得。”若非亲身体验,他或许永远无法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一钵粥、一席之地,对于这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百姓意味着什么。
郭嘉懒洋洋地挽着缰绳,闻言斜睨了他一眼,嘴角一撇:“青羽兄莫要急着感慨。这收拢人心之路,方才起步。往后这类‘值得’的苦头,只怕还多着呢。只盼下次,张蛮子能寻个鼾声小点的帐子。”话虽调侃,但他看向孙原的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知道,经此一夜,孙青羽距离一个真正能体恤民情的统治者,又近了一步。
回到太守府,尚未踏入正堂高高的门槛,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沉稳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吩咐声。只见沮授公与正站在堂中,面前簇拥着十几名从下属各县、亭、里昼夜兼程赶来的书佐与长吏。这些基层官吏个个风尘仆仆,脸上带着连夜奔波的疲惫与面对上官的恭谨,甚至是一丝惶恐。
沮授手中拿着一卷厚厚的、显然是新近书就的简牍,正是他昨夜几乎未眠,根据目前形势细细列出的安民事务单表与注意事项。他花白的须发在从大门透进的晨光中微微颤动,声音不高,却似重锤般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迁移百姓,首重名册!一户一档,丁口、田宅、损毁情形,务必登记详实,胆敢遗漏、敷衍,甚或趁机勒索、虚报冒领者,一经查出,定按律严惩,决不姑息!此乃安民之基,根基不牢,万事皆休!”
“开仓放粮,须有定规!按人定量,老弱妇孺,酌情增添。设立粥棚施粥,地点务求开阔,派专人持械维持,严防拥挤践踏,酿成惨剧!若有胥吏胆敢在秤砣上做手脚,在粮米中掺沙土,克扣斤两,便是从饿殍口中夺食,其心可诛,其罪当斩!”
“安置流民,因地制宜!竹篱茅舍,残垣修葺,首要能遮风避雨。选址需近水源,远洼地。可张榜鼓励邻里相助,以工代赈,官府可贷与斧斤、耒耜等简单器具……”
“各县、亭、里,需即刻清查空缺职役,务要选拔本地素有清望、品行端方、熟知民情者暂代亭长、里正,速速恢复乡里自治,传达政令,安抚人心,此乃当务之急!”
他一条条,一款款,分派得极其周详,将可能出现的漏洞、胥吏惯常的贪黩手段、百姓最容易遭遇的困厄,都预先想到,并给出了明确的防范与应对之策。他不厌其烦,反复申明:“尔等需时刻谨记,手中尺寸之权,上承府君信托,下系黎民生死!今日所做之事,非为尔等升官晋爵之阶梯,乃是为魏郡数十万生灵,于死地之中,开辟一条活路!若有人利令智昏,视民瘼如无物,趁机肥己,祸害乡里,休怪沮某翻脸无情,这太守府的刀,锋利得很!”
他的话语如同冰雹,砸得堂下众吏员个个面色发白,脊背生寒,连连躬身称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心中那点侥幸心思,也被这严厉的警告打消了大半。
待分派已毕,众吏员怀揣着沉重的任务和满满的告诫鱼贯而出,堂内暂时安静下来。沮授这才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门口、静静聆听许久的孙原和郭嘉。他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倦容,眼袋深重,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沉稳睿智,如同历经风浪的礁石。
孙原快步上前,对着沮授深深一揖,言辞恳切,充满敬意:“沮公!辛苦您了!若非公在此坐镇,运筹帷幄,将这千头万绪梳理得条分缕析,纲举目张,青羽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纷乱如麻的局面!魏郡得沮公,实乃上天庇佑,苍生之幸!”
沮授公与连忙侧身避礼,不敢完全承受。他望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太守,虽然憔悴,但目光清澈而坚定,身上还带着军营的尘土气息。他心中百感交集,有欣慰,有感慨,更有一种托付终身的沉重。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阅历沧桑的疲惫与洞明:“公子言重了。授本是冀州士人,守土安民,保境安邦,乃是份内之责,何谈辛苦?”他话锋微转,目光变得深沉,“倒是公子,年少而膺此重任,不惧艰难,深入行伍,体察下情,与士卒同食,与百姓共苦。这份至诚之心,这份担当之勇,方是魏郡百姓真正的幸运,亦是我等老臣,愿意竭尽残年,追随辅佐的根本所在。”
他微微摇头,目光投向堂外忙碌穿梭的人影,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刻的无力与清醒:“其实,静下心来想,我等所欲推行之政,说来道理至简,无非圣贤书中‘仁政’二字。百姓流离,则安之;百姓饥寒,则济之。此心此理,亘古不变。然则,”
他语气陡然加重,如同敲响警钟,“这一粒用以活命的赈济粮,从府库仓廪中取出,到最终落入那嗷嗷待哺的灾民手中,中间要经过多少道关节?要过多少胥吏仆役之手?要行走多少崎岖路程?如何派发,方能谓之公平无弊?如何分拨,方能称得上效率显著?人丁稀少之家给多少?人丁旺盛之户又如何权衡?垂髫稚子,耄耋老者,是否需区别对待,以示仁恕?凡此种种,琐碎繁杂,千头万绪,皆需依靠下面那些书佐、衙役,一点一滴、脚踏实地去做出来,容不得半点虚浮。”
沮授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沉重,仿佛看到了未来无数可能出现的艰难:“我魏郡太守府,如今确是人才荟萃,名士如云,郭奉孝、荀公达之智,射文固、袁曜卿之才,桓元则、审正南之干练,论才学智慧,经世之能,只怕天下州郡,无出其右。然则,即便是我等众人,加上所有掾属书佐,也不过区区数十人,数十双手而已。要靠这数十双手,去亲自丈量万顷田亩,去分发堆积如山的粮谷,去一一核验那数万乃至十数万流动不息、情况各异的流民口数……纵使我等呕心沥血,昼夜不休,只怕是力竭而毙,亦难完成其万一啊。”
他收回目光,直视孙原,语重心长,“治大国如烹小鲜,火候、佐料、顺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青羽,如今你我,便是那掌勺的庖厨,面前是堆积如山的食材,灶下是熊熊燃烧的烈火,而无数张饥饿的嘴正在等待。一步踏错,非但无法救饥,反而可能引发更大的混乱。此中艰难,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唯恐有负所托。”
孙原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澜壮阔。沮授这番话,如同冷水浇头,瞬间浇灭了他昨夜因体察民情而生出的些许热血与浪漫想象,让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理想化的“仁政”与复杂残酷的行政实务之间,存在着怎样一道巨大的鸿沟。这不仅仅是决心和善意就能跨越的。
他再次整理衣冠,对着沮授深深一揖,比之前更加郑重:“沮公金玉良言,震耳发聩。青羽年少识浅,幸得公如此倾囊相授,点拨迷津。前路艰难,荆棘遍布,更需沮公一如既往,鼎力相助,青羽方能不负天子,不负魏郡百姓。”
沮授伸手,稳稳扶住孙原的手臂,将他托起。两人目光再次交汇,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现实严峻的清醒认知,看到了无法言说的沉重压力,但更看到了那份不容置疑、必须携手共渡难关的坚定决心。一种超越年龄、超越官职的,基于共同理想与责任的深厚情谊与默契,在这无声的对视中流淌、加固。他们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苦涩,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如同经过淬炼的钢铁般的坚韧。
晨光愈发灿烂,彻底驱散了薄雾,将太守府正堂照得一片通明,梁柱上的彩绘仿佛都鲜活起来。新的一日已然彻底展开,安民安邦的漫漫长路,也才刚刚铺开第一块基石。而孙原知道,他并非独行。
他的身旁,有郭嘉这般亦师亦友、可托生死的知己奇谋,有沮授公与这般老成谋国、可倚为柱石的实干之才,有张鼎这般忠勇无畏、可寄腹心的爪牙之将,还有射坚、袁涣、桓范等一群正在成长的年轻英杰。
这支队伍,或许尚显稚嫩,或许前路坎坷,但他们凝聚在一起的心,正如同这清晨蓬勃的阳光,炽热、明亮,充满了在废墟之上重建家园、于乱世之中开辟清平的希望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