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轩见佟立一表人才就想多问:“大侄子,结婚了吗?”佟立说:“没有,还没对象呢。”张大轩说:“你长嘞好,不愁媳妇。”说完笑了起来,佟立腼腆的跟着笑。
佟先见师弟过来,吃惊的问:“二弟,你咋来了?”看看他身后的佟立,有点疑惑,佟立说:“三叔,就是他给咱队打的井。”佟先问:“咋,啥时候会打井了?”张大轩说:“咱木工出身啥不会?道理都一样,有啥难的。”佟先说:“也是,咋咱也是技术出身。”说完赶紧拉个凳子让他坐下,让李氏再做两个菜,他拿出存的老窖,给张大轩倒上,李氏端来一盘鸡蛋和一盘花生米过来,招呼完去厨房吃饭,剩他们三个边吃边喝,佟立端坐在张大轩对面,不时招呼三叔和张大轩,帮他们倒酒,张大轩不停的夸佟立,这时,张大轩说:“这孩子长得好,会来事,俺第一眼就看上了,师弟,俺有个想法,咱侄女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俺看他和咱侄女合适,俺今天认真和你说这个事,想吃这个鱼,你看咋样?”佟先一听是张红银,心里咯噔一下,他记得之前学艺的时候张红银比其他孩子又高还壮,虎头虎脑,因属虎,大家都叫她虎妮,被师哥张大魁宠溺的性格泼辣,其他都好,就是爱和人骂架,如果嫁进佟家可麻烦了。
佟先问:“虎妮咋还没结婚嘞?上了几年学?”张大轩说:“没结婚,说了几个都不合适,缘分强求不来,这不,说来就来了,说起上学就发愁,一上学就和班里的同学打架,人家天天找,天天找,比男孩还调皮,俺哥索性不让她去了,古代不是说女孩无才便是德吗?农家人过日子要那么大学问干啥。”佟先说:“他俩属相不和吧,大小属龙红银属虎,这不是龙虎斗吗?”张大轩哈哈大笑说:“一龙一虎才旺那,都是大属相,旺。”佟先见佟立低头慢慢吃菜,听着他俩说话,心里着急,万一没把好关嫁进来对大哥不好交代,便说:“虎妞比佟立大两岁,按理说俩人差两岁也般配,这个事情咱俩做不了主,还得大小和虎妞见见,俺也得给大哥大嫂说说,只要他们同意俺没啥意见。”张大轩说:“中,俺回去也给大哥说说,保准俺大哥同意,那咱们都各自行动,快刀斩乱麻。”佟先点头给师弟敬酒。
送走张大轩,佟先赶紧来到佟心家,一进门就把上午的事情给佟心说了,又把虎妞的情况给介绍了一下,佟先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俺这十几年也没见过虎妞,不知现在咋样,如果性格改了还行,若还是那样泼辣好斗,你们可得斟酌,俺给你们提个醒。”说完看着大哥大嫂,佟心皱了下眉头,素萍有点担心的问:“咋办,这还见吗?”佟心说,“好女旺三代,恶女毁三代,这还得打听清楚。”然后对佟先说:“你这两天找个熟人打听一下,不敢马虎。”佟先说:“中,俺晚上去趟张家庄,找找熟人。”
两天后,根据佟先反馈的消息:“张红银口碑还不错,出落成大闺女了,一米七的个子,白白胖胖,声音细尖,模样也不丑,对人说话很客气。”佟先说:“哥,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俺看,能娶。”佟心和素萍送了口气,佟心说:“你和你师弟联系,这两天安排见面吧。”佟先怕日后麻烦,便说:“俺当不了媒人,您另找一个吧,那边有俺师弟,这边找个专业媒人好说话,流程也知道咋弄。”素萍说:“要不找他蔡婶吧,咱让她去跑,到时候按礼数该给多少给多少答谢她。”佟心答应。
素萍找到蔡婶把情况说了一遍,蔡玉花说:“哎呀,俺也想到了,还没等说你先来了,这可好,咱直接见面就中了。”素萍说:“他婶子,您就费心了,到时候谢礼一样不少。”蔡玉花高兴地说:“成了一切都好说,先让俩孩子见面。”素萍说:“对,对。”
张大轩也把佟立的情况给大哥说了,大哥满口答应,对这个闺女张大魁原本发愁着,这下可解决了,随后说:“就安排明天见面吧?你给那边媒人沟通下,越快越好。”张大轩答应着去安排。
经过双方协商,见面地点选在张大轩家。第二天一早,佟心、素萍和佟立一人换一身新衣服,借了生产队的牛车,佟心赶着车带着素萍、佟立和蔡玉花到了张大轩家,进院子后,蔡婶和张大轩俩人商量了一阵,接着蔡婶领着佟心一家进屋,张大轩招呼大家坐下,寒暄完毕去了后院。
佟立着急地等着女孩出现,素萍白了他一眼,佟立装没看见,眼睛一直盯着外面。不一会,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圆脸的姑娘低头进来,后面跟着张大轩和张大魁夫妻俩,媒人给大家一一介绍,随后张大轩提了一暖瓶水,拿了几个搪瓷碗,里面放上红糖,倒了三碗红糖水让张红银端过去,张红银给佟心、素萍、佟立每人端碗水,在佟立接住的瞬间看了一眼张红银,张红银也看了一眼佟立,俩人微微一笑,佟立的脸红了,张红银扭头出去,佟立想跟过去,被媒人按住,他傻站一会坐下。张大轩说:“俺侄女红银比较腼腆。”说完嘿嘿笑了两声,蔡玉花说:“女孩个子高就是好看,人家说一白遮百丑,俺看个子高皮肤白更是耐看,俗话说:高媳妇,门前站,不干活,也好看,将来这就是个门面。”佟心和素萍相互看了一眼,见佟立盯着张红银的身影,直到看不见她才把眼睛转回来。
晚上,素萍问佟立:“这个女孩咋样?”佟立说:“中,白白胖胖,以后娶回来肯定是个好劳力。”佟心说:“这闺女挺壮实。”素萍说:“壮实好生养,看这闺女还知礼数,要是大小没意见,俺也没意见。”佟立说:“俺没意见。”佟心说:“是不再了解下?俺咋觉得不合理,倒完水就走了,也没说一句话。”素萍说:“俺也是和你第一次见面就结婚了,有啥了解的?”佟立说:“就是,第一印象最重要,俺看合适。”见他俩同意,佟心只好服从。
第二天,蔡玉花带来的消息是张红银家没意见,只要求佟立家给她扯一丈的确良花布算作聘礼,佟心答应,素萍把攒的钱拿出来,让佟立去供销社扯了一丈二的的确良花布,让媒人送了过去,拿到聘礼,张红银高兴的脸上笑出了花,她渴望着再次见到佟立,那张深邃的眼睛和帅气的脸让她一眼就看上了他,张大魁夫妻俩见女儿高兴,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
根据生辰八字商定了腊月二十四结婚,进入腊月,佟心一家开始张罗佟立结婚的事,先收拾房子,把房子重新收拾一遍,补漆,刷墙,全部收拾一遍,佟心和素萍带着佟起、佟丫住到黄氏和佟祥的屋里,和当年一样,佟立住他们屋里。等放房子收拾完,素萍拿出来攒的积蓄,置办了一床新的棉被褥,又给佟立做了身衣服。
在这物资紧缺的年代家家都拿不出随份子的礼,素萍家也没有太多东西招待街坊四邻,没有讲究排场,自家炒几个菜请些亲朋好友吃了一顿家常饭。
刚嫁过来的张红银不多说话,素萍做好饭就吃,有时还帮着刷碗,做起事情也很利索,对佟立照顾周到,俩人一块下地一块回来,家里和谐,佟立第一次感到结婚真好,佟心和素萍见他俩恩爱心里高兴。
她对儿媳没那么多规矩,只要儿媳俩人的日子过的好,她就满意了,对张红银几乎是软声细语,有啥事都和她商量,张红银也听她商量。
可惜,这和谐的局面被生下第一个女儿后打破了,生下孩子后的张红银像变了个人,饭量大增,月子里一直吃不饱,一吃不饱就抱怨婆婆克扣她,满嘴牢骚情绪不稳导致奶水不足,孩子饿的直哭,顿时她张口就骂,素萍见状赶紧出去,等她情绪发泄完她再进来。
佟心对佟立说:“你媳妇咋了?以前不这样。”佟立说:“俺也不知道。”素萍说:“要不带她去医院看看,经常发脾气也伤自己。”佟立为难地说:“一看又要花钱。”素萍说:“钱俺花,去看看吧,没事就放心了。”说完从柜子里拿出手绢包着的一沓钱给佟立,佟立拿着钱带张红银去医院,检查了一遍也没查出毛病,医生说:“孕妇产后情绪波动比较大,很正常,家人多关心,慢慢就恢复过来了,这个应该是产后抑郁症。”佟立问:“什么叫产后抑郁?”医生说:“主要是情绪低落,疲劳,食欲改变,睡眠都有可能引起,回去注意就行。”佟立一知半解,总算放心了,便带着她回家,张红银一路绷着脸。
刚进家,红银就像猛兽下山,开始狮吼般的谩骂:“没一个好东西,生个孩子把俺拉去医院,这是巴不得俺死了,好再娶个媳妇。”
佟心和素萍碍于月子也不和她计较,关门不理她。
一次,素萍见孙女吃不上奶干哭,就去生产队买了些羊奶喂孙女,谁知孙女喝了羊奶就不好好吃人奶,张红银又生气的骂,素萍对佟立说:“从今起俺做好饭你给你媳妇端过去,你伺候坐月子,俺不想看见她。”佟立看出母亲为难说:“中,俺送饭。”
素萍前后跟生产队借了二十斤小米,买了队里五斤鸡蛋、五斤红糖。直到满月才吃完。
为了照顾他月子,素萍倾尽所有给她做好吃的,以至于出月子后,张红银比以前胖了一圈,以前壮实的身体显得臃肿,胳膊顶正常人的两个粗,胖的让人害怕。
只要遇见张红银骂人,素萍是能躲则躲,佟丫也绕着走。
有次佟起放学回来看到张红银一边抱着女儿,一边指着素萍骂,气不打一处来,跑过来和她理论:“嫂子,咱娘没惹你,也没欠你,你不能整天这样胡搅蛮缠骂人。”张红银说:“你个小叔子还想管嫂子,没大没小,哪有你说话嘞份?”佟起气的浑身发抖,想伸手打张红银,被佟心拉住。
佟起说:“大,她这泼妇骂人你们还忍气吞声,俺大哥也是个窝囊废,连媳妇也管不住。”佟心说:“你大哥说她没文化,道理也讲不通,没法。”佟起气的说:“他没法?他是舍不得打,看看他娶了媳妇后的样子,以前的威风哪去了?”张红银把孩子往地上一扔,跑就上来就用头顶佟起,大声喊着:“你个毛头小子,还敢打俺,来,你打不死俺你没种。”说着撞向佟起,佟心赶紧拉住。孩子躺在地上大哭,素萍抱起来哄着,才止住了哭声,张红银坐在地上哭喊起来:“不得了了,一家都欺负俺,没法活了。”这时佟立跑过来拉起张红银往屋里推,边推边对佟起说:“赶紧走,别添乱,让她骂两句能咋啦?”佟心拉着佟起进屋,素萍把孙女抱进屋里说:“哎,俺是瞎眼了,还是上辈子造孽了,摊上这么个媳妇。”佟丫关上屋门,张红银尖细的哭声隔着门缝传了进来。
三天两头闹一回,素萍看着闹心,尽量不在家待,领着佟丫出去赚工分还快乐。
村里邻居们都知道张红银的厉害,加上生孩子后比以前还胖,一脸横肉,也都没人敢劝。
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天,佟心对佟立说:“大小,你也管不住你媳妇,要不咱们隔开,俺和你娘还想清净几天,不然也得被活活气死。”佟立问:“咋隔开?”佟心说:“这是六间房,俺住三间,你住三间,咱们在中间砌一堵墙,两边开门各走各门。”佟立沉思了会答应了。谁知这次张红银变本加厉,骂的更厉害了,佟起听不下去气的牙痒痒,素萍让佟起不要冲动。佟起说:“娘,她平时骂俺,俺都不管,骂您就不中。”素萍说:“她骂也多不了一块肉,咱听了也少不了一块肉,别管她,让她骂去。”佟起紧握拳头,一拳砸在桌子上。
把围墙扎起来后清净了很多,有时也能听见张红银隔着墙骂,但眼不见心不烦。
随着第二个女儿的出生,张红银不能去生产队劳动了。就天天在家看着孩子。
佟起放学后直接去地里割草给生产队喂牛,也能算一个劳力的工分,这样素萍、佟丫和佟心、佟起四个劳力赚四份工分,回来补贴佟立家。
佟丫嘴笨,不知是不是家族遗传,佟家的姑娘除了佟玲和去世的佟鸽外,佟丫和佟香都是笨嘴笨舌,越着急越说不出来。张红银每次骂人都捎带着佟丫:“一家子没一个好心眼,对俺不管不问,就领着那个傻妮子过吧。”佟丫听了就委屈得哭“娘,她骂俺傻。”素萍安慰佟丫说:“别理他,让他嘴上痛快去。”虽是这样说,但被嫂子一骂,佟丫越来越自卑。
佟丫从心里害怕这个大嫂,见了就躲。
学校停课后,佟起回家,趁机会,他想到了大嫂对母亲的不尊敬,想到欺负妹妹,气不打一出来,就想教训一下嫂子,于是领着一群同学推着对张红银到大街上,对她进行“教育批评”,理由是“不尊孝道,欺负弱小”。连续一个月,张红银气的没了脾气,眼里只有怨气,这也跟佟起结下了仇。
佟起认为替母亲和妹妹出了口恶气,而张红银认为脸被丢尽了,虽然丢人但这个时候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心里暗想,这个老实巴交的佟起竟然做起事来这么狠,也好,走着瞧。
素萍见这情形把佟起训斥了一番:“以后你的日子咋过啊?得罪谁不行,非罪她,哎,你呀。”佟起不以为然的说:“以后又不和她一起过,怕啥。”素萍说:“如果她能改最好,改不了这也白搭,你以为人的脾性是那么好改的?”佟起听了说:“不用担心,她能把俺咋的?”素萍见他不以为然,心里替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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