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蹑手蹑脚地挪到窗边,指尖刚触到窗帘布,就觉一股凉意顺着布料爬上来。猛地拉开窗帘,窗外却空荡荡的,只有巷子里的灯笼在风里摇晃,将昏黄的光投在青石板路上,像一滩滩凝固的蜡油。
“刚才那动静,绝不是幻觉。”唐雅思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已经攥紧了沙发扶手,指节泛白,“听着像人走路,又比人轻飘得多,脚不沾地似的。”
我盯着窗外的黑暗,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远处的屋檐轮廓都模糊不清。这古镇的诡异,总在不经意间冒出来,像藏在暗处的蛇,冷不丁就吐出信子。
“楠悦,”唐雅思突然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古镇藏着的秘密,比那座古墓还深。莫非说不定就是发现了什么,才急匆匆走的。”
“什么秘密?”我追问着,她却突然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眼角沁出些水汽,懒洋洋地靠回沙发里:“太困了,脑子转不动。等天亮了,我再跟你细说。”
我见她神色倦怠,只好起身:“那我先回房了。”
“留下来凑合一晚呗?”唐雅思挑眉笑了笑,指尖点了点身边的空位,“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夜路,就不怕刚才那些‘东西’跟着你?”
“你别拿这些吓我就行。”我笑着摆摆手,伸手去拧门把手。
她跟着起身,送到门口时轻声道:“晚安,锁好门。”
“晚安。”
推开房门的瞬间,走廊里的寂静像潮水般涌过来,昏黄的灯光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有人用指甲抓过的痕迹。唐雅思房间的灯“咔嗒”一声灭了,整栋楼顿时坠入更深的死寂,三楼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得人胸口发闷。我几乎是快步冲下楼梯,扶着扶手的掌心全是汗。
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严,风灌进来吹动廊灯,光影在地板上晃得人眼晕。我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像个沉默的尾巴,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房间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晕从门缝里渗出来,像块小小的安全区。可就在我掏出钥匙时,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斜对面——莫非房间的灯,亮了。
我明明记得,离开时顺手按灭了开关的。
“莫非?”我试探着走过去,指尖敲在门板上,发出“笃笃”的轻响。里面没有回应,只有廊灯的光晕在门板上轻轻晃动。
难道他回来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敲,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股陌生的香水味飘了出来,带着点冷冽的花香。
“你是?”
门后站着个高挑的女人,穿着月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像只被惊动的鹿。我愣住了——这人不是莫非。
“我找莫非。”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门牌,204号,没错。可眼前这张脸分明是生面孔,“请问,你是……”
她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半步,似乎想关门:“我住在这间房,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这是204号房,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叫莫非。”我忍不住往门里探了探头,桌上的啤酒瓶不见了,原本空荡荡的墙角多了个银色的行李箱,轮子上还沾着些湿泥,显然是刚到不久。
“哦,你说的是上一位客人?”女人这才恍然,语气缓和了些,“我半小时前刚办的入住,前台说这间房刚退出来。”
退房?莫非竟然连房都退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连忙往后退了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走得如此仓促,连退房都办得悄无声息,仿佛从未在这房间里待过,桌上那瓶没喝完的啤酒、沙发上随意搭着的外套,全都不见了。
女人礼貌地点点头,指尖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没关系。”
“等等,”我突然想起什么,追问了一句,“办理退房的是个穿深色夹克的男人吗?个子很高,眼睛很深的那个。”
她愣了愣,摇摇头:“不清楚,我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说完便轻轻合上了门,门板与门框碰撞发出一声闷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廊灯又开始闪烁,光影在地板上明明灭灭。我握着钥匙站在原地,突然觉得这古镇像个巨大的迷宫,每个人都在快步往前走,只有我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转身回房时,总觉得背后有目光跟着,猛地回头,却只看见空荡荡的走廊,和自己被灯光拉长的、孤零零的影子。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巷子里灯笼的味道,隐约还夹杂着些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慢慢靠近。
我慌忙打开自己的房门,闪身进去后反手锁死,后背抵着门板大口喘气。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指针指向凌晨三点——这个时间,莫非已经走了多久了?他是往阴山的方向去了吗?还是……被这古镇的夜色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