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道士们商定好后,穿越者便跟在了李崇义旁边,骑着马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心里却是不住地思索。
这次与袁天罡和李淳风闹得不太愉快让王珏玉开始意识到了原本自己对未来的幻想好像不太可行:刚开始通过房玄龄成功搭上李二这条线时自己还幻想着以后就算不能进朝堂做大官至少也能赚很多钱,过上衣食无忧骄奢淫逸纸醉金迷的生活,但周围的人一旦知道自己的本事后全都动了起来,总按照他们独断的意思给自己找事。从李二当上太子开始算都过了一年半了,自己是还没有将原计划中许多后世的技术和知识展现出来,反倒是被卷入了许多的事件之中多有顾虑无法抽身。以目前的情况自己进入朝堂或是成为富商的可能性怕是很低了,短期的目标又是加入到已经变成隐秘组织的天策府,不过,之后呢?进了天策府后还能再抛头露面吗?还能入朝为官吗?还能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吗?
想到这里眉头不自主的皱了起来,满足人欲的私念和实现志向的公心在战斗,一时之下无法取舍,沉默引来了世子的询问。
“先生,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不妥的事情了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自己的事而已。对了,世子这次接受进入天策府的考验是王爷安排的吧?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这个么……学生并没有没想过那么多,其实学生对现在的天策府到底是什么样也有些好奇,只是当初父王告诉我这决定时神色也不是太好,学生便不好再多问。要说心中不安那自然是有的,不过目前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学生还是有察觉的,也只好顺着安排走下去了。”
看着小年轻脸上那种接受命运的淡然王先生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就连他这种不过初中生年纪的孩子也要为家族考虑,也要冒险着生命危险带兵出城剿匪,也要赌上人生的未来,去完成皇帝安排下来的考验。
“请世子放心,在下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帮助你完成这次任务的。”
“多谢先生关心,但还请先生以自身安危为先,毕竟学生身边还有这众多护卫在旁保护,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也是先生的处境更加凶险。”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他有了世子的身份,以后怕是会被卷入时代的浊流之中,自此都难以安生了。不说这次任务失败后进不到天策府会对他的人生有多大的冲击,即便是成功了,之后又会更多的任务让他身不由己,就因为他生在李唐宗室之家,就因为他父亲是有能力却被皇帝提防的王爷,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孩子便过早地承担起了万千百姓福祉的重压,也不知自己能帮到他多少。
“崇义,你放心吧。无关陛下的安排、也无关我与你父亲的交情,只要是你想要办的事情我都会去帮忙的。”
称呼亲昵、语气充满关怀,王先生的态度让世子心中一暖,心中也安定了不少。自天亮出城过了一个多时辰,日头渐高、眼前明亮,巡逻队沿着大道不断地行进,慢慢地警惕心也松懈下来,竟一头向着片还未散去的晨雾扎了进去。
“王子,这雾有些不对,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直到身边的护卫出声提醒李崇义和王珏玉才发现情况不对劲,原来淡薄的雾气不但没有散去反倒是渐渐浓郁了起来,细细嗅闻,似是还有阵阵不同于早春草木的香气。
“不好,快退!”
众人刚要调转马头,胯下的马匹却都是有些反应迟钝,几个士兵刚慌不迭地抽出兵器就手软得握不住刀柄,噼噼啪啪的武器掉落声在浓雾中显得沉闷,不断有人昏倒跌落下马。世子与穿越者心里慌乱,四下环顾、紧张之际,也没注意到队伍后面的两个道士早就没了人影,只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哎,不是说这次带队的贵人只有河间王世子一个小孩吗?你们怎么来绑来了个中年人?”
不知过了过久,不知身在何处,外面的谈话声回荡在穿越者的耳边,让他悠悠转醒。
“老大你有所不知,这胡蛮的身份不简单啊,我收到消息说这次从关中来的视察团里还有一个身有国公爵位的突厥老头,这中年人可是那安国公的儿子。”
“真的吗?就你这傻蛋是怎么会知道他是个的?”
“哎,老大,你这么说就小看我了。这人不但衣着怪异,头发还只有一寸,一看就不是中原人。而且在把人搬过来之前我已经把他们身上都摸个遍了,他身上不但一件制作精良的软甲,怀里还揣着一个镶满宝石的短刀,身上有着这些宝贝,还不是突厥来的富豪吗?到时候再以此捞上一笔,足够摆脱现在的活计了。”
王珏玉下意识地想要确认,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麻绳绑了个结结实实,缓缓蠕动身体,感觉随身带着的东西好像确实都被摸走了。此时眼睛也差不多习惯四周的黑暗,眯眼细细观察,发现旁边只有李崇义一人,两人都被绑住,蜷缩在潮湿的山洞的角落里。
“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样。这次我们是受人所托,目标只有河间王家的世子,就算是加一个突厥出身的公子又能捞到什么钱?”
“哎,老大你也不用这么快下断言啊,虽然我是不知道金主想要我们把河间王世子绑来做什么,但说不定这突厥公子也是有用处的呢?就算最后金主不收,我再处理便是。”
山洞外谈论的声音让穿越者胆战心惊,但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惊恐,硬冷静下来分析目前的处境。既然是有人委托他们的,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自己和李崇义就暂时是安全的。不过对方的手段还真是高明,将麻药扩散到雾气之中,自己还没察觉出来,实在是很难想象是普通贼寇能做得出来的。不过听他们说的话应该还没聪明到那种地步,那这些都是那个所谓的金主教给他们的吗?这些人又是什么身份?委托贼人绑架李崇义又是为了什么?
昏沉的脑袋渐渐清明,转头再去观察李崇义的状态,还是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明明都是通过呼吸摄入的迷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个体差异?是抗药性吗?但自己是魂穿啊,这具躯体根本就不可能服用过后世那种效力强劲的药品,药效怎么会这么快就退去了?
蠕动舌头刮擦了口腔中容易留下碎渣的地方,果然,嘴里还留有一股意料中的苦涩和粘稠,这是袁天罡和李淳风事先将解毒药放进自己嘴里了吧。那两个混账还真是乱来,也不怕自己和世子中的不是单纯的迷烟,还真是敢赌啊。
“你还懂不懂规矩啊,就照着金主的要求去做就好了,为了不知道能不能到手的横财搞这些多余的动作,惹怒了对方的话可就不能在道上混了!”
“哎呀,我的老大啊,我们这次可是袭击了官兵、从里面绑了宗室成员啊,你还在烦恼得罪了谁该怎么办吗?反正都做下了这种大事,再多绑一个突厥贵子又算得了什么?我可是打听到了些消息,雇佣我们的人是打算在接手河间王世子之后运去吐谷浑的,事后就连他们都要躲到那么远的域外,你还认为我们以后在大唐还能混得下去吗?”
“你怎么说话呢,是不是不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了!”
“哎呀,老大,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咱们这个营生干不久啊,尤其是现在绑了河间王世子的情况下,也该好好想想退路了。”
“那你还多绑了一个人回来!平添这麻烦就不怕生出枝节,断了退路吗!此次就该好生按照金主的安排来进行委托,如此即便是事败,也才有谋划退路的资格。”
“但是人我们都抓来了啊,本可以再添一笔财富,都到了这个地步为何还要放弃?”
“好了!我才是老大!你们都得听我的!此事就按我说的算,你不要再说!”
山洞外面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河间王世子却是依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迷药是真猛,袁天罡与李淳风投喂给自己的解药也真是有效,这么吵闹也没把李崇义吵醒。从外面两个贼人的争吵中穿越者明白对方也不是铁板一块,贼首贪恋权势,哪怕是做下绑架世子的大祸也要仗着老大的地位呼呼喝喝,手下人掉到了钱眼里,为了莫明的可能就敢自作主张加了一个身份无法证实的人,打算向突厥人索要赎金。不过,这说明自己是有见缝插针、从中运作的空间,只是,又要什么时候动手呢?
摩挲着衣袖布料间暗藏着的刀片,王珏玉一遍思索,一遍默默地用指尖上的触觉寻找捆绑身体的麻绳上的薄弱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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