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好了吗?”
温和的询问唤回了云浅的思绪,云浅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施施然走进屋内的白衣仙尊,道:“本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只可惜,轩辕剑是带不走了……
白陌漓似看穿了云浅心中所想,平和道:“轩辕皇族身负镇守之责,此番将轩辕剑取回,也是无可厚非。”
“是,弟子明白。”虽说当初为了拿到轩辕剑她可是差点小命不保,不过一切都是为了能找到回去的办法,如今她既已不打算依靠神器之力,那轩辕剑在不在手,其实也并不重要。
对于小徒弟的乖顺,白陌漓虽意外却很是受用,唇边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时候不早了,上路吧。”
“嗯。”云浅点头应道,随着白陌漓一起往外走。
转身的当口,白陌漓的眸子沉了下来——近来心绪愈发不宁了,总感觉会有大事发生,必须尽快将神器带回缥缈,否则……难保不会有什么变数。
此前虽说只有轩辕剑出了事,却也不得不警醒,能在不触动结界的情况下将剑取走,其人的实力……只怕不低……
只是,既有机会拿到神器,为何只取了一件?为何……偏偏是轩辕剑?
还有以傀儡术去操纵两个凡人,没掀起什么风浪却要承担暴露的风险,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如此想着,白陌漓的脸色不由又沉凝了几分。
云浅走在白陌漓身旁,自是把他沉重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刚要开口询问,便听到一道略微苍老的声音,“仙尊——”
循声望去,只见老皇帝一身素服远远冲着白陌漓一拜,继而慢慢调转方向看向云浅,“云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浅一怔,找她的?转眸看向白陌漓,白陌漓微微点头,“去吧——”
云浅垂下眼帘轻轻一拜,转而朝着老皇帝走去。
老皇帝等着云浅走近了几步,才转身带着她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的步子不快,背似乎也佝偻了几分,一夜之间他好像老了十数岁。
云浅跟在后面感觉十分难受,便想活跃一下气氛,“看不出来,太上皇还是个高手呢。那么那天夜里,将我法力打散的那人也是你咯?”
老皇帝低低笑了几声,“轩辕皇族世代镇守轩辕剑,若没有什么本事,怕是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可凡人到底是凡人,想要守好神器何其艰难,这千年万年的时光,到了这一代啊,就只剩武儿宇儿这两个后辈了……”
云浅蓦地噤声,暗骂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皇帝停下脚步缓缓转身,混沌的眼里透出一丝悲凉,“朕本想将轩辕一族的责任在朕这代终结,许是上天察觉到了朕的懈怠之意,才会如此惩罚朕吧……”
如此便就说得通,为何轩辕皇族镇守神器,而轩辕武和轩辕宇却一点法术都不会。
嘴唇翕动了几下,云浅觉得这个时候怎么接都不合适,于是深深一拜,“太上皇,节哀——”
老皇帝注视着眼前这颗黑乎乎的脑袋,印象中此女多是散漫无礼,如此规矩倒是少见,默了一瞬,老皇帝问道:“云姑娘,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
云浅直白道:“太上皇,云浅的心思从不在这皇宫。”
老皇帝点了点头,“也罢,是朕那儿子没有福气。”然后一挥手,便有侍从端了一个大木匣上前,老皇帝将匣盖打开,轩辕剑静躺其中,似乎此次消耗过大,只余下几缕内敛的光泽缠绕其上,“轩辕剑既然之前承诺了给你,那便还是交还给你吧……况且以如今的情势,轩辕皇族……也确实再无力守卫了。”
云浅也不推辞,将剑收入了左手食指的储物戒中,又是一拜,“云浅与师父还须将神器尽快安置,便就此辞行了。”
“这……”老皇帝微微回头往后方看了两眼,云浅便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那处,可那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老皇帝叹了口气,道:“你去吧。”
云浅于是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在那么一瞬还是瞥到了那一方飞扬的素白。
走了没多远,隐隐约约听到那人的声音,“父皇,我……我想学法术——”
云浅微微扬唇,步伐未停地继续往前走。
原以为不会术法只是不能同她并肩而已,可如今才知,原来不会术法也会被人利用去伤害她。
当知道他被控制之后对她恶语相向之时,他是有多懊恼,多恨自己的无用,甚至……不敢再见她……
老皇帝看着轩辕宇,语重心长道:“下定决心了吗?修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决定了——”轩辕宇眉眼坚定,“父皇,我想修习法术。”就算不能成为并肩而行的人,他也绝不要拖她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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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陌漓传音在皇宫外等她,于是云浅辞行后便朝着宫门行去,却没想到会在宫门附近遇到柳宁和撒尿君。
柳宁伤重未愈还很虚弱,撒尿君扶着她慢慢向前走,看到云浅,她灰败的眼里蓦然迸出一束光。
空旷的走道没有一丝遮蔽物,云浅心中一横加快了脚步,想直接越过他们出宫,却被柳宁叫住,“浅浅——”
云浅步子一顿,闭眼深吸一口气,漠然回眸,“柳姑娘,你我之间并没有如此亲厚,请不要如此叫我。”
柳宁猛地一愣,许久慢慢低下头,表情似哭非哭似笑又非笑,“好……云姑娘……”
云浅冷冷转身欲走,柳宁开口道:“我知云姑娘已对我起了戒心,你我……再也回不到从前……我只是想告诉姑娘,小心君无邪。”
“我知晓了,多谢告知。”云浅冷淡道。
柳宁似有好多话,也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说,便想到什么先说什么,“君无邪说,那毒是神农鼎炼化过的妖毒凶猛异常,我还担心你会熬不过去,可看你如今,想来是大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神农鼎?”云浅抓住了柳宁话里的关键,回转过来,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难怪,会那么疼……”
柳宁见云浅终于看向她,心中不由一喜,还想说什么,云浅却先一步捏住她的下巴,剧痛传来引得柳宁惊呼出声。
撒尿君见状想要阻止,却被云浅冰冷的眼冻在了原地。他看懂了她的眼神,她在责怪他把柳宁带到此处。
世上哪会有这么多巧合,宫门这么多,时辰那么多,偏偏在这个时间同她走一个门?
可柳宁太过固执,他拦不住啊……
“你也知道那是神农鼎炼的毒,你还是用了,不是吗?”云浅缓缓笑了,眼底却宛若凝着尖利的冰凌,“你便那么想叫我死……如今,又在这里虚情假意什么!”甩手,柳宁失了支撑,重重摔在地上,而云浅再未看一眼,拿出帕子将自己的手指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仿佛上面沾了什么不洁的东西,擦完将帕子随意丢了,头也不回便走了。
“阿宁!”撒尿君扑过去想将人扶起,柳宁却挥开他的手,冲着云浅的背影嚷道:“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该死……浅浅,对不起……对不起——”可却再换不来她的回眸……曾经,将她当成姐妹的那个姑娘,彻底走了……
风拂过,卷起落在地上的帕子,柳宁爬过去一把将要飞走的帕子拽在手心里。云浅与她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心痛到无以复加,她将那手帕死死压在心口,仿佛那样,便能不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