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江风如刀。我独自伫立在江边，任风吹痛脸颊，却意外地平复了内心的汹涌。十分钟前，妈妈打来电话：“安安，明天就是除夕了，你什么时候到婺城？我让爸爸去机场接你！”
我这才惊觉，又是一年除夕。时间快得像忽然而逝的一瞥，连影子都没抓住，就溜走了。
“妈，公司还有事，我申请值班了。”
在妈妈的埋怨声中，我挂断了电话。年复一年，三年了。元宥，你到底在哪里？
愁绪如潮水涌来，鼻子一酸，眼泪无声落下。江面被风掀起阵阵涟漪，如同我无法平静的心。揉了揉僵硬的脸，我转身走向我在江城的住处。
街道冷清，没有往日的吆喝声和人潮。大城市的年味淡得几乎让人忘了新年的到来。一家小酒馆还亮着灯，我推门进去。
暖气扑面，音乐低回。老板一人守店，见我来，有些意外。“不回家过年吗？”他问。
我脱下外套，“有事没回去。一杯鸡尾酒，两个小菜。”
“好嘞，稍等。”
我托着下巴打量酒馆——古朴的装饰透着主人的品味。风铃轻响，门被推开，一个身高约180的男人走进来，径直朝我走来。
“你是老板？”他嗓音清凉醇厚。
“不是，老板在后厨。”
他点点头，没走，反而在我对面坐下。“你也没回家过年？”
我正想回话，老板端着菜出来，“哟！同伴来了？”
“老板，来客了。”我抬眼示意。
“原来不认识啊。”老板笑着递上菜单。
那人没接，看向我：“介意拼桌吗？”
我看了看周围空桌，意思明显。老板打圆场：“今天除夕，有缘相聚，我也一个人，不如我们一起过？我再去炒几个菜，拿瓶好酒。”
我不忍拒绝，点了点头。
酒菜上桌，气氛渐暖。我知道了他叫卓敬宇，江城人。
“小卓，你家就是江城的，怎么不回家？”老板问。
卓敬宇无奈一笑：“没完成老妈的任务，不让进家门。”
“什么任务这么严重？”
“半年前让我带个女朋友回家。下半年工作太忙，根本没时间找。”
“工作再忙，人生大事也不能耽误啊。”老板喝了一口酒，眼神落寞，“我儿子常年在国外，也总说忙…我老伴走得早……不说这些了，喝酒！”
我看着老板落寞的神情，想到爸妈，心里发酸。
老板去招呼新客后，气氛安静下来。我吃得差不多，正要告辞，卓敬宇忽然开口：“坐着也无聊，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带赌注的，敢玩吗？”他眼神挑衅。
“什么赌注？”
“输了的人帮对方做一件事，不杀人放火，不违法违纪。”我犹豫着，酒精却让我脱口而出：“有什么不敢的？玩什么？”
“骰子，三局两胜。”
骰子声起落，灯光明明灭灭。当他赢下最后一局，我放下骰子：“我输了，你要我做什么？”
“跟我回家。”他语气慵懒。
“跟你回家？”我错愕。
“对，回我父母家。”他晃着酒杯，“我妈妈有高血压，大过年的，我不在，她会胡思乱想，血压容易升高。医生叮嘱不能再让她血压上升了。”
我瞪他一眼：“你想让我假冒你女朋友？这还不是坑蒙拐骗？”
“不是忽悠！是善意的谎言。”他神情认真，“为了她的健康。”
我沉默不语，心中天人交战。他看出我的疑虑，掏出身份证、驾驶证：“我在江城著名集团的技术研发部，你可以去查。”
信息无误，我心中的疑虑消了大半。
“看你小心翼翼的，像被骗过很多次。”他调侃。
我斜他一眼：“你就这样求人帮忙？”
他立刻正经起来：“这事对我很重要。如果你帮我，我承诺日后也帮你完成一件事。”
我心中一动——他是集团技术研发部的老大，有了他的承诺，找我元宥会容易得多。
“说话算话！”我伸出手。
他轻轻握住：“当然。”
我们匆匆出了酒馆。他腿长步快，我跟在后面，看出他回家心切。
“超市都关门了，我们空手去？”我拉住车门。
“礼都买好了，只是没进门就被撵出来了。”
了然地点头。半小时后，车停在他父母小区外。来到门口，我突然慌了。他安抚地看我一眼：“按路上说好的来。”
门开，他喊：“爸，妈，我们回来了。”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快步走出：“快出来，卓老头，他们回来了！”
“哎！来了…来了…”
卓敬宇将我拉到身旁：“爸，妈，这是安安。”
我努力挤出笑容：“叔叔阿姨好。”
他妈妈眉开眼笑：“好好好。”拉着我的手往沙发走，“安安先休息会儿，吃点水果，晚饭马上好。”
我过意不去，站起来：“阿姨，我帮你吧。”
卓敬宇意外地看我一眼，我自动忽略。
他妈妈一把拉住我：“不用不用，让你叔叔忙就行，你跟宇儿聊聊天。”
客厅只剩我俩，他语气戏谑：“还挺有眼力见。”
我懒得理他：“既然答应帮你，当然要尽量让你父母高兴。”
晚饭气氛温馨愉快，他父母非常高兴。饭后看春晚聊天，他妈妈满脸笑容，对“儿子完成的任务”很满意。
他妈妈递给我橙子，他爸爸问：“安安是哪里人？”
“婺城人。”
他爸爸意外：“噢！婺城！我以前有个朋友就是婺城的，后来回了婺城就断了联系。”他神情柔和，“记得他家有个女儿，跟小宇一样大，那时他俩经常在小区池塘边玩耍…转眼都成大人了。”
我愣住了，不会这么巧吧？
小时候，爸妈常提起在江城时的邻居，两家关系很好。邻居叔叔比疼自己儿子还疼我，邻居阿姨常打趣，邻居奶奶总是护着我。
我想得入神，直到卓敬宇拍了拍我：“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事。”我转向卓叔叔，“卓叔叔，还记得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吗？”
“兰兰，叫小兰兰。”他不确定地看向阿姨，“没错吧？”
阿姨点头：“没错，小兰兰可招人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