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鑫上六年级的时候,石于清被诊断出来肺癌,晚期。
当时的医疗还不是很发达,特别是农村乡镇,从村里到镇上的医院都是不方便的,以致于刚查出来就已经是晚期了,那时候医生的建议是保守治疗。
当石鑫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石于清已经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了,而石鑫是因为还在上学,那天刚放学,林桂莹就来学校找到石鑫并告知这件事情,让石鑫一起去医院看望一下。
石鑫收拾好书包就跟着一起去了医院,只是一段时间没有见石于清,再见时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整个人看着一点精神都没有,而看到石鑫的那一瞬间,他扬起笑脸说:“小鑫鑫来啦?上学累不累?”
石鑫眼眶一红,摇了摇头:“不累,叔叔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不舒服,就是一点小病,听医生话就好了,不用担心”石于清看着石鑫走到他身边坐下,又问到:“饿不饿?”
“不饿。”石鑫说完就这么看着石于清,也不说话,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时候她只知道病房里就他一个人,而在她进来之后没一会儿才看到婶婶李淑梅拿着饭菜走进来。
石鑫喊了一声婶婶,连忙站起来让开位置好让李淑梅方便行走。
李淑梅把饭菜打开:“趁热吃吧。”说完就拿着热水壶出去外面打热水了。
石于清往前坐了坐,对着石鑫说:“小鑫鑫要不要吃啊?”
“不用了叔叔,你多吃点,多吃一点才能好的快。”石鑫乖巧的说。
石于清笑了笑说:“好,听小鑫鑫的话,叔叔吃饭了,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到外面去走一走,别走远就可以。”
“我不无聊的,你快吃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石鑫说完就在一旁的凳子上坐着,也不打扰石于清吃饭。
石于清吃得很慢,也吃的很少,那分量比石鑫平时吃的还要少,看到石于清停下筷子,石鑫问:“叔叔你就吃这么点吗?要多吃点才好的快呀~”
石于清:“吃饱了,吃不下了,叔叔会好起来的,别担心啊,等下你妈妈来接你回去,回去好好写作业,不用来看叔叔的,来来回回的多麻烦啊,别把我们小鑫鑫累到了。”
石鑫:“叔叔,我不累,我没多少作业的,等明天我爸妈有空来的时候我也一起来,来陪陪你~”
石于清:“好~有小鑫鑫陪我我会好得更快的~”
两叔侄在病房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李淑梅洗完碗回来的时候身边一起回来的还有林桂莹,林桂莹跟石于清打了一声招呼,对着石鑫说:“阿鑫,走吧,回去了,别在这影响叔叔休息,我们有空再来看叔叔。”
石鑫背上书包走到林桂莹身边,对石于清说:“叔叔,我先回去啦,有空再来看你~”
林桂莹也跟他们告别,就带着石鑫回去了。
第二天石鑫也没等到他们有空,就这样过了一周,下午还在上课,老师把石鑫喊了出去说她妈妈来找她有事。
林桂莹刚看到石鑫就说:“快,你叔叔走了,我给你请好假了,现在回家。”
石鑫当时脑子嗡的一下,不理解这个走了是什么意思,快步跟上林桂莹的脚步,坐上摩托车后座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李淑梅在放声大哭,也看到堂哥堂姐们都在家里,而门口的一块空地上却搭着棚,棚底下有草席子和隐隐约约看到的人影在上面躺着。
石鑫脑子还没有任何反应,只听到林桂莹催促着:“阿鑫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回去把书包放好,然后出来穿衣服。”
石鑫本能的听着指令去做这些事情,等她穿上“衣服”后才惊觉这个走了的意思是死了,眼泪毫无征兆的往下掉,她不敢相信上个星期还见过的人,说会好起来的人这时候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周边的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石鑫一句也没有听清。
石鑫麻木的任凭他们让她做什么,在哪站着,或者在哪跪着,在这个过程中她好像有哭了,又好像没有哭。
直到需要所有亲属在哭丧的时候,石鑫的情绪一下子上来了,无声的哭泣,哭了一会儿,她好像听到一个来帮忙的婶婶跟林桂莹和李淑梅在聊天。
帮忙的婶婶:“别哭了,等下还有一夜要哭呢,假装哭一哭就好了。”
李淑梅:“就这么走了也好,看着他吃不下睡不好的,又只能保守治疗,这个结果可以少受点罪。”
林桂莹:“是啊,他可能也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闹着要回家,刚到家就咽气了,也许是希望在家走的吧,可惜小叔叔还这么年轻。”
帮忙的婶婶:“生老病死也没办法,大家也别太伤心了。”
林桂莹:“也不是说伤心不伤心的,跟他的关系你也知道,说不上来。”
石鑫就跪在那里听着她们谈话的内容,想张口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想到之前相处的画面,一帧帧的在脑海里播放着,泪水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根本止不住。
她想到叔叔总是让她多笑笑,笑起来好看,她想擦掉眼泪扬起笑脸,可是她做不到。
第二天,石于清下葬的那一天早上,天是那么的黑,那一刻,属于内心的一个角落也被带走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石鑫变得话更少了,整个人都低沉了。
那是石鑫第一次经历生死,上天带走了她在这边的唯一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只有石于清在她摔了,磕了,碰了的时候关心她疼不疼,只有他关心她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经常给她买好吃的。
从那时起她就经常想起石于清还在医院的时候跟他约定有空会去看他,他也跟石鑫约定会好起来的,到最后事与愿违,他们两个人都失约了,石鑫清晰的记得那天在医院的每一帧画面。
这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永远离开了。
之后那段时间林桂莹说得最多的就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面瘫脸一样,看着就晦气。”
石鑫没有反驳,她已经习惯了,不管她做什么,做了多少,在他们眼里还是不够。
时隔多年,要在医院里待几天,过往的事情总是不经意的重现,石鑫呼了一口气,灌了一口水平复了一下,继续玩着手机,玩累了就着椅子躺了一会儿,已经深夜了,丝毫没有睡意,病房里只有她们时不时的呼噜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石鑫刚有点困意眯了没多久就听到护士来查房了,她也就起来了,脑袋因睡眠不足昏昏沉沉的,林桂莹也醒了,护士看了一下病历单,说:“林桂莹是吧?今天开始你就可以吃点清淡的东西了,最好吃粥或者面之类的容易消化的食物,吃完早餐之后去护士台叫我们来给你的伤口照灯。”
林桂莹:“好的。”
石鑫来到这里也没有太了解周边环境,见状问了一下护士:“护士姐姐,我想问一下这里在哪里点餐比较方便呢?”
护士看了一眼石鑫说:“那桌子上有一张卡片,上面有点餐的电话,你可以看一下,点餐的时候跟老板说,他们的餐是比较适合病人吃的。”
护士说完就继续去别的病房了,石鑫道了句谢就拿着那张卡片看上面的菜单,顺便递给林桂莹让她看看吃什么,林桂莹看都没看就说随便给她买一份粥就好了。
石鑫说给她买个瘦肉粥,她也没有意见,石鑫没胃口就没有买自己的,林桂莹看了一下石鑫说:“要不要分点给你吃?”
石鑫:“不用了,你多吃点吧,我不饿。”
林桂莹见状也不说什么,慢慢的吃着粥,吃完之后石鑫就去叫护士给她照灯。
林桂莹在医院住了四天,期间石鑫只有一次是租到了陪护床的,其余时间都是要么拼椅子,要么趴在桌子上将就着,石艺也没有假期,只是下班之后过来看了看就回去了。
出院的前一天晚上,林桂莹的伤口恢复的不错,自己下床活动什么的都可以了,石鑫觉得有些累便趴在桌子上假寝,而林桂梅以为石鑫睡着了,拿着手机在跟她的老姐妹们聊天。
聊天内容大概就是她住院期间两个女儿都轮流照顾她,女儿还是很爱她的。她先是附和了一句说:“是啊,小艺更辛苦,又要给我出钱做手术,上班还要过来照顾我。”
老姐妹:“小鑫不是在医院住着照顾你吗?怎么还要小艺过去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