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米跑之前,
我想让话早点吐出来,
剩下的空间预备给进出的气。
可是我喉咙突然打了个结,
伫立在原地,如喽啰。
热锅上的蚂蚁笑我:
行不正,坐恐怕也不端。
“我要在后面当你们的尾巴了”
我插在嬉笑的人群里,心想。
实际上,
我宁愿是尾巴,
那样好歹可以被拖着走,起码甩不掉。
比起尾巴,
我更希望是影子,一眼望过去看不见我,
而我的的确确跟在他们身后。
令人发笑的是,
我成了小行星,是绕着他们走的,
远远望去,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他们公转的时候,世界围着我自转。
脑袋晕晕的,
文字像坏掉的印刷机一般在我的沟壑里胡乱排列,
我确信有什么回忆,像走马灯,
翻江倒海着要从我身体里泻出来了。
视角颠过来倒过去,
平整的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坑,
像海浪推过来,
故意劝我栽倒。
我要如泉涌了,但我确信那不是我的文思。
麻木地行走,
受伤的兽般粗重喘息,
然而止不住。
我突然想做一根草,
在芜杂的枯黄里保持我的新翠,
我贪婪地昂首,
等待高处的叶抛下一滴多余的甘露,
或是极妍的花卉,缝间透出一缕光,
我把它们轻轻揩试在尖上,
小心藏好泥土里腐朽的根,
故作鲜亮,孤芳自赏。
缓过劲来的时候,
我把破碎的躯体挨件拾起,
让风沁入我的皮肉,
要像羽绒绒的双翼,
包裹我在襁褓里,
我要啼哭,我忘乎所以。
我深吸气,肺里痒痒的,
我疑心我就要死去,
不然满天白白的团是什么?
是柳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