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笑了一下,无视她的表情,准备捧着马鞍往王府书房的方向走去。
“公主,”那女使见状,忙拦在我的身前,道:“王爷说了,若公主挑好,可随奴婢去前往前厅喝茶等候。”
说罢,那女使低着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对这样的情形也见怪不怪了,众人怕我怕得紧,皆是外头那些流言蜚语。
所以,我眯了眯眼,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白皙的脸蛋肤若凝脂,樱桃小嘴让男人看了都垂涎欲滴,是个美人坯子,只是脑子要是足够灵光就好了。
我犹疑片刻,语气轻快道:“好啊,王府我不熟悉,有你侍奉我还安心一点。”
于是,面前的人面露欣然,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欲领着我往前走,殊不知背后的人起了歪心思,正狐疑地左顾右盼,也许在外人眼里,永安公主贼眉鼠眼地抱着马鞍跟在一个女婢后面。
一开始还好,还是一副和谐的样子,谁知那绿衣女使走着走着忽然一个踉跄扑向前方,我松开踩着绿裙摆的脚,如获胜利地开心跳了一下,然后抱着手上的东西连忙朝另一条小路奔去,女使刚想扶一扶刺痛的大腿,抬眼却只在拐弯处看见一抹粉色的残影。
我不敢停留,万一那女使召集了人马来找我,那就去不了书房了。
所以,我头也不敢往回扭飞快地往前面奔去,直到眼前看见了竹影斑驳,青苔布满的小路,我才敢慢慢停了下来,随后深深地喘了口气,迈着小步地往前面走去,尽管胸腔里是翻江倒海。
“谁,”
这时一把凌厉地剑锋对准了我的脖子,还差一点,就会刺破我的皮肤。
我吓得立在原地,本来就因为刚奔跑完而喘不过气,这时更是屏住呼吸,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满是愠怒,声音断断续续地,上气不接下气:“放肆......你......”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说完,我兀自拍拍胸膛,心里暗自决定下次不能再这么跑了。
那持剑男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见我头上顶着宫廷才有的华制凤钗,妆饰也都不是平常官员小姐的用的,年纪又幼小。
他许是回忆起了书房里正在和王爷侃侃而谈的李置侍,忙惶恐地跪了下来,道:“属下冒犯公主,还请公主降罪!”
书房里的两人也都被外面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一前一后,一黑一白的身影从朱红色门内走出来,就像是围棋的黑白子那样般配。
“五妹不要生气嘛!”
对视一眼,月疾此刻手执着毛笔,满眼笑意地看向我,赵致成长兄也似乎心情大好,容光焕发的样子,他看着地上跪着的侍卫,又转眼看向受惊的我,心中了然,随后忙打趣起来:“哎呀不要跟一个侍卫过不去嘛,来来来,快来看看月疾写了什么送给我。”
心里正郁闷着,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我就被兄长拉着进了古色古香的书房,一股浓厚的墨香混着降真香的味道袭入鼻腔,十分好闻,也使得内心的愁云与怒气伴随着香炉旁的袅袅轻烟消散在了虚无之中了。
我整理了下发钗和裙摆,轻轻把马鞍放在桌子上,然后站起身。
这是我第一次来皇兄的书房,对此,我也很是好奇,毕竟以前的皇兄就很爱读书,诗书从来离不开手,就算是吃饭的时候都喜欢捧着一两卷看得津津有味,只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想着与陆丞相勾结而意图谋反呢?
“怎么样,还不错吧,清雅至极!”赵致成再度看着这个自己常务公事的地方,满意地自夸着。
我环顾四周,看着书房里的摆设其实都很简单,没有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器具连文房四宝都是平民百姓家用的款式,唯有那个诺大的席案上摆着一张白色宣纸,确实清雅至极。
“皇兄,你这里也太简朴了吧,府库里那么多宝贝你都藏着呢,”我边闲散环顾着,边说道,双手背在身后,直到走到了席案面前,我拾起宣纸,目光停留在字上,喃喃念道:“政入万山围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拦。”
我抬眼疑惑地望着他们,赵致成眉眼一舒,有意地看向那个白衣男子,那男子直视着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这是杨万里的诗,皇兄特别喜欢。”
赵致成眉飞眼笑地望着我:“月疾,五妹哪懂什么诗书,你还不如给她解释解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省得她回去以后日思夜想,还以为我们瞒着她做什么呢。”
“意思是,行走在群山包围之中,以为好不容易翻过山了,”他望着我顿了顿后,又继续道:“结果面前又出现了另一座挺拔的山峰。”
一山放出一山拦......这是劝皇兄放弃谋反的诗句吗,这显然是鼓励他啊。
我面上的笑容凝固了,内心更是忐忑不安,好似面前这个男子也与我隔着千山万水一般,因怕自己流露太多情感,忙强颜欢笑:“皇兄,月疾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赵致成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欣喜当中,听了我的话,自然朝月疾投去了颇为赞许的目光:“本以为这冀州才子是浪得虚名而已,如今看来,确实是我轻视了。”
说罢,他抬手到架子上方拿了一个盒子,递给白衣男子:“李置侍,这支羊毫笔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