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先前那个小女娃已从酒楼内奔出,跑到顾乘风的面前,拉着其袖口摇晃着撒娇道:“哥哥,你什么时候练了这么厉害的武功,都不告诉清儿!”
小女娃名叫顾清儿,年纪刚满七岁,与顾乘风是亲兄妹。顾子轩则是二人堂兄,是顾家庄大庄主之子。
顾乘风和顾清儿兄妹俩,则是顾家庄三庄主的子女,三庄主早年因江湖恩怨而离世。此后其夫人久病,临终遗愿便是希望儿子不再踏足江湖,因此幼年时顾乘风便弃武从文,被大伯送入南陵书院。
顾子轩听得顾清儿之言,也是好奇心大起地问道:“对咯,乘风,你在哪学的武功?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顾乘风苦笑一声,搪塞道:“我哪有什么武功,不过是一时心急,便用出年少时学过的招式,纯属侥幸罢了。”
顾乘风话锋一转,又道:“此事不提,我们先看看那小娃儿如何。”
顾子轩眼神转动几下,也不再多问。他是知晓顾乘风从小练武,而且天赋很好,后来因故才转而学文。所以说,他这个四弟还是有些身手的,只是有些出乎其预料,看来平时没少暗自练习。
说罢,顾乘风转头走向那名馄饨摊主的中年妇人和那小男娃儿。
只见那妇人抱着人事不醒的小男孩坐在地上,见到顾乘风三人走来,更是泪眼婆娑,神情不振地带着哭腔说道:“多谢两位公子帮助!”
“大姐不用客气!举手之劳罢了!”顾子轩略有惭愧之色的说道。
顾乘风看着小男娃儿,出口说道:“我学过一点,不妨让替小兄弟看看!”
妇人坐在地上,神情中露出一丝喜色,连忙点头应声,她抱着幼童微微侧身,往顾乘风这边送了送。
顾乘风蹲下身,手掌轻轻搭在小娃儿额头上。一股精纯的灵力缓缓从手掌间涌出,从小娃子阳白、上星等穴位汇入其经络之中。旁人却毫无察觉,只当其只是在诊断。片刻之间,小男孩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顾乘风道:“小兄弟应该没什么大碍的,休养两日就可。”
话毕,小男娃儿便睁开眼睛醒转过来,眨着乌溜溜的小眼睛,脸上还有些茫然之色。
妇人见状喜极而泣,又要起身拜谢。顾乘风连忙摆手制止,随即让顾清儿上前将妇人搀扶起。
妇人喜悦道:“两位公子吃了没,不如尝尝咱家的馄饨,就当是感谢两位公子的救助。”
顾子轩道:“不必客气了。我们已经在对面酒楼吃过一些。”
那妇人又是一番感谢,顾子轩客套几句,随即招呼顾乘风与顾清儿告辞离开。
……
……
天色渐渐昏暗。
宁远城一处幽暗和偏僻的角落里。一群手提佩剑的黑衣人,好似等待猎物野兽般,静静地蛰伏在黑暗中。
一人道:“头领,在下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
头领道:“你想问何事?”
那人道:“先前那两人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即便是有些手段,我们群起而攻之,也决计不会输了阵。为何您如此忍让?”
头领道:“你们觉得那两人功夫如何?”
另一人道:“那白衣青年功夫不俗,我们三人联合围攻,短时间内竟也拿不下他!只是后来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我倒着实猜不透他的底细!”
头领道:“你们可知道我们此次执行任务是什么吗?”
众人心中顿时好奇起来,纷纷朝着头领幽暗的面容上瞧去。
头领顿了一顿,说道:“说来也凑巧,我们此次任务,就是潜入顾家庄,调查一件至关重要的物件,这是门主千叮万嘱的东西。先前,我听路人谈此二人是出自顾家庄,第一个念头便是我们此次行动走漏了风声。”
头领接着摇了摇头,冷笑道:“不过看那二人后来的行事,应当可以排除这种可能。只是那青衣少年的武功委实有些诡异。”
又一人道:“那小子不过是暗中偷袭,才占了个便宜,否则凭他一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真正实力又如何能与头领相比。”
“哼,本使有自知之明。即便是正面对敌,本使也没有任何把握能胜过此子。”
头领深吸了口气,又道:
“没想到这个顾家庄,不过是江湖上区区的二流势力,竟然还这般藏龙卧虎。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给大伙儿提了个醒。今夜查探顾家庄的行动,各位务必要万分小心谨慎!”
“是,头领!”众人闻言应声。
头领继续命令道:“待会你三人随我进庄。你二人在庄外接应!”
……
时值戌时,天色已黑,夜幕如墨,顾家庄内却是灯火通明。
顾家庄占地广阔,坐北朝南,庄内分为四个区域:前院、后院、西院、东院。
前院主要是演武场、议事厅和会客厅。后院则是庭院、账房和仓库等地。
东西二院是庄内居所。其中东院是顾家族人的居所,而西院则是庄内管事、门客和下人所住之处。
此时,在东院顾清儿闺房内,顾乘风正给顾清儿讲睡前故事。
兄妹俩围坐在桌旁,顾清儿双手托腮、满脸神采地望向顾乘风。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观……”
故事听完,顾清儿仍是不愿就寝。她乌黑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笑嘻嘻地道:“哥哥,你再给我表演个翻跟头呗,就是之前踢那些坏人使得那一招!”
顾乘风闻言一征,神情有些无奈,正想开口说话之时,忽地其眼中精芒一闪,略有诧异地抬头望向屋檐一侧,嘀咕道:“隔壁屋顶上有脚步声?”
顾乘风疾步走到屋外,思虑着是否要去查探一二。忽然他听到顾清儿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顾乘风回头看向妹妹,心想:倘若是真有人潜入顾家庄,自己冒然前去查探,小妹岂不是无人照看。不如将此事告知二哥,让他安排庄内门客前去搜查。
心念至此,他微笑着问道:“清儿,想不想去找二哥玩?”
“好呀,好呀!”顾清儿很是开心道,随即蹦跳着走出屋子,麻溜地将房门拉上,然后抬起头满脸期待地看着顾乘风。
顾乘风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打趣道:“瞧你这迫不及待的模样,难道还怕哥哥反悔不成?”
……
“什么?有人潜入我们顾家庄?”
东院某间居室内的角落,顾子轩看着语出惊人的顾乘风,满是惊讶地问道。
顾乘风没有答话,反而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表情,似乎不想让在旁玩耍的顾清儿听到。
“不会有错,而且应当还不止一人。”顾乘风一脸肃然地说道。
顾子轩有些谨慎地问道:“你确定?”
顾乘风点头道:“千真万确,而且今日傍晚发生的事,总让我感觉有些突兀,我觉得还是小心些的为好!”
顾子轩眉头微蹙,抬手摸了摸下巴,有些沉吟道:“莫非你猜测是那帮人?”
顾乘风微微点头,沉吟道:“说不准,或许是那帮人心有不甘,趁夜到庄内来报复,又或许他们另有企图?”
这时,顾清儿突然冒了出来,眨着乌溜溜的眼睛,带着惊讶的表情脆声道:
“哥哥,二哥,你们在说什么呢?那些坏人来我们家了吗?我们叫上铁柱和小六子一起去抓他们好不好呀?”
她一连串问出好几个问题,让顾乘风和顾子轩有些愕然,思绪都被打乱了。
顾乘风抬手摸了摸顾清儿的头,轻声说道:“清儿乖,待会要是遇到坏人,千万不要调皮,也不要到处乱跑!”
顾清儿点头嗯了一声,说道:“好的,清儿哪也不去,就跟着哥哥!”
顾子轩在屋内来回踱了两步,提议道:“要不我让人在庄内好好搜查?”
顾乘风思考片刻道:“庄上庭院楼阁太多,且天色已黑,想要全庄搜查,只怕是要费不少工夫。”
顾子轩道:“前些天父亲前往白峰城,参加天风门新任掌门的接任大典,估计再过几日便要回来。如今庄内人手有些匮乏,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妙!我们去通知一下庄上门客,让他们在庄内好好巡查一番。”
顾乘风点头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话毕,兄妹三人立时前往,片刻后便来到前院。
顾子轩踏入前院,招呼前院的下人,将庄上的管事和门客都请来议事厅。
只是一盏茶的工夫,便有不少汉子陆续地赶来,进入议事厅中,然后三两成群的热议起来。
有些门客还没踏进厅门,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少庄主,不知您大晚上的,招呼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稍安勿躁!各位先稍事休息!”顾子轩招呼众位好汉坐下,然后继续在厅内缓慢地来回踱步,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顾乘风和顾清儿这对兄妹,站在厅外的两株刚开花的海棠树下,顾乘风正给妹妹头上佩戴花朵。
这时,其身后忽有一道严肃的声音响起。
“顾乘风?你怎么在这?这里是庄内议事的重地,可不是你该来的。”
一名中年汉子走进前院,看到议事厅门外的顾乘风,有些语气不善地问道。
“原来是二伯!我可一直未入大厅,这样可不算违反庄规吧!”
顾乘风有些不太在意地回道。
来人正是顾家庄的二庄主顾天雄,也就是顾乘风的二伯。顾乘风之父顾天豪,当年便与其二哥顾天雄不对付,恩怨纠葛颇深。
如今,顾乘风这兄妹俩,对这位刻薄心机的二伯也观感不佳。
顾清儿则是扭过头去,嘟着嘴仰着头,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顾天雄冷哼一声,便不再理睬这对兄妹,径直往议事厅内走去。
顾乘风摘下两朵海棠花,一朵戴在顾清儿发髻间,一朵递给她手中,小声说道:“刚刚二伯的脸,被气的就像这海棠花,红一块白一块。”
“咯咯咯!”顾清儿笑着接过花朵,放在鼻翼轻嗅了两下,又细看了几眼,忽然心情低落地喃喃道:“哥哥,我想娘亲了…”
顾乘风心头一酸,低下头没有说话,轻抚着妹妹的头发,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