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听到“自行车”三字,外公就会低头沉默,一副紧张的神情;外婆则会破口大骂,手中再坚硬的物体则会破碎。
有一次,外婆因为误将摩托车认作了自行车,与一个素来看不惯的邻居吵了一架。自那以后,两家一直磕磕碰碰的关系,终于化作了水深火热。
外公、外婆对自行车敏感,其实是因为一些事情。
一些荒谬而又绝对真实的故事。
外婆名叫周小云,外公名叫倪祖。两人年龄相差不大,结婚并不是因为感情,单纯只是为了生活而已。
大概在三十年前的时候,周小云一家以种植甘蔗为生。当甘蔗成熟的时候,他们总是将一大捆甘蔗扛在肩头,送往集市贩卖。
农村的家,距离集市足足有五里的路程。山路上虽然没有电视中的强盗,没有小说中的鬼怪,却有十八道陡峭的山坡,以及无数的蚊虫。
被那些蚊虫叮咬后,皮肤表面一般都会出现红色的肿块,半天功夫才会消散。
这种路,就连去往圣地朝圣的苦行僧,也不会太喜欢。
倪祖、周小云却要扛着极重的甘蔗,每天在这条路上行走两次。其不便之处,无需多说。
于是,倪祖和周小云就时常商议,买上一辆自行车。奈何家中钱罐太空,因此只有不断拖延。
又是一个黑不透风的夜晚。时间已到十二点,早晨出门的外公依旧没有回来。
村子内,只有周小云一家的房子,灯依旧是亮着的。
周小云独自在家,感受着夜的寒意,心中越加慌乱。
她不禁在想,平时丈夫都在日落时分回家,今晚怎么会迟迟不归?难道遇上了什么事情?
人在慌乱的时候,想象力总是极其丰富的。
月亮不断地升高,更鼓一次又一次地打响。周小云的心已经乱成了一团,一个个可怕的画面不断交替,映射在眼前。
最后,她不禁哭了起来……
就在她神志有些恍惚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一股凉风携带者寒意吹入。
周小云擦擦眼睛,猛然抬头,只见倪祖满面春风地走进房内,脸上带有满意并兼得意的笑容。他望着妻子,说自己赚了很多钱,还分享自己在集市上听到的一些新鲜事,比如王家的某只鸡,一夜间下了三十六颗蛋,唐铁匠家的母猪自行车被偷,萧三家的母猪下了一个黑色的崽……
周小云喜极而泣,继而勃然大怒,一个拖鞋在看空中打着旋,重重地拍在了倪祖得意洋洋的脸上。
“你干了些什么事情!这么晚才回来!”
周小云大声吼道,眼眶依旧发红。
倪祖的脸色凝固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卑微地捡起了鞋子,温顺地摆在周小云的脚边。
周小云鼓着脸,一觉就将倪祖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鞋子,踢到了对面的墙上,刚好是一张海报明星脸的位置。
这下倪祖完全确定,自己是真的闯了祸了。他神色不安地瞟了妻子一眼,然后向后退了几步,看起来是要捡鞋子,实际上却是想要躲开。
“你到底在干什么?”周小云说道。
倪祖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几下,然后说起了自己今天上午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