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铮微微眯了眯眼,那神情宛如一只将要逮捕猎物的狼,若是一般人,肯定感到背后直冒冷汗了。
可微雨并没有露出丝毫的害怕,似乎对于这样的氛围,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不愿说就算了。”
“你到底是谁?”毅铮严肃的问道。
微雨满不在乎的跟着雪兰身后:“你觉得呢?”
毅铮忽然拉住微雨,毫不犹豫的把心底的那个疑问脱口而出,但碍于当下环境,又不得不低语道:“你是不是仙界的人?”
微雨难得露出一个笑脸:“啊,怎么会呢?小女子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倒是仙君您啊,男女授受不亲,您还是放开我吧!”
和雪兰一同走在前面的沅芊芊,忽然回过头看到了那一幕,不禁沉默了一下,接着又转过头,笑嘻嘻的拉着雪兰走向一家张灯结彩的酒楼。
微雨一声不吭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她的目光紧紧跟着雪兰,几乎没有观望过周边任何事物,似乎周边环境都与她无关。
毅铮并没有马上跟上去,只是停下了步伐,盯着三人逐渐走远,接着反倒是来到了一个小摊前:“老板,来三份斑斓糕。”
那小摊老板一抬头,顿时有些惊愕,很快又露出一脸笑意,一边从笼屉里拿出大块斑斓糕切块,一边问道:“公子,你一个人啊?”
“让老板笑话了。”毅铮接过打包好的斑斓糕,笑着道。
“哈哈,我不会说话,怕是公子误会了,公子有一副好样貌,怎会孤身一人呢?”老板笑呵呵的,尽显出纯朴样。
毅铮原本打算离开,可听闻老板这一番话,倒是把刚刚要迈出都脚步停了下来,面不改色:“实不相瞒,鄙人上辈子梦见了一种花,这辈子已经决心要做护花人了。”
说罢,便离开了,只留下小摊老板摇摇头,喃喃自语道:“诶,那位公子不光好样貌啊,还有一身配的上的好文采,倒是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又怎么会理解他的想法呢?”
接着,又用白布盖住了他那上半辈子,不断研究才得以如此美味的斑斓糕,低头看了看小摊下边的铺着被褥的小竹筐里,正在熟睡的小女孩。
他那饱经风霜脸上,露出了一丝慈爱,心底泛起一丝苦涩:要是你娘还活着,或许你此时此刻和你娘在温暖的家里,而不是在这寒风不断的街头,卖着她最爱吃的斑斓糕了吧?
老板哀叹一声,又再次露出乐呵呵的脸庞,在一阵阵吆喝声很快又融入了热闹的集市。
此时此刻摊下熟睡的小女孩的小竹筐里,正放着一只小银牌,银牌上的花纹甚是精美,虽是银牌,但看那花纹就知道不便宜,而那银牌的背后,正刻着一个毅字。
或许谁也没有看到这一幕,但走到人群中的毅铮忽然一回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之后逛了很久,最后沅芊芊提出了去酒楼吃饭歇息。
雪兰并不饿,毕竟一路上一直都有毅铮仙君在承包着吃食,但看到大家对此没有意见,那就随大流吧。
那栋酒楼靠着湖边,在二楼或者以上楼层可以看到湖景,但那位置在今日来看自然是一坐难求。
当然了,楼中的雅间也毫不例外,几乎是排满了的。
最后四人只能去了一间较为偏僻安静的雅间:其实这间在平日里可受欢迎了,特别时候会友谈事。只不过今日过节,大家都喜欢靠湖那面的,能够俯瞰那满是花灯或是孔明灯的美景罢了。
“诶,可惜了,没想到靠湖的雅间那么受欢迎!出高价也不愿意让位!”沅芊芊哀叹道。
微雨依旧是一声不吭的跟着雪兰,而雪兰瞧见,也不好说什么,就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毅铮。
可是好巧不巧的,这一眼,正好跟毅铮看过来的目光对上了:“想看湖景很容易啊,只怕你三脚猫的功夫不仅看不到,可能还得躺个一个月。”
“喂,可别瞧不起人!”沅芊芊毫不犹豫的反驳。
毅铮并没有理会沅芊芊,反倒是冲着雪兰问道:“你想看湖景吗?”
雪兰看着沅芊芊,又看了看毅铮:“呃,如果麻烦的话还是算了吧。”
说着,只瞧见毅铮一伸手,把雪兰揽住伴随着沅芊芊的惊异喊叫:“你们去哪!”,然后一个轻功上了窗边,绕着柱子过了一棵大树,很快的又从树干上来到了酒楼的屋檐上。
雪兰被吓了一跳,一点反抗都没有,全程蜷缩着不敢动弹。
一直到毅铮确定了脚下屋檐很牢很稳的时候,才松开手把雪兰放下。
“不好意思冒犯了,不过这里的湖景或许会比楼内看更好。”毅铮指了指不远处,灯火通明,一盏盏孔明灯缓缓上升,把漆黑的天空占据了大半,对岸的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远远看过去,看不清人的样貌,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是结伴出行,但他们身上的衣服,在灯光的衬映下,展现出五彩斑斓的美。
雪兰迟迟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毅铮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只瞧见雪兰原本那有些暗淡的眼睛里,映着那点点火光。
“你不喜欢吗?”毅铮反问道。
“不,很喜欢。”雪兰第一次在屋檐上看那灯火辉煌的人间,那一瞬间其实是很震撼的。
“没事,我可能得先下去把某个人也先弄上来,恐怕现在那人正在屋里对我骂骂咧咧了。”毅铮无奈的道:若在不快点回去,恐怕他明天必定被某人碎嘴一整天了。
“好,谢谢仙君。”雪兰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毅铮轻功下了屋檐,原本十分“热闹”的雅间,瞬间是安静下来了——沅芊芊正拿着短刀指着站在角落的微雨,那短刀上已经出现了一些薄冰,看样子是人为所致。
而此时的微雨,正十分严肃的盯着沅芊芊:“没想到沅家大小姐居然有不错的武功。”
“住手!”看样子两人并没有注意到毅铮已经回来了,被毅铮一吼,沅芊芊最先做出来反应,赶紧收了手。
毅铮来到跟前赶紧查看微雨是否受伤,“还好没事。”然后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沅芊芊,低语道,“我不管你到底是沅家大小姐,还是易水楼的人,在我身边必须给我收好本分。”
然后又笑眯眯的打圆场:“小打小闹别伤了和气,我先把她送上去陪雪兰。”然后一个轻功把沅芊芊也带了上去。
只瞧见雪兰一个人老老实实的坐在屋檐上,似乎周遭的热闹都与她无关,但她仍是痴痴地望向远方,灯火照在她身上,宛如给她那小身影镀了一层金边。
“老实护好她,出事拿你是问。”毅铮在沅芊芊耳边低语。
沅芊芊有些不满,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服从,收好刚刚有些凶巴巴的神情,扯上一个笑脸,若无其事一般十分高兴的跟雪兰打招呼,然后坐到了雪兰旁边。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毅铮才放心的回了雅间。
只要雪兰在,微雨肯定不会走。这是毅铮这些日子总结的,但他始终看不透微雨是如何说服雪兰同意留她在身边的。
之前雪兰刚刚来到毅府那段时间,毅铮就怀疑过微雨的身份,之后也调查了,微雨就一个农家妇人的女儿,从小因为洪灾与家人走散,最后是一个好心的乞丐把她扶养大的,大概到了她十二岁的时候那个乞丐病死了,微雨安葬好养父之后行径不知所踪。
但单从微雨的身世来看,如果只是单纯报恩,那以微雨的年纪,她不可能对周遭热闹集市不感兴趣,更不可能对任何事物都表现出一种冷淡,按理来说,微雨的性格应该是胆小怕事事、事都得看周遭人神情行动,而不是现在这样,对于他的身份以及热闹环境宛如见怪不怪。
她的眼神,唯有停留在雪兰身上的时候,才有着光。
“怎么了,看到我会御冰很惊讶?”微雨也不瞒了,毕竟刚刚刀刃上还未散去的冰早已经暴露了她,身为仙君的毅铮不可能没有看到那一幕。
“倒也不是很惊讶,你能千里迢迢去到柒山那肯定是有点能力的,只不过——你会御冰我倒是没想到。”毅铮坐下解释着,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反倒是因为毅铮语气的柔和缓解了不少。
“你是故意把人支开的吧?”微雨毫不留面的说出了毅铮的意图。
“是,你很聪明。”
“哦,你想好怎么解释今天早上的事了吗?”
“什么事?”毅铮笑眯眯的反问道,看样子他有些无辜的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
微雨也不再绕圈子了,毕竟毅铮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就已经摆明了要坦白,只不过想要逗逗她罢了:“您老人家该不会健忘了吧?雪兰为什么会沉睡难道你不知道?”
毅铮看了看周遭,确定屋檐上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时候,缓缓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小雪兰为什么沉睡,可真不怪我。我只不过作为一个负责带人走到过去的引路人而已,至于那些事情为什么出现,恐怕你也心知肚明。”
其实微雨知道毅铮动了手脚,但她对于雪兰沉入的那个梦境,到底是怎么样的,她由于修为没有恢复,不敢贸然入梦,所以就不得而知。
而此次谈话,她是想要炸出梦境的内容,而不是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解释:“哦?仙君所说的过去,恐怕我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子真的听不懂呢。”
毅铮笑眯眯的,没有直接回复她的挑衅,反倒是问道:“倒是你,这世间能够凭空凝冰的人本就不多,怎么就你这里成了平平无奇呢?”
第一百二十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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