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重阳宫。
长春真人丘处机正和自己几位师弟议事。
门外走来两名弟子。
正是赵志敬领着鹿清笃进殿。
鹿清笃身后还绑着一老一小两个道士。
老的白发白须身形佝偻，但神色却异常平静，嘴角含笑。
小的满脸不服，咬牙切齿忿忿不平。
人刚进大殿，小孩就大声嚷嚷道：
“你们冤枉人！明明就是你们输了……”
声响惊动了上座的丘处机和几位真人。
赵志敬抢先开口道：“师傅，弟子有事禀报！”
丘处机皱眉，面露不悦。
“没看到我正和你诸位师叔议事。”
“师傅，诸位师叔！弟子抓住了蒙狗的细作！”
赵志敬语出惊人。
他深知丘处机嫉恶如仇、脾气急躁。
对频频袭扰大宋的蒙古尤为痛恨。
“你胡说！老菜头才不是细作！”
杨过拼命挣扎，急欲为身旁的老道辩驳。
丘处机扫了一眼被绑上殿的杨过。
“志敬，细作之事非同小可。”
“你可有证据？”
他眼神冷淡。
原本对杨过也不大喜欢。
此子有个做金国走狗的爹。
怕不是要子承父业。
“师傅请看。”
赵志敬让鹿清笃呈上手里端着的一盘红黄相交之物。
“此物是这园头和杨过的手笔。”
“扬言要将此物献于师傅和诸位师叔。”
“然弟子细观这红色果子，绝非我终南山之物。”
“弟子经年常下山游历，在我大宋境内也未曾见过……”
赵志敬顿了顿，眼神之中露出一丝狠厉。
他早就对杨过恨之入骨。
之前这孽障就曾咬断他一节手指。
虽断骨接续，但难免对他的武力值产生了不可逆的影响。
可恨杨过是郭靖托付丘处机的。
赵志敬再不喜欢也不敢下死手。
这次好不容易让他抓到个机会，岂能不想尽办法把杨过扫地出门。
蒙狗细作！——可不是顶撞师傅那种小罪过。
赵志敬言之凿凿。
引丘处机眼神在那盘红黄菜肴上停留。
黄色是鸡蛋，这红色的……
确非我大宋之物。
丘处机心中对赵志敬所言多信了几分。
赵志敬察言观色，心下窃喜，忙连声道：
“师傅，不止如此。”
“为重阳宫布膳一事向来由鹿清笃都厨。”
“今日这园头和杨过非要横插一脚。”
“恐怕就是心怀不轨，意图谋害师傅及诸位师叔。”
众人闻言，脸色剧变。
衣食住行乃头等大事。
就算是一品高手也做不到辟谷不食。
若真如赵志敬所言。
有人在重阳宫各位真人的膳食中下毒。
那后果不堪设想！
丘处机此刻心中已是信了八九分。
他面沉如水。
怒视着押在殿上的一老一小。
恨不得将这二人一掌打死。
只是碍于自己掌教身份，不便立马发作。
“你们可有话说？”
杨过正欲反驳。
他身旁沉默的段临川却说话了。
“掌教真人还未试过，就轻信小人之言？”
“莫不是全真上下均是贪生怕死之辈。”
“什么狗屁细作，试个毒不就真相大白了。”
“难道两条人命还不如一盘菜？”
段临川话音落下。
整个重阳宫大殿陷入了死寂。
全真教贪生怕死？！
两条人命不如一盘菜？！
这种犯大忌的话是身份低微的杂役弟子能说的？！
众人看向段临川的眼神都快冒出火星了。
段临川仍是一副淡然模样。
他此刻心如明镜。
从灶房中杨过端出这盘番茄炒蛋开始。
赵志敬鹿清笃师徒俩就想借着这事把杨过收拾了。
自己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炮灰。
但这不重要。
他们有他们的算计。
段临川也有自己的目的。
——那就是投喂丘处机这个江湖大佬。
之前不做声，无非是让赵志敬推波助澜。
让全真教几个巨头起疑。
自己在最后再来个‘道德绑架’。
江湖上，越是名门正派，越是在意名声。
自己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顺水推舟让你丘处机不吃就是草菅人命！
就是贪生怕死！
你奈我何！
……
全真诸子面如寒霜，皆是怒极。
奈何掌教真人没发话，没人敢对段临川动手。
这园头的话虽糙，但理不糙。
三言两语就把整个全真教放在火上烤。
一盘未证实是否有毒的菜和两条人命。
要是传出去，全真教的名声……
怕是祖师爷王重阳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志敬，即刻安排试毒！”
丘处机强忍怒火吩咐徒弟干活。
杀气腾腾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段临川。
若是坐实菜里有毒。
他必一掌打死这污蔑全真威名的杂役老道。
“师傅，还是弟子来吧。”
穿着青色道袍颇有些英气的道人走了出来。
“志坪，此事非同小可，你莫要胡闹。”
丘处机不高兴地瞪着自己向来疼爱的二徒弟。
“师傅，此事关乎我全真教百年清誉。”
“若是随意试毒，难堵悠悠众口。”
“弟子愿为师门尽一份力。”
青衣道人大义凛然的说辞。
让全真诸子面色稍缓。
不愧是丘处机精心教导的弟子。
师门有难，不惧生死，挺身而出！
这种大仁大义当是教中弟子楷模！
相比全真众人的欣赏。
段临川看向青衣道人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挪揄。
哟，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偷吃龙肉尹志坪啊~
可以啊，这小模样还长得挺正气的。
没想到还是个狼人呢。
……
全真众人自然不知道段临川的想法。
丘处机感动地叹了口气。
“志坪，你……”
“师傅，弟子此意已决。”
“好罢！你大方试便是，为师定护你周全！”
“师傅，弟子叩谢师恩！”
“尹师兄大义！”
“尹师兄威武！”
各位真人的亲传弟子都围了过来。
对着尹志坪就是一顿崇拜。
让原本打算泼脏水、立大功的赵志敬好不尴尬。
看向尹志坪的眼神又是嫉妒又是忌惮。
赵志敬一贯小肚鸡肠，因此不得丘处机喜爱。
才会接手杨过这个烫手山芋。
此间看见尹志坪被师长们夸赞早就红了眼。
对段临川这个始作俑者更是恨得牙痒痒。
“待此间事了，我定亲手扒了你的皮。”
段临川翻了个白眼。
“要扒趁早。”
“此间事了，怕是赵道长你就动不了我了。”
段临川对自己这道菜十分有把握。
别说是没毒，就算真有毒。
只要吃上一口，怕是也舍不得吐出来。
赵志敬冷哼一声，没把段临川的话当回事。
另一边。
鹿清笃把番茄炒蛋摆上了桌几。
尹志坪夹起一块，脸色肃穆。
在众人担忧的注视下，缓缓放进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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