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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泠筱带着月秀前往南普陀寺庙求两纸平安符。

南普陀寺庙位于三京城的南面的普陀山上,光是占地就占了大半个山头,但山高路险,又因其寺庙中平安符纸素来灵验,立寺两百年间,来求符的人倒是从来不曾间断过。

当泠筱路过南安街时,街道上熙熙攘攘,她掀开车帘,正巧和芳云阁二楼上一户刚打开窗的人家对上,泠筱捏着车帘的手一僵,刹时,眸光里杀意十足,“唰的”一下拉紧了车帘。

只见二楼,赵询倚躺在一位娇弱美人怀中,他们青丝交缠,衣裳不整,赵询右脸上还有丹红的口脂印,宿醉后迷离的眼神在看到楼下马车里的泠筱像是清明了几分,他想起昨天对她的态度十分恶劣,今早又被她撞见此情此景,只是没等他反应过来,马车就走远了。

马车里的月秀见主子神色不对,颤着声问道,“郡主,可是饿了?您都没有用早膳。”

泠筱侧眸望见这丫头脸上的惶恐,想到她明明怯懦还敢开口的勇气,缓缓收敛了周身外放的杀意,语气生硬道,“呈上来。”

不料月秀心慌手乱,竟推倒了泠筱手边的茶盏,“碰”的一声,茶盏四碎,打湿了泠筱脚边的衣服。

马车外响起侍卫的询问声,“郡主?”

“无妨。”

“奴婢该死!”月秀扑通一声跪下,赶忙收拾碎片,却看到泠筱向她这个方向走了两步,感觉上方落下一片阴影,月秀下意识一躲,头撞到了车座上。

泠筱去扶人的手一僵,有些置气道,“你不必这么怕我,我不会打你。”

“是。”月秀顾不上头晕,慌乱的用衣袖将马车上的水渍擦干净,再仔细的将那些打碎的瓷片一一收进手绢。

瞧着月秀这般模样,泠筱眉心紧皱,红唇微抿,面上更是多了几分不快。

月秀弯着身子靠近泠筱脚边,还想给泠筱擦干净。

“你!”泠筱一躲,气闷极了。

月秀还以为这是郡主嫌弃她了,无助的低垂着头。

“唉。”见她这般欲哭不哭的模样,泠筱泄气般的叹了一口气,起身将月秀扶了起来,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

“郡主,不….”

泠筱眼神一凛,打消了月秀的顾虑。

“月秀,你如果要在我身边侍候,就要按我的规矩行事,第一条就是不可自轻自贱,马车湿了,垫帕子吸干或者开窗都可以,茶盏碎了扫干净就行,所需的东西以后出门在马车上备着。还有,我不是个随意打人的人,你不必怕我,明白吗?小丫头。”泠筱捏了捏月秀的小脸说道。

“嗯嗯,我都听郡主的。”月秀语气哽咽道。

“好啦,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让春莹把你送回内侍府。”

春莹是泠筱新选的掌事丫头,以后会随她嫁入绥王府,协助她处理内宅事务。

“我肯定听郡主的话,郡主别不要我。”月秀可怜兮兮的保证道。

“好好好,真是个小丫头,笑一个。”

泠筱戳着月秀露出的小梨涡,之前阴郁的心情不由散去了几分。

辘辘的马车声压过地面,马蹄踏踏,大约一个时辰后,泠筱抵达了南普陀山脚下。

南普陀山脚下是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家来否茶楼,说是茶楼也兼卖香火,价钱公道。听说这是两个富户人家开的,十年前山路崎岖,前来求符的两个商户老爷拄着拐杖吃足了苦头,看符纸真有效果,两边一商量,就决定共同出资修一条山路,因这善心之举,大家伙也乐意来这家来否茶楼买买香火、茶水。

泠筱来之前自然也听说了这家来否茶楼的由来,兴之所来,也去这家茶楼里逛了逛,随手买了香火和几样吃食和竹筒装的茶水,结账出门时还遇见了三个笑呵呵的和尚点着蔬果。

“郡主,可要做马车上去?”随行的侍卫问道。

“不用,既然是来求符,自然是要有诚心。月秀,你留在山下等我,你们两个跟我走。”泠筱随手抽了两个侍卫。

闻言,月秀心里一急,扯着泠筱的衣袖道,“郡主,让我陪你去吧。”

“刚才不是都说听我的吗?嗯?”

“是。”月秀松开抓紧的衣袖,像一朵霜打了的花一样有气无力。

这时候的天气适宜,风卷云舒,是个适合爬山的日子。

泠筱的脚程快,跟着她的两个侍卫心里叫苦连连,没想到一个女子的脚程竟然比他们还快,更可气的是,等他们跟上的间隙,她还有功夫摘着野花编花环。

只见泠筱纤指灵活,鲜亮的橘色野花随意弯曲翻转几下就扣进了环内。

以她现在的脚程,大约正午之前一定能登顶求符。正这样想着,有三道身影接连从泠筱身边越过,她定睛一看,哦,是之前那三个和尚啊。

不过泠筱比这三个和尚先出发两刻钟,竟然还被这三个挎着担子的和尚给超过了,顿时,泠筱觉得手上的花环不香了,胜负欲燃起。

把花环挂在腰间后,望着那三个和尚的背影,泠筱和他们暗自较着劲,身后的两侍卫都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就在泠筱马上追上这三个和尚的时候,其中一个年纪稍长,身型硕大,肚子鼓鼓的和尚回头望了一眼她,挑眉笑道,“呵呵,女娃子,可以哟,你要是追的上我们,中午请你吃斋饭。”

“怀真师兄!”另外一个和尚制止道。

“无妨,无妨,女娃子,跟上喽。”怀真和尚和其他两个和尚猛的发力,只见三个和尚身姿轻盈,仿佛肩上无物,脚法快到连残影都看不清,一下子就把泠筱甩出几米远。

泠筱见此,足尖一点,衣诀翩翩,便如同乳燕穿波般纵身飘远。

不过每每当泠筱赶上怀真他们时,又被他们甩远,就这样你来我赶,大约两刻半钟后,几人抵达了南普陀寺。

怀真他们走的是偏僻的侧门,寺里红砖青瓦,再走几步,还能听见前面的庙里传来嘈杂的喧哗声,再往寺里走几百米就到了灶房。

怀真把肩上的货一卸,抬起衣袖擦着大脑门,呵呵一笑道,“女娃子,看来这斋饭你是吃不上了。”

泠筱也不恼,看了一眼烧火的灶台上贴着的灶王爷,抬手扇着风,“怀真和尚,哪里有水喝?”

怀真摸摸大光头,趁其他两个和尚卸货之际,偷偷塞给泠筱一个竹筒,“喝吧。”

泠筱摸着冰凉的竹筒,拔开塞子放在鼻间轻嗅,一股淡淡的醇香扑鼻而来,忍不住白了怀真一眼,“酒都是温着喝才够味,你这....,还有酒不是越喝越渴,给我水!”

本来怀真是看这女娃子皮肤都被晒红了,担心她中暑,才好心把自己珍藏的麦芽酒给她品品,结果这人还真不识货,气的他一把抢过竹筒,“我娘子酿的酒一般人想喝,还喝不到呢!去去去,水井在这条路直走,再右拐到尽头!“怀真说完扭头就走。

“真是一个奇怪的和尚,喝酒也就算了,都出家了,哪来的媳妇?”泠筱纳闷的摇了摇头。

泠筱根据怀真的指路,真找到了一口水井,打了一桶后先试喝了一口,水很甜,咕嘟咕嘟喝掉一大勺之后,泠筱感觉自己活过来了,接着用水洗了把脸,然后就往热闹的大庙堂里面凑。

由于泠筱是从灶房往前面走的,不少僧人好奇的打量着她。

“这姑娘怎么会从后面出来?前两天那个姑娘也...”

“别说了,方丈说了,这件事不可再提。“

“呃呃。”说话的大和尚眼神还在泠筱的身上打转,被一旁猛的方脸和尚扯了一把,才收回目光。

“这位师傅,您字号是?”泠筱突然拦住那位方脸和尚,问道。

“慧远。”“姑娘可是要去宣谙殿求平安符?”一向信奉面相的慧远见泠筱声线柔美,琼鼻高挺,山根饱满,人中适宜,显得比较年轻,内眼角尖,看起来很聪明,又给人距离感,总体来说面相还是极好的,这样想着,慧远一脸笑迷迷的问道。

“是的,这南普陀寺太大了,让我自己找到宣谙殿,可能天黑了我也下不了山,不知慧远和尚可否行个方便,带我去宣谙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