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在两人的叫卖下,鱼篓中的鱼已去了七七八八,就还剩下了一点了。
徐林生看着桶里篓中有些半死不活的鱼,担忧道:“岩哥儿,这些鱼怕是挨不到明天了。”
李岩爽朗地笑道:“没事,再等一会儿。要是没人买啊,我们就先去吃一顿好的,然后把鱼拉回村里,让村里其他人分着拿走便是了。”
徐林生笑道:“那倒是感情不错。”
彩霞飘红,西沉的太阳也终于落下了最后的余晖。
摊上的鱼依旧无人光顾,李岩看了看时辰,说道:“走吧!听说这里的天香楼,味道还不错,我们哥俩去吃上一顿。”
“好咧!”徐林生早已经迫不及待了,“咦?等等,岩哥儿,好像有客人来了。”
只见有一女子正朝两人走来。这女子出落得很漂亮,桃李年华,肤白唇红,她身着一袭淡绿色的衣裳,缓缓走来,神情上有一丝焦虑和不安。
女子停在了两人的摊位前,开口问道:“渔伢子,这鱼怎么卖啊?”
“姑娘这是要买几斤鱼啊?”李岩道。
女子诺诺道:“鱼,鱼我全要了,我明日要办家宴,还差些儿菜。”
李岩满脸喜色道:“这样啊,既然姑娘要包圆,我也不乱开价,算姑娘一两半银子吧,大概还有三十来斤的鱼。”
“好,这二两银子你先拿着。你,你帮我送到城北杨家弄堂去,我派人在那里接手。”
“好咧!”李岩喜笑颜开地收下了女子香喷喷的银子。
待女子走后,李岩开心道:“真是天降好运啊,小生儿。看来今日菩萨娘娘是显灵了。”
“是啊。”徐林生嘴上应着,他转而好奇道:“看这女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确实不太好。”李岩点头道,“不过这种大户人家的姑娘,说书先生不经常唱么,洛阳闺阁夜何央,蛾眉婵娟断人肠。寂寥金屏空自掩,青荧银烛不生光,好像是这么唱来着。管她呢,我们只管做好这单生意便是,你看,这钱不是结了不是?”
“也是,那我们先往杨家弄堂去吧,时候也不早了。”徐林生说道,“要是再晚点,城门关了我们就不好出去了。”
“是的是的,我们先去,城门关了就不好了,明日还有活儿。”
……
相比于城南的灯光通明,城北这里黑黢黢、静悄悄的,这里的人们好像早就睡了一样,晚风吹袭,徐林生没由来地打了寒颤。
“怎么了,小生儿?”
“可能是太阳落了,天有点冷。”
“冷?咋可能,竟瞎说,这大热天的。”
徐林生干笑了两声,停下了推车道,“到了,岩哥儿,应该就是这儿了。杨家弄堂,”
“来了吗,是来送鱼的渔伢子吗?”杨家弄堂口站着一位老妪,她伛偻着身子,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是的。”
“那进来吧,把鱼推进里屋去。”老妪吩咐道。
“好咧。”李岩应道。当下他便铆足了劲,与徐林生一道将车推进了里屋。
老妪跟着走了进来。她顺手将房门带上了,本来屋内一点微弱的光线也彻底消失,此刻里屋内只有一片漆黑与寂静。
“啊?阿姥,我们还没出去呢,这么急着关门干嘛。”李岩皱眉道,“而且你这地黑乎乎,也不掌个灯看看?”
“既然来了,也别急着走吧。”老妪的声音忽远忽近,只听得她道,“喝上一杯热茶再走。”
“多谢阿姥了,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我兄弟二人若不早点动身,怕是赶不上回去的路喽。”李岩哈哈笑道。
“喝杯茶水又耽误得了几时功夫呢。”老妪道,在黑暗中,老妪迈着步子朝两人走来,徐林生只听得’踏踏踏踏踏‘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走着走着,老妪的脚步声忽然消失了,两人眼前那模糊的老妪人影似乎也不见了。
“来,喝杯水吧。”
老妪的声音突然在两人的后背响起,徐林生忍不住打了激灵,不知她是何时走到两人身后的。
“既然阿佬如此盛情,那我们兄弟俩便喝完这杯茶水离去。对了,阿佬,麻烦将灯火点起吧,这里黑黢黢的,着实看不见东西,喝茶也不方便。”李岩道。
老妪挥了挥手,一盏灯火便在房中亮起。明亮的火光印照出一张惨白的脸,这张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血色,比死人的脸还要白。
“你……你你。”李岩声音有些颤抖,之前在门口的时候,光线很黑,他只能看个大概,此刻见到老妪的庐山真面目,他真得被老妪的长相给惊到了,口中这个’你‘字愣是迸不出一句话来。面对着老妪的长相,徐林生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妪将手中的茶杯递了过来,两人颤抖着接过茶杯。只见杯中茶水泛出幽绿之色,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敢动嘴的。
老妪突然笑了,她的笑声如同是铁器被生锈锯子来回着摩擦,尖锐刺耳,“怎么了,不肯喝老身亲自调制的孟婆汤吗。”
孟婆汤?!李岩徐林生听到这,吓得再也呆不下去了!两人立刻放下茶杯朝门口跑去!
“唉,不喝孟婆汤,上了路这前世的痛苦不是记得清清楚楚嘛。”
见李岩徐林生两人欲夺路而走,老妪口中冷哼一声,袖下卷出一股阴风,这阴风瞬间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手掌,吹灭了蜡烛,同时也狠狠地将李岩徐林生两人拍到了墙壁上。
“咳咳!咳咳!”暗红色的血液伴着徐林生的咳嗽从他口中喷出,同时徐林生感觉胸口剧痛,他知道这是伤到肺腑了。这老妪仅仅是挥了挥手就将自己伤成这样,这当真比山中猛兽恐怖十倍啊!此刻惊惧之情在徐林生心中爬升到了顶点。
与徐林生相比,李岩的情况更加糟糕,他没练过什么强身健体的功夫,在这一击之下便直接没了动静,不知生死。
徐林生忍住剧痛,站了起来,对着李岩喊道:“岩哥儿!”见李岩没有反应,徐林生又唤了几声,依旧没反应。
这老妪冷笑一声:“别喊了,要不是老身收了力,你也是得和他一样。”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谋害我兄弟俩!”徐林生大喝道。
老妪注意到了徐林生摸索的左手,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老身劝你还是不要妄动得好,否则等会老身要是收不住力……”
老妪正说着话,徐林生的右手掌间突然掷出一柄匕首,直逼老妪面门,老妪抬手便将匕首打落,接着上前一掌打晕了徐林生。
轻松地收拾完两人,老妪原地调息了一会儿,直到听见了门外的动静,她才重新站起身子。来人正是那买鱼的富家女子,她见着了老妪,又见着了地上的李岩和徐林生,她有些焦急道:“钱婆婆,他们是死了吗?你不是说不伤他们性命吗?”
“老身岂是言而无信之人?”老妪钱婆婆道,“他们只是昏过去了。”
得知两人无恙,富家女子才松了口气,道:“钱婆婆,你吩咐我做的,我都照做了,现在求你赶紧救救我爹爹吧。”
“急什么!老身说了救便自然会救,你那爹起码还有个把月的寿命,眼下老身还有件急事要你去做。”
“什……什么事?钱婆婆,你不是答应我帮你找到那什么身具灵泉的人就会救我爹的吗?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老身何时说不救了,只是眼下老身确有重要之事,只消几日的功夫便可。况且你要知道,现在除了老身,没有人可以救你爹。”
“你……”
见富家女子神色僵直,钱婆婆原本阴沉的脸色,缓缓露出了笑容,她道:“钱婆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给,这是一颗清心丸,可以暂时保你爹一个月性命无恙。”
见富家女子接过清心丸,钱婆婆继续道:“你爹的病老身心里有数,必然是会救他的。眼下你先去帮老身寻几样东西来吧,然后,把这个人处理了。”钱婆婆指了指李岩。
“处……处理?怎么处理。”
“宰掉杀掉随便你,然后把尸身处理好。”
“可是……”富家女子本有些迟疑,见钱婆婆凌厉眼神瞪来,怯生生道,”好……“
等到女子走后,钱婆婆眼中寒光一闪,她的脸色从惨白变为红润,又变成墨绿,最后变回了惨白色。她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真是天不绝我啊。”她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借着窗口月光,勉强能看清书上写着的几个大字——还阳炉鼎创生法。
……
富家女子姓楼,单名一个璇字。她是这青阳镇楼家的独女,楼家是青阳镇有名的商贾,经营着玉器与典当的行业,经过三代的积累,财富无数。
大概一个月前,楼璇的父亲楼毅突然生了怪病,正是壮年的楼毅一夜过后竟然卧病不起,楼璇请了各大名医却都束手无策,就在楼毅命悬一线时,钱婆婆出现了,她自称能救治楼毅的性命,说来也奇,不知这钱婆婆用了什么办法,竟真吊住了楼毅的命,之后为了父亲楼毅的病,楼璇一直对这个钱婆婆言听计从。
楼璇的马车载着李岩匆匆驶过安静的青阳镇,看着马车上昏迷不醒的李岩,楼璇内心很是犹豫,她咬着嘴唇思虑了半天,最后在一家医馆前,她选择停下马车,扣开了医馆的门。
开门的是一名睡眼惺忪的大夫,他还想着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半夜来敲门,见到是楼璇之后,他急忙恭敬道:“楼小姐啊,这么晚了有什么吩咐。”
“大夫,我车上有个病人,你先替我照顾一下此人。”
“好的,楼小姐。”
“对了,你再差些人守在此地,在他醒了之后先不要让他离开这里,也不要见生人,一切等我吩咐。”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