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租赁店时,已经快十一点了,ROID服装店的门头灯闪着缤纷的霓虹灯,周边的诸多店铺也在营业中,餐饮店里零零散散坐着一些正在吃宵夜的食客,他们有说有笑的喝着啤酒吃着美食。
而此刻的边镇危楼下,只有一些成群结队的混混,无家可归者和濒死之人。
“你好,我来退衣服。”张活走到收银台前,正在玩手机的前台小姐打了一个哈欠,看都没看他一眼,翻开桌上的租赁本声音懒散的问:“名字?”
“张活。”
前台随手指了一个试衣间的方向说:“换下来。”
“我自己的衣服呢?”张活问。
“在里面。”前台交代完,继续玩起了手机。
张活走到试衣间,发现自己的衣服像一堆抹布一样丢在地上,上面还有很多肮脏的脚印,他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衣服捡起来放到了凳子上,随后小心翼翼的脱下的身上的衣服,换好衣服就将衣服带到了前台面前。
“麻烦退一下押金。”张活将换下来的衣服小心的放在桌上。
只见前台小姐站起来,拿起衣服细细的开始检查,看她那样子,恨不得拿放大镜检查。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检查完了,前台从密码抽屉里取出两百块放在桌上说:“好了。”
张活拿起钱疑惑的说:“不是五百么?我交了五百块押金的啊!”
“肩膀那儿蹭到了一点儿口红,租的时候就说了,弄脏了是要扣押金的。”前台几乎翻着白眼说。
“这才黄豆大的印渍怎么也扣不了三百块啊!”张活有些恼怒道。
“拜托先生,我们的租赁条约上写的清清楚楚,你自己看,再说了,这衣服是羊绒的,干洗费很贵的,扣你三百算少的了!”
“你把衣服拿过来,我自己把它弄干净!”张活没好气的说。
“干什么啊,别把衣服弄坏了,你赔得起么?”
“简直就是黑店,叫你们店长过来!”张活怒拍了一下桌面,吓的前台一个激灵。
“先生,麻烦您冷静点,我们店长现在在楼上,您想见的话,请稍等。”前台收敛了一下语气,翻着白眼说。
也就在这时候,楼上的办公室内突然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
“把老子惹急了老子砸了你们这黑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不想活你们也别想好过!”
“您应该是边镇过来的吧?”
“边镇的怎么了!边镇的就活该被你们骗钱了,快退老子押金!”
“我们的条约上写的很清楚,弄脏了是要扣押金的,您这弄脏的不止一处地方,没让您在赔钱就不错了。”
“放你娘的狗屁,干洗最多不超过五十块,你他娘的还想要我五百块!快退老子押金!”
“我要是不退呢?”
“老子跟你拼了!”
紧跟着办公室里传来了打斗声,起初只有打斗声,十几秒后只剩下那个男人的哀嚎声了,张活抬头盯着那道门,看的入神,下一秒,门被猛的踹开,两个腰间别着电棍的壮汉拖着一名被打鼻青脸肿的男人走了出来,走到楼梯口时,他们一同松手,将男人踹了下来,男人浑身发软的滚落下来,倒在张活的面前,随即那两名壮汉也大摇大摆的走了下来将那男人架起来拖到了外面丢在了垃圾桶旁。
张活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二人回来时,目光正好与其撞上,两人目光凶狠,满脸横肉,身形粗壮高大,一看就是专业打手。
张活害怕的咽了咽唾沫,连忙将目光转移到别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而就在此时前台开口道:“好了,到你了,上去吧。”她似笑非笑的对张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活挠了挠腮,将两百块钱塞进了口袋里强作镇定的说:“算了,今天太晚了,改天再来找你们算账。”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两名打手刚好从他身旁经过,他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说完他便拍了拍身上的脚印灰,走了出去,走了有十几米远,他停下了脚步,望着那闪亮的灯牌,他攥紧了拳头,脑海中回想起临走前狗子对他说的那些话,心中也开始做出决定。
“在这个世界,如果有人拥有让边镇人成为上城人的权利,那么在他的位置向下看去,一定万头攒动。那些腰缠万贯位高权重者抬头所能见的也不过只是他高远而模糊的身影。”
回到出租屋时已经十二点了,在十几平方的老旧出租屋中,唯一醒目的家具就是那张单人铁床,窗户很小,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包裹着油烟的灰尘,床头柜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药物,地上散落着各种检查报告单和发票,被陈旧污垢包裹成黄色的洗手池里放着一个碗和一个勺子,一双筷子,刷牙洗脸洗菜洗碗都在这个水池子里,张活把手里那半瓶酒放在了堆满药瓶的床头柜上,随后把碗洗了,拿出床底下那张旧毯子铺在地上就躺下了。
“还知道回来啊!”母亲粗哑的嗓子里还卡着痰。
“怎么还没睡?”张活将手臂挡在眼睛上,困意十足。
“就知道你给我带了好东西,嘿嘿!”母亲看见床头柜上的酒嗖的坐起来举起酒瓶就开喝。
“什么时候吃的药,别起反应毒死了,我现在可没力气送你去医院。”
“嘶,还挺辣啊,又从哪儿搞来的,不便宜吧!”
“抢来的。”张活的声音低道几乎听不见。
“嘿嘿,还是我儿子有本事!”
“跟你说个事。”张活突然拿开手臂,望着昏暗的天花板说。
“嗯?”母亲嘴里含着酒。
“我没钱了。”
“那就回危楼呗,早死晚死都是死!”母亲的语气轻松到让人以为她在开玩笑,但事实上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不过我遇到个活儿,工资还挺高的,一个月五六千,够你看病和开支了,但是有点儿远。”
“危险不?”
“不危险会轮到我么?”
“要不了命就行!这么高的工资谁不干谁傻蛋!”
“你喜欢上城么?”
“喜欢啊,比边镇好哪儿去了!唉,就是啊,人不怎么样,一个个都心高气傲的很,见着咱们这些个边镇人就像见着个老鼠似的。”母亲说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想当上城人么?”
“废话,谁愿意当边镇人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咱们生在边镇,就一辈子是边镇人,就算住在上城,也无法活的像个上城人。”
“我知道了。”张活说着闭上了眼睛。
“要怪啊就怪咱们命不好,生在了那破地方,这不来上城吧还觉得没什么,差就差吧苦就苦乱就乱吧,反正习惯了,可一来这上城,心就跟着变了,就像这酒,没喝过好酒的时候,再差的酒都不觉得难喝,一旦尝了这好酒,就觉得,之前喝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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