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老爸也总算是相信阿公不是在害我了，而是想让我清除体内的五脏邪气，以便日后和他学傩术。
可饶是如此，老爸还是不放心，非得让我跟他去镇子里，还说只有把我带在身边他才放心。
可阿公却只是笑呵呵的问了我一个问题。
“想不想活下去！”
想！
怎么可能不想？
二十年后，我有一劫，这也是我替阿妹承受的一劫。
如果不学傩术，我必死无疑。
而且，我不学傩术，还怎么保护阿妹？怎么为母亲报仇？
所以，我选择了留下来！
老爸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擦了擦眼角和我说：“崽崽，你妈没了，现在我只有你和小桐（阿妹的名字），爸不求你以后多厉害，只想让你们兄妹平安一生。”
“你……唉！你要是吃不了这份苦，就给爸打电话，爸以后肯定赚大钱，到时候我就多找几个保镖保护你们！”
老爸还说了很多，但更多的是愧疚，不断地责怪自己没有本事，没能照顾好我和阿妹，想要把我留在身边。
然而，我心意已决，不论老爸说什么，我都没答应。
住了两天后，店里有事，老爸也不得不带着阿妹离开了。
那天，我站在大巴车的路牌下面，一直目送着老爸离去，直到大巴车彻底没了踪影，我都不忍收回目光。
还是阿公摸了摸我的脑袋，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细伢子，你爹这人不行，妻宫旺盛，子孙繁多，靠不住啊！你也别太把他放在心上了，以后能陪你的，只有你阿妹。”
年幼的我，对于这句“妻宫旺盛，子孙繁多”，还不是很理解，可没过多久，阿公的话就应验了。
过了两年，我九岁的时候，老爸就有结婚了，找了一个比我大十岁的小妈。
嗯……没错！
小妈才十九岁！
又隔了两年，小妈就生了一对龙凤胎！
自从拜师后，阿公就从不让我出山，每天除了在乡下学校上学以外，就是跟在他身边学习傩术。
所以，老爸结婚我没有去，小妈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小妈不是什么好东西，容不下我和阿妹！
每次我和老爸打电话，她都在一旁阴阳怪气，还说阿妹在家吵到她孩子休息了，或者是她儿子身上有淤青，是阿妹偷偷掐的。
总而言之，她就是想让老爸把阿妹送到寨子里，跟我一起生活。
过了一年，老爸就扛不住压力，把六岁的阿妹给我送了过来。
而从那以后，老爸来看我们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每次打电话，老爸也推脱自己事情多，要去开会，然后就挂了电话。
约好了来看望的时间，也总是借口出差不来。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老爸的生意越做越大，钱也越来越多，我和阿妹也从不缺零花钱。
那时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小妈想要钱！
想要家里所有的钱！
所以，我和阿妹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那又如何？
看着还只知道过家家的阿妹，我能做的就是为她心疼，偶尔再发一发牢骚。
刚出生母亲就没了，她自己还险些淹死在江里，现在老爸又变成了这个样子，阿妹的命还真是苦啊！
这种事情，只怕是再脑残的作者，也写不出这种狗血剧情。
而每当我拉起阿妹的小手，问她怕不怕跟我一起吃苦时。
阿妹也只是抱着我的大腿，嘿嘿的傻笑着，然后回应一句。
“不怕，跟哥哥在一起，小桐什么都不怕。”
我眼角有些湿润，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心里却在默默的发誓！
只要我廖梧还活着，绝对不让阿妹吃半点苦！
以后！阿妹就是我的命！
之后的日子里，我和阿妹就留在了乡下，白天上学，晚上学习傩术。
过了没多久，老爸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他和小妈彻底搬去了大城市，而老爸每年来看我和阿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上了初中的我，也开始往返于乡镇之间。
而阿公为了锻炼我的体力，也开始不断地给我加重，从最开始的背包负重，到最后的腿上绑沙袋，甚至是彻底放弃自行车，直接跑步去镇子。
到了晚上，阿公还要煮一大锅的汤药给我泡澡。
放假的时候，阿公更是把我扔到寨子里，去帮人家犁地。
等到了苗年、四月八、龙舟节、吃新节、赶秋节等等，这些苗族重大的节日时，阿公还会带着我，去举行一些祭祀活动。
如果哪里出现邪祟了，阿公还要带着我去斩妖除魔。
日子……是真的苦！
半刻清闲都不曾拥有！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二十四岁那年。
我原本以为我会一直留在山里，陪着阿公狗到死，然后在阿公的庇佑下，平安度过那场劫数。
然而，阿妹不行，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她还得上学！
我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读过高中的我知道，高中和初中完全不一样，每一分钟都是时间。
我不能让阿妹天天往返于乡镇之间，必须要住校，或者是在学校附近住下来。
阿公也知道我心疼阿妹，为了让阿妹能受到最好的教育，阿公难得的答应放我出山了。
临走时，阿公还交给我一个化肥袋子，里面装着的……都是钞票！
见我满脸错愕，阿公如小时候一样，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
“伢子，我知道你爹那个人，他靠不住，所以他这些年给的钱，我都给你们你存下来了。”
“那我们花的钱呢？阿公的钱？”我有些茫然，这些年可没少花钱。
老爸对我如何，我倒是无所谓，可对阿妹不好，让我这口气一直咽不下去。
所以我对他也一直都有些报复的心理，花钱自然毫无节制，没了就和他要，每次要钱，他也毫不犹豫的打发人来送钱。
所以我很清楚，这些年花了很多钱！
还有阿公给我煮汤药泡澡，这些钱更不是一笔小数字。
然而，面对我的询问，阿公却只是如往常一般宠溺一笑。
“伢子，你是我的徒弟，就是我的孩子，我养你天经地义，和你爹要钱，也是为了给你讨个公道，毕竟你也姓廖，你廖家的家业，有你们兄妹的一半！”
“那、那你的钱哪来的？”
感动！非常感动！
虽然阿公于我，就是如师如父，但如今阿公说养我天经地义，还是让我十分感动。
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一个不种地，也不出山，只靠着大家接济，甚至是我之前还认为，阿公也是在花老爸的钱。
可就这样的一个人，哪来的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