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林栋哲咽下饼干,羡慕地说,“我们这儿还没几家有电视机呢。”
“图南,”宋莹给孩子们一人倒了杯开水,关切地问,“听说你们坐火车去的?一路上还顺利吧?”
黄玲接过话茬:“可不,要不是图南,我们娘俩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
她说起火车上的趣事和拥挤的车厢,分享橘子的大婶的热情,还有出站时全家人接站的温馨场面。说到动情处,宋莹也红了眼眶,感慨万分。
“这孩子,”她看着庄图南,“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真是难得。”
“可不是,”林武峰也感叹不已,“将来肯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话没说完,林栋哲又嚷起来:“诶,这个曲奇真好吃!”
大家都笑了,屋里暖烘烘的,茶香和点心的甜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欢声笑语一直持续到傍晚才渐渐散去。
“叮铃铃”,院门口的自行车铃声打断了黄玲整理家务的思绪。她抬头望去,只见庄超英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外。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黄玲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但还是打开了门,让庄超英进来。
庄超英站在昏暗的院子里,手里提着个油纸包;寒风吹得他的工装外套猎猎作响。
“过年去哪了?怎么都不说一声?”庄超英脸上带着几分尴尬。
“去哪里需要向你汇报?”黄玲冷笑一声。
“我……我那不是……”庄超英低下头。
“行了,”黄玲打断他,“有什么话直说。”
庄超英从油纸包里掏出两个红包:“这是给图南和筱婷的压岁钱。”
庄图南看着父亲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人去接;油纸包里残留的油条香气,在寒风中愈发清晰。
“不用了,我们娘仨不靠你。”
“阿玲……”
庄图南盯着庄超英,眼睛里是十一岁孩子不该有的冰冷。
空气仿佛凝固了。邻家的狗叫声传来,更显得院子里的沉默尴尬。
“那……那我先走了。”庄超英放下红包,转身推着自行车离开;轮子碾过地上的小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黄玲猛地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深深吸了口气。
“妈……”筱婷想说什么。
“去睡觉。”黄玲疲惫地摆摆手。
躺在床上,庄图南听着隔壁传来的压抑啜泣声。庄图南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想:你就不能硬气点,这样的人有什么可哭的!
回到庄家的庄超英,低头丧气。庄阿爷拍着桌子,指着鼻子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个女人,失魂落魄的;我们庄家不能有这样的儿媳!”
庄超英脸更苦了,他心里不是不知道自己父母自私凉薄;想起温婉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他就悔不当初,只是他不再被接纳了。
庄阿婆也是轻哼一声,觉得儿子没骨气。小儿媳妇不勤快,放假就睡懒觉;买菜做饭都是庄阿婆。
庄阿婆正在街边挑菜,扭头一看是纺织厂老刘家的。
“好福气啊,庄阿婆,”老刘家的一边挑豆角一边说,“前两天还看见你儿媳妇采办年货,买了好多东西,什么火腿、茶叶。”
庄阿婆一愣。
“你这个儿媳妇可真孝顺,”老刘家的啧啧称赞,“一大早就排队去副食品店,想着给公婆置办年货。我就说超英有福气,娶了个好媳妇。”
庄阿婆挤出个笑容:“是啊是啊……”心里却打起了算盘。回家路上,她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这么多好东西,凭什么不给她这个婆婆?倒是巴巴地往娘家送。
正想着,脚下一滑。“啊!”“咔嚓”一声,钻心的疼痛从小腿传来。
“快来人啊,庄家的老太太摔跤了!”路人纷纷围上来。疼得直冒冷汗的庄阿婆却来了主意。庄赶美到的时候,一堆人围着庄阿婆。他挤进去,扶起老娘。庄阿婆疼痛难忍,但是口齿清晰:“赶美,把我抬到阿玲家去。”
庄赶美很快赶到,一听要去大嫂家,顿时为难:“娘,要不先去医院?”
“去阿玲家!”庄阿婆咬牙切齿,“她家有钱,还能看着婆婆躺在大街上?”
庄赶美只好找了辆三轮,载着老娘去了棉纺厂小巷,把人抱到黄玲家门外,就被老娘赶走。
“阿玲!开门!”庄阿婆躺在门口,扯着嗓子哭嚎,“你看看,你婆婆摔断腿了,你这个当儿媳妇的都不管么!”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