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西郊寺庙。
冬阳斜洒,因为渐进年关,本就出名的寺庙愈发香火鼎盛。寺庙门前的香客络绎不绝,大雪覆盖的石山之上寒风轻啸,几片枯叶缓缓飘下,其中的一片落叶似乎得到了命运指引,恰巧落在秦昊肩头。
与此同时——啪!
一个松软的雪球远远飞来,精准砸在他的脑门上。
“风儿……”秦昊宠溺发笑,动作自然的拍掉短发上的破碎雪块,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打又打不中,躲又躲不开,可不习以为常吗!
风小白笑声清脆,脚步轻盈的回到身畔:“身法太差啦,得抓紧练习喔!”
“嗯……”秦昊若有所思,缓缓走进寺庙之中。
他不信佛法,只在庙里闲逛。风小白倒是满心虔诚,在几处佛堂焚香祝祷,又往功德箱里投了不少香火钱,祈求菩萨保佑。
……
恰是风小白堂前礼佛的时机,人群之中忽然见得昨日的那位美丽妇人。彼此相隔十余米,默契的交流一个眼神之后,秦昊遥遥跟着那位美丽妇人,来到寺庙后方的一间净室。
关上房门……
噗通!
秦昊双膝跪地,额前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娘!”
净室里的美丽夫人,正是秦夫人——裴雪!
……
“昊儿……”裴雪连忙将他扶起,略作端详之后,双手颤颤的摘下血纹面具。当她看清那副日思夜想的年轻脸庞,眼里的泪水顿时滚落,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
秦昊强压心头的委屈,抓紧时间说道:“秦川设计害我,孩儿仓惶之间误入西北劫谷。外边礼佛的白发女子名叫风小白,是她救了孩儿性命。孩儿与她已有夫妻之实,迟早娶进家门!”
裴雪也不是寻常妇人,见得儿子安然无恙、面色红润,亦是破涕为笑:“娘已观察多日了——你这臭小子也是走了狗屎运,怎滴拐回来这么个好姑娘!动作还挺快的嘛!”
她亦说起家中状况:“前几日秦川救下郑家少族长,解了流萤别苑之局,如今深得家族信任。你柳姨在家中也是愈发得意了……”说到此处,裴雪不禁长长叹息,风韵犹存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疲惫。
下一秒。
呼轰!
低沉的声响中,秦昊左手托起一团炽烈似火的元炁,他目光灼灼的说道:“娘,我的病好了!”
……
片刻后。
裴雪、秦昊一齐离开净室,因为裴雪提前捐了不少香火钱,前边院门有僧人把守,此间并无他人。
“娘刚才见了,你还和从前一样不敬佛法……”裴雪似有隐忧。
秦昊重新戴上面具,跟在母亲身边走向后院侧门:“娘,求神拜佛有什么用?废那许多香烛钱,不如施舍给路边的乞丐。”
裴雪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个臭小子,不去焚香祷告也就算了,还敢在佛祖面前胡言乱语!再说了,现在的乞丐多半都是假的!说是乞丐,没准比咱秦家还有钱!”
秦昊满脸不服:“庙里的大和尚不是常说因果?在我看来,求神拜佛等于期待不劳而获,咱去布施乞丐、行善积德才是积累善因,方能得到善果。娘说乞丐有假,那你怎么知道不是菩萨变成乞丐来考验世人?”
说话间从侧门而出,绕了半圈去到了寺院正门。墙角避风之处正好有两个骨瘦如柴的乞丐,他们衣衫褴褛,在凄寒的风雪中蜷着身子瑟瑟发抖。面前摆着两只破损的瓷碗空空如也,进出寺庙的香客不计其数,却无人愿意多作停留。
……
“唉……”她摇头轻叹,未和儿子争辩,而是拉起儿子的手掌,无比珍惜的捧在怀里,“你呀,在外边照顾好自己。娘在家里诸般都好,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那位马公子到品香阁留信便是。”
叹息之间,裴雪左手摸出几枚铜钱朝那墙角随意一抛,那些铜钱便精准的落到两只瓷碗里,正好一边三个。两名乞丐听着到清脆的声响,顿时眼前发亮,双手合十的拜谢起来。
看到这一幕,少年不禁眉开眼笑,嘴甜的说道:“娘,您就是个活菩萨!”
——
裴雪走后。
“你在这啊!”一个穿着翠竹长裙的俏丽身影来到身边,瞅着雪山石径上渐渐模糊的背影,俏目眨动的说道,“那是谁?”
秦昊拉住风小白的柔软小手:“那是我娘,我们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风小白似乎想起来什么,剔透的薄唇一阵颤抖,忽的扑进秦昊怀里哭起来:“傻子……呜呜呜,我……我也想我爹娘了喵!”
秦昊拥住她的身子,轻拍风小白的后背:“没事了,都过去了。”相处多日,早已听说一些过往——劫谷之中元炁狂暴,其中异兽多半残虐嗜杀,风小白的父母兄弟皆是如此。然则相较那些体型更大的异兽,防守薄弱的风灵兽并无优势。
她的父母兄弟在搏杀之中陆续殒命,没有一个突破到三阶以上。倒是生性最为温和的风小白凭着风属性元炁的灵动飘逸,在劫谷之中游击生存,并最终跨过五阶门槛化为人形。
——
且说裴雪下了雪山石径,乘坐马车回到家中。秦府近来忙于恢复飞卢书局的运转,上下人员进进出出,颇为忙碌。
裴雪刚出马车,便看见秦川拄着拐杖等在外边。
“大公子……”裴雪不觉皱眉,旋即演出几分担心,“腿脚好些了?”
秦川假惺惺的行了个礼,也装出几分母慈子孝:“多谢母亲挂念,孩儿的伤势已无大碍。倒是这般冰天雪地,母亲还去西郊寺庙替二弟祈福,让孩儿十分担心。”按着曌雨国的风俗,秦川虽为二房柳氏所生,在人前却只能称呼正房的裴雪为母亲,余下皆为姨娘。
裴雪低眉浅叹,视线抬起之时透出几分慈蔼希冀:“以后家族重担便要落在你的肩上,今后务必谨慎小心——秦家已经没了昊儿,不能再没有你。”
秦川到底年轻,哪里经得起这般蛊惑?按捺着心头狂喜,低头应道:“孩儿誓为家族奋斗终身,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
然而错肩分别之后,回身目送的秦川悄然变了脸色,眼眸之中闪过阴沉的寒光:“秦昊已死,我自然能够挑起家族大梁。”
“不过……”
“你还活着,我娘如何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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