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浪漫小说 > 大王庄 > 二十二:麦香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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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春三月,村民们都忙着给自家的小麦浇一次起身拔节水。过去在农村浇地是比较麻烦的事情,必须联合起来才能够完成。

这种联合仍然保留着原来公社大集体的劳动形式,我发现我们村里的村民,都特别喜欢这种形式,大家平时各人干个人的活儿,多多少少有一些无聊,只有在集体的时候,男男女女在一起互相聊着家常,还有的打荤插科,讲着古代传话的各种故事。过去大家唯一的娱乐方式也就是这样,所以得到村里所有村民的喜欢。

公社大集体一起劳动的时候,每个家庭出一个人。过去的浇地设备和现在也不一样,过去在农村没有电,用的还是195柴油机,老式离心泵,又大又粗的橡胶管。

这些设备都比较笨重,需要出动五辆地排车拉着。195柴油机有300多斤,离心泵有200多斤,橡胶出水管有100多斤。这三个笨重的家伙就占用了三辆地排车。

另外还有浇地用的帐篷,铁掀,木棍,发动机与离心机之间的传动皮带,还有柴油机内循环散热用的水桶等等工具,还要有两辆地排车。一辆地牌车需要四个人,浇地就像一次战争,老老少少都要跟着浇地的位置转移而忙碌着。

村里根据土地的面积,基本上300亩就要有一口井。过去打井和现在也不一样,过去的水井都是人工挖掘的,现在云贵川山区还保留着这种水井,就是农村人常说的大口井。

大口井的地面直径大约有20m,挖到10m以后,井的直径就变成了15m,再挖下去5m,井的直径就变成了10m。按照5m的缩小尺度,一直往下挖到1m的直径,这个大口井就完成了。

一般的大口井深度都在50m左右,有的地方还需要挖到70m。井的深度决定因素就是挖没挖到水源,一般的都会在40m的地方就会挖到水源。

大王庄南洼现在仍保存着两口大口井,村民们把这种大口井,用种植柏树的方法围绕起来,柏树和柏树之间都用绳子连接起来,也算是一种保护,同时也是一种围栏,用作安全考虑。

这种大口井也有一种坏处,村里因为吵架跳井的事情隔年就会有发生。这样的大口井也成为了村民传说的凶地,平常是没有人到这里的。

引发这种问题的根源,村民们说,村里的婆媳之间,因为婆婆的强势,经常性发生各种各样的矛盾,村里婆媳之间吵架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婆婆骂街,儿媳妇对骂,类似的事情经常在大街上上演。

开始的时候是婆婆占上峰,教说着儿媳妇的种种不是,要么是懒,要么就是馋,要么就是干活儿不勤快,要么就是不听使唤。从第一天嫁进门以后开始数落,数落儿媳的各种各样的问题。

婆婆骂街开场白一般都是这样的,老少爷们儿们都出来,你们给我评评理,我这个儿媳妇怎么样怎么样,嘴巴不停的大概要说半个小时。

不仅仅是嘴巴说的吐沫,就连那双手也拍的通红。更有甚者,连拍手加跺脚,还有的跳高骂街。骂街给村民们的一种感觉,没有掌握骂街技巧的婆婆,也会被会骂的儿媳妇欺负。我们村里的的婆媳骂大街,一般不会大打出手,一般都表现在语言上的侮辱和谩骂。

我想婆媳之间不会动手打架的原因是,毕竟是婆婆的威风多多少少还存在,辈分还有一定的差距,基本的尊重还是存在的。

打不起来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儿子还夹在中间。婆媳骂架最难受的就是儿子,帮妈妈说也不对,帮老婆说也不对。一般的儿子都是选择沉默不语。

假如婆媳之间的骂架有了升级,那就是有骂人到动手打,这个时候的儿子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儿子一般都会在一边听着她们骂架,当发现的矛盾升级时,儿子会第一时间冲出来劝架,特别是对自己老婆的动手绝对不客气。

村民们对于骂架也有一个评判,骂架无所谓,只要不动手打上辈儿就好。骂到祖宗八辈儿都没事,只要动手打,就是最高级别的不孝顺。这个不孝顺不仅仅说的是儿媳妇,它会延伸到儿子的身上,老婆动手打老人,就是儿子的不孝。所以说当矛盾升级的时候,儿子总会拿自己的老婆出气。

明明是婆婆先动手的,自己的老公却把自己打了一顿,这是一种极其不公平的待遇。有的比较刚烈的女人,找不到撒气的地方,有的就选择了上吊,还有的选择直接跳大口井。

时间长了,后面的这些儿媳妇也比较聪明,她们内心心底也是知道的,骂架只是一种出气的方式,可以说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但绝对不能去上吊,因为上吊致死率是百分之百。而选择跳大口井,基本上都没有死亡的。

中间也有意外的,男洼的大口井就死过一个媳妇,大口井也就成了一个凶地,村民一个人是不敢去的,所以浇地的时候,村组长都会在大口井的一边烧香,以保佑大家的安全,打消大家的恐惧心理。

这种骂街传统技术在农村似乎也存在一种竞争,村里总有三五个这样的高手,每次和自己家人吵架总能吵赢。但高手和高手,是和外人骂街,是绝对不能甘拜下风的。因为争地边利益发生争吵的时候,这种骂街那就是骨灰级的存在。

这种最高级别的骂街,一般的村民都会来观望。村民们认为,这是一种高级别的娱乐方式。同时他们也认为,有利于发泄自己的内心的不快,看看自己曾经骂过自己的人被骂的样子,心里感觉到解气,以卸掉自己的内心愤怒。

高手对决,见面眼红,立即开撕。跳高拍手,口吐白沫,一直骂到对方娘家的18辈儿,最后就是直接动手开打。

因为我们村里的女人都练过一种五禽拳,自认为有欺负过对方的本领,于是在麦地里开始演练各种各样的攻击技巧。

村民一边观望一边加油鼓劲,有的一直在叫好。

矛盾的本身就无所谓了,大家关注的是谁能打过谁,你的武功根底更好,谁的五禽拳架势打的最标准,谁又把五禽拳发扬光大了,谁把哪个招式利用到最高级别等等。

打到高潮处,村民们都鼓掌叫好,原来气愤的也解气了,希望看到拳技的也高兴了,特别是族长,自己族内的儿媳妇,假如因为吵架打拳不赢的,是要受到处罚的,处罚就明明写到族规里面。

强强对决哪能没有输赢的,当对方认为自己不能打赢的时候,主动站出来报全认输,这是一种和平解决问题矛盾的方式。

在大王庄村儿来说,拳头就是力量,会说的不如会打的,直接开撕就行,不要有那么多废话,这也成为山东人的好胜性格。

婆媳骂街最经典的一次就是江应拳家,他的家里同时出现了两个骂街大佬。一个是江应拳的老婆,一个是他的儿媳,这是我们大王庄公认的两个吵架冠军,要不然都不敢招惹她们。她们两个一个月必须骂街一次,有人说她们这是在标榜自己的骂街能力有所增进,有的人说她们这是在巩固自己的霸权地位。

她们骂街不是骂一会,一次就要连续一星期。每个人都是端着茶壶出来的,边喝茶边骂街,累了就回家吃饭,吃不了就开始轮回述说哪一年怎么样,什么样的的诉求你这么做的,如何对不起自己家人,包括你的亲娘二舅你三姨,怎么样怎么样不好,你们合起伙来欺骗我等等,陈年旧事一大筐,一直翻到村里流传的各种传闻趣事。

有人说,江应拳爷俩但是妻管严,家里的女人当家,是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娘俩骂街的。江应拳有时候也沾沾自喜,所有的邻居对他们爷俩特别的客气,也没有人给他家争地边,害怕给他的老婆告状,一旦出现问题,他家的两个母老虎肯定闹个底朝天,大家祖祖辈辈都在一起生活,谁家的什么家事但是知晓一二的。自家的祖祖辈辈就遭殃了,免不了一阵子翻箱倒柜,羞辱一番。

她们两个平时骂街归骂街,浇地干活是绝对合作愉快的。有的人拿她们娘两个说事情,她们两个就会变成一条心,一起攻击,会让挑衅者死的特别的难堪。所以一般人都知道她们的厉害,不会自寻羞辱。

有人夸奖她们娘两个有力气,当她们听到后,她们的力气野生特别的大。像柴油机特别笨重的东西,男人拿不下的活,别人都说鼓动她们娘俩抬杠子。因为她们娘俩个头大,武功厚,这样的抬杠子也难不倒她们,就这一点来说,在我们村里也是受人佩服的。

农村浇水的规定是这样的,上一次自东边轮流开始浇水,第二次就从西边轮流开始。柴油机开起来是不停的,不论你家轮到什么时间浇地,都要无条件起床的。

再说以前浇地是没有管道的,都是采用垄沟的方式输送水源。垄沟特别长,有的达到五百米。家家户户开挖垄沟就成了一项大工程。

母亲都是平常是一个人挖,到了晚上,我和哥哥放学了去帮忙才能够完成。最难干的时候就是浇地改沟,黑土地和黄土地不一样,黄土地容易插掀,容易把黄土掀起来,而黑土地是不行的,铁锨插进去,没有力气是拔不出来的。

母亲又是小脚,根本不可能改沟子的。所以我们家里原来浇地,都是我大爷帮忙的。自从哥哥长大了,最近两年没有找到大爷帮忙,大爷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不高兴。因为不用大爷帮忙浇地,他就没有好酒好菜吃了。

我慢慢长大了,也能够帮忙,铁锨拿不动,我和妹妹就用手堵漏水跑水的地方。母亲指挥者巡查垄沟两边情况,我们两个就负责堵塞。有时候漏水的地方多,母亲就会把我们两个集中在一起操作,特别是跑水超过一米的大口子,需要我用身体躺平先堵住缺口,母亲和妹妹再挖泥封堵。每当我们一起把缺口堵好的时候,妹妹总是笑话我浑身泥水的样子。母亲给妹妹说,不要笑话你哥哥,他是我们家的大功臣,没有他的贡献,我们是不可能堵上漏洞的。

不管怎么样,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家晚上浇地的时候特别多。邻居们都特别的庆幸自家,没有轮到晚上浇地。晚上浇地光线不好不说,就巡查垄沟漏水跑水这一项,足以让全家人忙活的,在白天远远的就那个看到哪里淌水了。

主要浇地还是一下不能心急的活,五百米的一垄沟小麦,全部浇完需要2个小时,之间垄沟不漏水的情况下,人是容易发困的。母亲都是把家里的木板床架设在地头,把棉被子带过去,我和妹妹困了,就先去睡一会,紧急情况起来帮忙就好。

母亲和大哥一整夜是不能睡觉的,她们的辛苦不言而喻了,至今我想起来浇地的场景,视乎眼前清清楚楚看得到母亲和大哥忙碌而憔悴的身影,这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一种不能忘却的亲情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