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孝武坐在前面不时甩动马鞭赶着马车，白晓文坐在后面清点着物资，兄弟两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白孝武：“哥，我以前只见你读书、在祠堂里教书，偶尔也下下地，但从小都不见你会侍弄牲口？咋就一下子去打野物么？咋就有这本事了？还能猎到了一整头野猪。多了那猪的事情，咱大不收还不让我和咱妈说哩，可咱妈还是知道了，还说你有能耐长本事了呢。”
白晓文：“啊，我原本也不知道我能有这点本事啊。人呐，都是被逼出来的，当我出了家门，不自力更生就得饿死，这本事也就自然长出来了。”
白孝武：“那你就想着一直这样下去么，做一个...做一个打猎的？要知道，咱大他从小就让你读书，对你期望很高，希望你将来继承族长嘞，你要就一直这样下去了，会让他伤心哩。”
白晓文：“哪能一直这样下去！现在冬日里没事，我这就全当消遣了。等开春，我打算去县城找些活计来做。还有啊，我当族长这个事，你千万不要再和任何人提，会被笑掉大牙的，还记得我上回和你说的吗？现在咱大的期望就落到你身上了。”
白孝武：“我哪行么？我读书不如你呀！”
白晓文：“咋又说这些没用的？咱大读书行吗？他也不以学问见长啊，那你说他这个族长当的让不让族人们心服口服？对么！可见当这族长啊，不一定得要多大的学问，只要和咱大一样，自身行的正立的直，不要以私心办事情，一心一意为族人们着想，族人就会服你就会听你的话。...现在想来，对于我犯的那错，咱大才会那么生气才要那么严厉的处罚，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再也不配挡族长继承人了。而他作为族长就不能徇私，要不以后他还怎么管理别人？这不就是他行得正立的直吗？”
白孝武：“那这族长也太没意思哩！自家人都不能护这还得加重处罚，这样不束手束脚，这族长当的还有个甚意思？”
白晓文：“你说的不对啊，咱大是把全族人都当成自家人哩，谁犯了大大错他都要罚的，但谁家有难他也都要救的，你想想他把咱家最好的地租给没有男人的寡妇种收的租子还不多，白兴和狗娃犯错他也罚但罚过了以后，只要不再犯也就在追究，这桩桩件件从没有分过远近亲疏，这是他的本事呢，但也是他的责任哩。”
白孝武：“哥，既然你懂这些，那为啥你当初非要和田小娥混在一起呢？”
白晓文：“因为我当时也不懂啊！有些事情和有些道理得经历过才能明白。”
白孝武：“我听不明白，不是说读书才能明理吗？”
白晓文：“你说的这个理可不是道理的理，道理不是从书上读来的，有个曾在燕京大学的图书馆当管理员的伟人说过，实践才能得真理，...现在的他应该还在湖南实践他的真理吧...好吧，扯远了...，我们从小读的书能让我们明白的只有礼法的礼，它规定了我们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却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而且时过境迁，几千年前的礼真的就适合当下的人吗？所以有些人即便读了书，有些错误仍旧会犯。”
白孝武：“哥，我还是不明白，既然礼法不让做的，那就不要去做嘛，收礼才能让人重视，非礼则让人鄙视，我虽然读书不如你，但这些道理我也还是明白的，你为啥就非要去做那件事呢？”
白晓文：“唉，你现在还不懂，我这么和你说吧，你喜欢你的媳妇吗？”
白孝武：“喜欢么。”
白晓文：“呃～，那在一开始呢，当你第一次知道咱爸妈要给你娶亲，你要娶的人你还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你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也和现在一样欢喜吗？哦，对了，你从小是见过你媳妇的，而且成亲前，你还去偷偷的见过她。你是幸运的，你能够在自己不能做主，只能听父母的安排下的情况，还能娶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可如果要你娶的不是你现在的媳妇儿，而是一个你根本就不知道或者说你根本就不喜欢的女人，你会怎么样呢？”
白孝武：“呃，我想我大概还是会娶她吧，毕竟那是咱大的意思呀。”
白晓文：“母之命媒妁之言，对吧？但是凭什么呢？”
白孝武：“自古以来不就是这样吗？男人娶亲，哪个不是这样？”
白晓文：“我原来也是这样的想的，可你又知不知道咱大和咱妈也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哩？你肯定见过咱家祖坟上那七个孤零零的坟吧，那都是咱大依父母之命取回来的女子，可是呢，没有一个是好结果。直到咱妈饿晕在路边被咱爸救回，两人由此相识，而后两情相悦才结亲生子。这不是很美好吗？用一个现在新学的词来形容，这就叫做自由恋爱！
白孝武：“自由恋爱！啥么？不懂。”
白晓文：“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证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一定是不好的，但要想日子和美最好还是要找一个互知心意，能够一路相互扶持的人，才能相守一生啊。”
白孝武：“哥，你变了，咋来这么多的新词，你也学兆鹏兆海兄弟俩学起新学了吗？”
白晓文：“孝武你要记住，新学才是未来，有机会你也一定要和灵灵多学学，只有了解了新学，你才能在未来那个时代当好这个族长哩，不过那个时候管事的应该就不叫族长了。”
白孝武：“哥，其实我不想当族长，我就想种地。”
白晓文：“你又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了，你不能继承咱大的族长位子就等于要了咱达的命哩。”
白孝武：“可..可..，可是...，你都不想当咧，咋一个劲儿的撺掇我嘛！”
白晓文：“哈哈，因为我不如你呢。咋，不明白？我和这么你说吧：就拿我娶你嫂子来说，你该知道咱大为啥原因非让我娶你那个嫂子吧，不就是为了她家的轧花技术就让我取了这个我素不相识，还大我三岁的女人，可这女人的品行怎么样你也见识过的，而现在除了她那轧棉花的技术，你说说咱还能记得啥？就只记得她那哭哭啼啼总耍小性子的样子了把。你说我娶到这样的女人，我以后连家都不宁，还能如何当好这个族长呢？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当好一个族长的条件了。”
白孝武：“哥，你...，你这样说是恨咱大吗？”
白晓文：“不，我不恨他也没有资格恨他，而且我也用我犯的错报复了他。”
白孝武：“你还是恨他嘛，要不你为啥还和田小娥在一起呢？”
白晓文：“你又错了，之前和田小娥的事情也许是有报复咱大的意思，但现在却早已不是了。我喜欢那个女人，我同她在一起，我感到很欢喜；跟她在一起，我做什么都好像有心劲儿有主见；而不像在家：我就像个牵线木偶一样什么事都要听咱大的安排。”
白孝武：“我说不过你，但你非要和他在一起，那你名声就臭嘞，在这原上还咋活人么？”
白晓文：“对了，你哥是坏人吗？我只要勤勤恳恳做人，管旁人目光干啥呢？当然了，你不一样，你要族长就必须要得到族人的认同，就不能和我一样被别人看不起了。”
白孝武：“所以你要和家里断绝关系，就是为了不影响家里？”
白晓文：“对么。”
白孝武：“哥...”
白晓文：“好了，不用说出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这句话后，听见车轮吱呦呦的转声哥俩儿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半天，白晓文觉得应该转换个轻松点的话题：
白晓文：“孝武你可知道我之前是怎么猎到那头野猪的吗？”
白孝武：“啊！我一直好奇哩，你说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从没见过你还能有这本事，咋个办到的嘛？你快和我说说。”
白晓文：“看着！”
说着，白晓文从兜里掏出两块石头子，这是他昨天特意准备的，一起的还有一副弹弓，他想着那些鸟雀山鸡等体型小的野物老用飞刀去打有点大材小用，用弹弓打石子儿来的方便还省钱，毕竟飞刀每次甩出还要费力的捡回，所以他准备了一大兜石子和一副弹弓，哦，这些石子正好拿来和孝武炫耀。
我只见他扔出一颗石子，明白他想干嘛？只嗖的一声，另一颗石子飞出，正好击在了前面石子的下面把那个石子击远，紧接着又一颗石子飞出打在了第二颗石子的下面，就这样依次掷出了七颗石子，后面的每一颗都打中了前面的一颗。
白孝武：“哇！啊，你这是甚本事嘞？神了嘛！这些年我咋不知道你手头这准哩？”
白晓文：“我这也是搬出家之后才发现有这能耐的，就好像佛家顿悟一样，那天突然就发现凡是我扔出去的东西，只要我想就能指哪打哪百发百中，也就是咱没有火枪和铳子，要不连老虎我都想试试哩...。我也不知道咋就突然有这准头了，兴许是老天爷见我离家又没本事自立而可怜我赏给我的呢。”
白孝武：“那就是天赐得了呗！奥，好嘛！有了这本事，你不如去县城当保安团，估计都能当上个军官嘞；”
白晓文：“你还知道保安团？谁和你说的？”
白孝武：“前一阵子，福贤伯和子霖大来过咱家找咱大喝酒，我在旁边听说的，福贤伯说为了防范土匪和共匪咱滋水县打算成立扩编保安团，还说要招什么家世清白的良家子为兵，还说咱白鹿原是连政府都封过的仁义白鹿原，原上的子弟正符合征兵要求，子霖大说让咱大是组族长，让他咱大放年轻子弟去当保安团呢。”
白晓文：“那咱大反应了吗？”
白孝武：“没呢，咱大没答应他们，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不让族里的子弟去应征。”
白晓文：“当时你也在一旁听着，那当时你是咋想的呢？”
白孝武：“咱大都做主了，我能有甚想法嘛？”
白晓文：“无妨嘛，现在就咱俩你怕什么，说说呗。”
白孝武：“福贤伯说现在遇上家里有没几亩地的开户很多，要不是族里养着连饭都吃不起，让他们去当保安团能挣上一分俸禄给族里俭省开销，有出息的兴许还能博个出身呢。”
白晓文：“你认为田福贤说的有道理？”
白孝武：“我就是觉得让那些没有地种的人家出一两个去挣点饷银也不错挺好啊，咱大让他们都留在家里连饭都吃不饱，以后他们不会埋怨咱家吗？我这么想是不是想错了？”
白晓文：“你没想过，咱大也没做错，只是出发点不同罢了。你是想着像咱们这些年轻后生能去自己奔个出路给家里增加进行是好事，咱大却看到的是当保安团那是去当兵要玩命咧，在家里顶多试吃不饱而当兵会没命咧！如果有那家的子弟被咱大放出去了，那天真没命了，那咱大同样要遭埋怨咧！更有甚者，会有人煽动着造谣他是咱大害死原上的子弟的。”
白孝武：“啊！我倒没想到还会这样，幸亏咱大没有答应田福贤和鹿子霖，要不然就出大错咧...。算了不去想这些了，对了哥，咱俩这次出来，靠着你的本事肯定能打到不少野鸡和野兔吧。带回去给咱妈咱婆，她们肯定很开心。”
白晓文：“只有野鸡野兔哪里能够？这次我要多打几头大家伙，起码向上次那样的野猪，我也打算至少要猎到两头以上，一头你带回家里，另一头我得送到镇上，那儿还有人等着我送肉卖钱呐。”
白孝武：“可是仅凭石子弹弓和一柄矛头能打的过大家伙吗？可别到时候咱俩给野猪填了肚子......”
白晓文：“呸呸呸！乌鸦嘴，你赶紧给我闭嘴！把你那心肝给我好好放回肚子里！我这儿有对付大家伙的秘密武器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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