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沈尚启之前定下的那些古怪严苛的规矩，沈霜序又回望了摊主一眼，见摊主依旧笑着，还向她挥手道别，她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那笑容落在她眼里，怎么看怎么渗人。
真是太诡异了，她疯狂吞咽着被刺激出来的唾液，越走越快。
辛听被她拉着，跟着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小心撞到了周围逛祭典的人。
熟悉的不适感传来，辛听疑惑地回头，却对上那人被撞后不耐烦的眼神。
感受错了吧？辛听将不适感强压回去，被沈霜序拉着手紧跟着她身后。
宋婆婆和赵奶奶聊得正开心，听到急促的喘息声下意识望过去，就看见跑的满头大汗的两个孩子。
她半是心疼半是埋怨的开口：“囡囡？哎哟，看看你和小听跑的这一身汗，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她替两人拭去额头的热汗，又抬头望天，“快下雨了，要不就在赵奶奶这儿歇一晚吧？明天我再给沈小子解释去。”
赵奶奶抬头望了一眼，脸色阴沉下去，但也勉强笑着附和着宋婆婆：“就是啊，这夜路不好走，再下场雨，要回你们那山上怕是更难了。正好我家里还多出两间床铺，你们也可以凑合一晚先住住。”
不可以，爹爹说过绝对不能在夜晚后去别人家留宿！
沈霜序惊恐地摇头拒绝：“婆婆，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趁着雨还没下下来，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快走吧！”
她牵着辛听的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微微发颤，宋婆婆二人一味地劝说沈霜序二人留下，让辛听心里一阵毛骨悚然。
辛听看着二人，越看越心慌，身上的不适感又不适宜地密密麻麻的冒出。
为什么会这样？他疑惑地按按自己的心脏，思索无果，他索性撇开视线看向别处，只是手指回应性的暗暗抓紧了沈霜序的手指。
二人正紧绷着和宋婆婆二人对峙，恰时有一个赶马的车夫驶过来，看到宋婆婆，和她打招呼：“宋姨，天都快黑了还没回家呢？哟，这不沈家那个小丫头霜序吗，长这么高了！”
他爽朗地笑着，“正好我去找我哥办点事，要不我捎你们一程？”
可惜笑得并不让人觉得亲近，反倒像强行挤出的，他一脸横肉，笑着更显狰狞。
沈霜序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向车夫。
顿时一股难以明说的感觉徘徊在她的脑海里，细密的恐惧感紧紧抓着她的心脏。
像是遇见蛇的小动物，沈霜序满脑子是即将要被吃掉的慌张。
她低头看见辛听的小脸也煞白一片，不由得牵着他离宋婆婆近了些。
车夫看到沈霜序的动作，脸上的笑意一僵，眼神闪过一丝凶狠。
车夫的这张脸沈霜序并不不认识，没见过。
大概是爹爹的熟人？沈霜序压下心悸，又看向宋婆婆，眼神带着疑问。
宋婆婆浑身也僵着，颤抖着嘴唇不敢回话。
赵奶奶一把扯过沈霜序二人推到自己背后护住，讪笑着开口：“王屠户，你看你把孩子吓得……”
说错话了！赵奶奶的牙齿差点咬到舌头。
两个固执的老婆子！王旭心里也十分恨恨，却又不能展现出脸色来，他干脆向沈霜序套近乎：“霜儿，我听说你爸对你管的挺严啊，天都快黑下来了，还不回家吗？”
他意有所指地望天，岂止是快黑了，天空中已经飘起细细的雨丝。
参加祭典的镇民在他们的争执中已经散得干干净净，现在街上冷冷清清的，除了几盏灯火和他们这几个人，夜晚的镇子看起来就像个鬼镇……
不！沈霜序想到之前自己从面具里看到的，说不定这个镇子还真是个鬼镇。
而且如果要回家，势必要坐这个面前看起来就很凶的鬼的马车。
思及此处，沈霜序不免精神有点崩溃。爹爹，我要怎么办？
一阵长久的沉默，在王旭似乎等得不耐烦正准备强行绑人走时，却听见沈霜序抖着嗓音开口：“我坐！”（1）
在场的四人均一惊。王旭是太惊喜了，既然真的答应了，那小子居然把这丫头养这么蠢？
辛听神色焦急拽拽沈霜序：“姐姐，我有话要给你讲……”
他沉默许久，终于想起来那股不适感究竟是什么了！
捡到他的养父曾说过自己是祥瑞之鹤，遇到阴邪之物身体会自动发出预警。
但可惜自己现在的自己还太过弱小，只能通过身体的不适来传达危险。
虽然迄今为止能让他不适的人只有三个，但辛听敢确定，这个镇子大半的人都是鬼！
而这个车夫更是厉害，让他的不适上了好几个层次！不可以坐他的车！谁知道这个鬼会把他们拉去什么地方！
沈霜序却突然丢了辛听的手，将另一只手上的糕点给他，手上却还拿着那个狐狸面具，一个人往马车走去。
王旭愣了下，笑：“这样也行，那个小孩就跟宋姨住一晚上吧。”
他也上了马车，吆喝马一声走了。
“姐姐！”辛听跑过去，沈霜序却撩开马车侧里车帘，苍白的脸勉强露出一个笑，冲辛听摆头。
宋婆婆二人回神，也看见她的动作，立马把准备去追马车的辛听拦下。
马车在夜色和三人的目光里渐行渐远，辛听气急败坏，真想揭穿宋婆婆的真面目，宋婆婆却先一步下手，一掌劈晕辛听拖进屋。
赵奶奶则面色阴沉地熄了她店前的灯，死死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把镇子害成这样的，你杀派还真是功不可没！”
她愤愤摔门进屋。
随着马车的离开，风停了，细雨也止住苗头，月光从云层间倾泻，打在赵晓玲身上，她脚下也没有影子。
她披上斗篷，罩住自己的身形，快步往镇子深处飘去。
“叩叩。”赵玲敲响了林宇那间房屋。
怎么还不开门？赵玲在门外焦急着等了半晌，她好像听见里面有什么人的声音？
好半天林宇才打开门：“赵姨，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吗？”他不动神色地挡在门口，赵玲并没有在意他这个动作，她摘下帽兜，眉头皱紧：“你屋里是谁？”
见林宇支吾着不肯说，赵玲也没空批评他，只是语气迅速：“先别管别的事，赶快去召集羲派众人，王旭对沈家那个闺女下手了！”
王旭是屠夫不是车夫，那车技自然是烂的一塌糊涂，沈霜序在车厢里被颠的七荤八素。
一路上她都在摩挲着面具，不禁为自己之前的莽撞后悔。
沈霜序再次戴上了面具，眼前景象一转，原本就普通的车厢更显破烂，上面还生长着青苔和霉菌。
她踌躇半晌，终是没拉开前面的车帘，转而撩开旁侧的，看向外面。
周围依旧是血染山河的场景，血腥气冲鼻，沈霜序忙不迭又放下帘子。
她呆坐在车厢内，实在是心忍得难耐，便试探性开口：“……王叔叔？”
无人回应，唯有哒哒的马蹄声在回荡。
“王叔叔！”依旧没人回应她。
沈霜序倏地撩开前面的车帘，却见王旭一副灵魂状态，得意的坐在前面，拉车的马也只剩一副白骨，跑的兢兢业业。
想要的人已经抓到，王旭颇为开心。似是感受到王旭的情绪，连马奔跑的速度也放缓很多。
沈霜序又倏地把车帘放下。几秒后再偷偷拉起一角，漏出一点视野：“王叔叔？”王旭依旧没搭理她。
这个面具和之前那个摊上的面具不一样！沈霜序心开始砰砰地跳动，在这寂静的夜晚，仿佛连她自己都听得到。
现在，趁着王旭看不见她，她可以直接溜掉！
以现在这马像是散步的速度，她从这上面跳下去，也就崴个脚的程度，不至于断腿。
而且速度越来越慢了，她可不认为是马累了的缘故！
想到此处，沈霜序额头又是被惊出一层薄汗，事不宜迟，她看好方向，往那方向一跳。
脚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手和腿上也多多少少被擦破了皮，沈霜序冷汗涔涔，但她咬紧嘴唇，不敢出声，要不然，可是功亏一篑！
这边的杂草比较多，很好的掩盖了她娇小的身形。
幸好下过雨，路上留下了前行的痕迹，她半蹲着沿着路上的车辙开始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