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三年五月十八日晨曦时分,太阳缓缓地出现在紫金山巅,用它那柔和的光芒温暖整个大明天下,此时的大明皇宫之内看上去就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没有一点生机,就连平时在宫里人见人打的老鼠现在出来都没有人管了。
奉天殿外的广场上两个小太监正朝着御膳房的位置走去,一边走还在一边嘀咕。
“诶,听说燕王的军队已经打到河南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打到咱京城了。”
“是呀,咱还是收拾一下行李准备随时跑路吧,燕王一旦进了城肯定会屠城的,首先遭殃的肯定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
这俩小太监都是洪武二十八年的时候进宫的,一个叫原名叫李二狗,进宫后改名为小李子,一个原名叫章开,进宫后改为小章子,他俩来自同一个村,因为家境贫寒,听人说进宫当奴才就可衣食无忧,这才进了宫。俩人原本只是想来做体力活混口饱饭吃而已,但可惜的是应征时走错了部门,走到敬事房后喝了一碗麻沸汤,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后就被人给阉了,这才不得已做了太监。
他俩此时正要去御膳房给建文帝准备早膳,偌大的宫殿此时显得是静悄悄的,除了守卫皇宫安全的御林军还在走动以外,可能还有脚步声的就他俩人了。他俩手上一人提着一盏宫灯,蹑手蹑脚地行走着,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俩在行走的过程中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可是回头看时又没发现有别人的身影。
话分两头,为了应对燕王军队的进攻,建文帝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个安稳觉了,此时的他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前线官兵送来的奏章。
此时御书房内只有建文皇帝一个人的身影,只见他正手提毛笔在奏章上做着批示,笔尖上蘸了些许朱砂便开始在奏章上圈圈点点,看着前线送来的战况汇报,建文帝眉头紧锁。他没想到自己的四叔只有数万人马的军队便能在此次战役中势如破竹,从燕北一直打到金陵这边,期间居然还能策反几个王爷倒戈相向。他不明白自从自己登基以来,一直实行都是他皇爷爷临终时的遗策,让百姓休养生息,并减免他们的赋税。这些他都照做了,可是有的老百姓为什么还要跟着燕王造反,难道是自己这个皇帝能力很差么?
就在这时,待在殿外的太监轻轻地推开殿门走了进来,“皇上,神武大将军有奏折来报。”建文帝一听这话就知道一定又是前方战事告急了。建文帝放下手中的笔,用手捏了捏鼻梁处试图让自己精神一点,于是他接过太监递来的奏折打开一看,奏折里的内容直接让他瞪大双眼站了起来,脸上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原来前线的官兵因为燕王军队的攻势太猛,所以建文帝的某些官兵纷纷缴械投降倒戈相向正朝金陵而来。
“朕,大势已去,”朱允炆放下手中的奏折,整个人显出比较呆滞的表情,双眼空洞无神。周围的空气此时十分安静,安静地就连一阵微风从他指尖溜过的痕迹都能感受到。
“皇上,要不我们出城跟燕王议和吧,您和他毕竟是叔侄,他不会对您下死手的,”说话的太监名叫漆章梅,原是京城的一个富家公子,只因他爹漆顺得罪了当朝权贵才被人设计做了太监,现在宫里都叫他小七子,说起来都是狂妄惹的祸。他之所以会说投降保命的话其实是因为他爹早已投靠燕王,前日来信告诉他燕王大军距离应天府已经不远,不日就要攻打过来,让他趁机脱逃,避免成为刀下之鬼。
建文帝一听这话,立马龙颜大怒站了起来,一巴掌打在桌上拍案而起,生气的样子吓得小漆子立马跪在地上解释道:“皇上,奴才这也是权宜之计,您和燕王俩人毕竟是叔侄,这打断骨头连着筋…”小漆子说话的语气十分惶恐不安,他知道自己刚才的那句话触碰到了建文帝的龙鳞,在求生欲望的作用下,立马解释央求皇上饶命。
原本心烦的建文帝对刚才的那句话气得怒不可遏,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在其他人面前耀武扬威的这些狗奴才居然会说出投降这样的话。
“呸,你个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朕乃堂堂天子,岂能向乱臣贼子投降,就算死朕也断然不会投降的…”建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小漆子,一个劲儿地指着他大骂,说他贪生怕死。
“来人,来人,”建文帝朝着殿外大喊道:“把这狗奴才拖出去给斩了。”随着建文帝一声命令的下达,只见门口已经站立许久的两个大内卫士便推开门走了进来,他俩穿着武官铠甲,各自腰间都别着一柄佩剑,双眼炯炯有神,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便把小漆子给押了出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啦,皇上…”漆章梅被押出去时还在一个劲儿地求饶,希望皇上可以留他一命,只是此时的建文帝朱允炆杀意决绝,压根儿就听不见他任何一句求饶的话。当漆章梅刚被带出殿外时,殿门还没合上便看见一士兵抽出腰中宝剑往漆章梅脖子上一划拉,随即一股鲜血就飞溅出来后他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上也渗出一滩血。真没想到原本有机会逃生的人却因为自己多嘴说错一句话就殒命当场。
建文帝朱允炆生性柔弱,为君没有像他那样皇爷爷刚毅和权谋,更没有他皇爷爷的霸气和杀伐决断的魄力,如果他父亲朱标没有早逝的话,那他绝对是偏安一隅的太平皇子。但是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今日之祸皆因当年他的心慈手软而没有除掉他的四叔,论权谋和手段,他和他的四叔燕王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大人和小孩的游戏。不论权谋,还是调兵遣将的能力,亦或是上阵杀敌的本领,建文帝都远不如他四叔。
三日后,建文帝在文武百官的等待下走到金銮殿的龙椅边,当他刚坐上龙椅的时候站在一旁随身伺候的太监小盛子便向前迈了一步,看着面前的文武百官说道:“皇上驾到,众臣早朝。”随着话音刚落便看见众大臣纷纷跪在地上齐声说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建文帝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大臣,想着宫外还在誓死保卫京畿安全的三军将士,回忆着自己皇爷爷临终时给自己留的遗旨,再看看这龙椅上如坐针毡的自己。此时的他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中,是自己不配坐这个皇位么?为什么自己的那些皇叔对自己削藩的政策都那么排斥抵触?只是不再拥有兵权而已,但王府可以照住,年俸照拿,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难道只有让出皇位才能让他们不谋反,不造逆?
话分两头,燕王朱棣的军队距离京城此时已经不足百里,多天的苦战后士兵们总算可以放松紧绷的神经松弛松弛,他们选在一个空旷平坦的地方安营扎寨。此时已经是戌时一刻,营帐外放着数个火盆,火盆里放着正在燃烧的柴火,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为了驱寒,二是为了给夜出军营方便的士兵提供光亮。
然而此时在朱棣的营帐中众将士都没卸下甲胄休息,大家聚在一起正在商量攻破京畿的策略和战术,而他们所率领的士兵也纷纷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等待着命令的发出和执行,期待着自己攻进皇城,改变自己所处的阶级和坐拥无限权利的时候。
然而这些将士并不知道虽然他们的军队连连获胜,已经直逼京城安全,有的大臣已经叛逃,但是作为建文帝的朱允炆并没害怕。虽然他已收到燕王朱棣派人送来的劝降书,但是他对此却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因为他始终是大明堂堂正正的皇帝,他这个皇帝虽然不是自己通过刀光剑影打出来的,但是也不是篡位夺权得来的,所以他依然不觉得自己当年的削藩政策有错。
不知不觉中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朝廷和燕王率领的军队从开战到现在已经持续战斗了两年多的时间。战争局势从刚开始朝廷军队的进攻为主转变为现在的防守为主,并且是且战且退,想要主动进攻似乎已经不太可能。
戌时三刻时分,此时的建文帝正和三位大臣在御书房商量对抗燕王军队的计策。
顾命大臣颜回说道:“万岁,按照我方现有的士兵人数而论,这场战役的优势在我们这边,所以…”原来昨日前方传来战报,近两年的战争已经让朝廷丧失了好几座城池,而且有的军营中的士兵还出现了未战而降的局面。但此时的几位大臣却对此不以为然,依旧认为朱棣所率领的军队只是运气好才取得部分战役的胜利,压根儿不足为惧。
“众爱卿,眼下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你们说该怎么做才能让我四叔束手投降?”建文帝看着众大臣手足无措的样子说道。
此时与颜回在一起陪建文帝议事的还有尚可忠以及张恩宇,他们都是洪武皇帝驾崩前给朱允炆留下的顾命大臣。而且他们三位还都是通过洪武三十五年通过科举考试入仕的,洪武皇帝弥留之时将他们几个留给了朱允炆,朝廷如有疑难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就可以和他们几个老臣协商处理。
颜回说完话看了看朱允炆,一旁的尚可忠和张恩宇两位老臣也互相对视了一下,眼神当中却透出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尴尬,更别提还指望他几人出谋划策了。
“皇上,以臣之见…”张恩宇往前迈了一步,拱手继续说道:“燕王军队虽然勇猛,但毕竟属于叛军,所以…”张恩宇把自己对此次战役的分析说了出来,他建议派军中大将佯装叛变,到燕王军中伺机行动,把朱棣的人头带回来。
“没错,没错。”
“这主意不错,真是一个值得肯定的好办法,但是…”一旁的尚可忠先是肯定张恩宇的建议,可还没确定的时候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补充道:“但是必须得选一个机敏干练的武将前去才行,可是前线将领当中谁可以胜任这个任务?”
坐在龙椅上的建文帝听着几位老臣的建议和分析,认为派人到四叔军中去伺机破坏的这个办法着实可行,经过一番商量过后,建文帝于是决定派军中大将吴方前去诈降投敌。
吴方是朝廷委任的大将军,由他带领着十万将士抵抗着燕王对京城进攻,数次打破了燕王挥师南下直取京城的计划。
吴方时年三十五岁,他是洪武二十八年参加了朝廷的士兵招募,通过在军中数年的拼杀和历练终于脱颖而出,从士兵一路晋升到现在的大将军。他对朝廷忠心耿耿,当接到皇上要他佯装投敌的圣旨时,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但是他也知道皇命难违的道理。
三日后,燕王朱棣正在营帐里翻看兵书,此时的他一身戎装,十分笔直地坐在帅椅之上,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兵书,眼神当中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没错,自从起兵以来,他一直想不通一件事,就是当年他父皇驾崩之时,为什么要把皇位传给乳臭未干的侄儿朱允炆?在朝廷里,不论威望,还是做事的魄力,自己都远胜其他皇子,更何况是其他皇侄儿。当年的那封遗诏到底是真是假?
一阵微风偷偷地吹进营帐,看见此时正在挑灯夜读的燕王朱棣,心中无限感慨,或许它在想天下兵祸久矣,亟待一位有能之人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日子,或许眼前之人就能堪此大任。瞧他那如坐龙椅的坐姿,再看他那能洞察人心的眼神,还有他那手拿书籍表现出来的气势,无不透出一股王者之气。
“报,”一阵急促的传报声从营帐外传来,朱棣抬头看去,只见一小兵走了进来,“报告,营外来了一位敌将归降,现在营外等候。”小兵进来后直接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呈抱拳之姿,双眼看着朱棣。
“归降?还是诈降?”朱棣听见小兵来报,觉得此事甚是奇怪,料定此事是朱允炆的奸计,哪有半夜三更前来归降的,于是他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眼睛上下转了一圈继续说道:“是谁?带他进来。”
小兵离开后,没一会儿便将对方五花大绑地带了进来,待来人进帐后朱棣定睛一看感觉此人似曾相识,疑惑地站了起来并缓缓靠近他说道:“你…你是…”
“在下吴方,洪武二十八年入伍参军,今为大明左将军,我…”吴方还未说完,朱棣便站立起来伸出左手打岔说道。
“慢,”接着他便朝营帐里的两位士兵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见士兵退出后,朱棣便走到吴方身边,直接亲手解下束缚在他手上的绳索,“吴将军,我知道我侄儿会派人来诈降,但我没想到会是你。”
朱棣随即让吴方上座,以贵宾之礼待之,在敌营数日,吴方并没有受到任何刑罚,反而受到礼遇。朱棣还让其参观了自己所率领的军队,当吴方看到朱棣军队的威严和纪律之时,便知道建文帝已是大势所趋,军队攻破应天都城只是时间问题,想到这里,吴方内心无比愤懑难过。
他难过的是同为皇室之人,现在却要同室操戈,吴方想到洪武皇帝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他却改变不了眼前局势而无比难过,吴方又想到建文帝对自己有重用之恩,他却无法报答更是难过无比。
吴方还在营帐里独自喝酒,想通过这种方法排解心中的烦闷之情绪,却不知燕王朱棣早已暗中派人注视着他的情绪变化,目的就是让他甘心归降,当听到吴方在饮酒解闷之事时,朱棣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就快达成了。
就在朱棣胜利在望之时,远在安华县的李靖已经成功救回曹影,为了防止曹影再遭遇不测,于是李靖便带同她游走天下,不敢再离开她半步,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了半月的时间,此时的他俩共同骑在一匹白马之上来到了距离朱棣大军五十里的地方。
“靖哥,我们离开安华山有多久了?”曹影骑在马背上说道,此时他俩的状态真是一副你侬我侬的爱情画面。
“再过两天就刚好满两个月的时间,真险,如果当时我没有成功救回你,我…”
就在他们漫无目的地行走到一个岔路口时,突然冲出一队小兵将他俩拦住,领头的士兵冲他俩叫嚷问他们是干什么的,还说前面是驻军之地不能通过,要李靖和曹影原路返回,不然有杀头之祸。
李靖见状,并没有理会他们,于是瞧也不瞧他们便径直朝前方走去,几个士兵见眼前之人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怒从心生,于是纷纷拿着武器从背后冲上去打算偷袭李靖和曹影。可没料到马上之人竟然是一个高手,只见李靖双脚在马鞍上一蹬便扶着曹影腾空而起,接着便稳稳地落在地上。
“小影,你在旁边歇一会,我把这几位军爷打发了来,”说完,李靖拿着痴情剑朝几个兵丁走去。
几个兵丁听见这话,立马怒不可遏,想着自己堂堂一个当兵的难道还敌不过眼前这个山野村夫,于是纷纷操起自己手中的刀朝李靖砍去。李靖见状不以为意,因为凭他现在的武功身手对付眼前几人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只见他抽出痴情剑首先使出一招“痴心难改”,地上便出现一阵爆破并发出了“嘣”的一声巨响,几个兵丁便顺势倒下晕厥过去。
曹影见状立马大惊失色,双手捂住自己已经张大的嘴巴,眼睛也瞪得老大,似乎被刚才一幕吓着了,她没想到李靖练习的痴情剑法居然这么厉害,有这么大的威力。
正在营帐里休息的吴方听见帐外一声巨响,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好奇之下便走出营帐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当他到达的时候只看见几个兵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立马上前查看才发现几人只是晕厥过去了,于是便叫来几人把他们扶回军营中休息。
当夜,吴方又到营帐里去看望他们,交流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几人是遇见了江湖高手,因为自己出言不逊才引来教训。得此信息后吴方当夜便给建文帝写了一封信,信的大致内容是建议建文帝寻求江湖人士的帮助,若如此或许能击败燕王率领的军队,写完后便把信件绑在自己带来的信鸽上寄了出去。
建文帝看了吴方寄来的飞鸽传书后一直拿不定主意,在他眼里江湖人士只是徒有其表,真的要论起打仗还得看训练有素的朝廷军队。不过他从吴方的信中得到一个十分可靠的消息,就是燕王此次所率领的军队因为多是北方人,在进攻应天的过程中有的已经出现了水土不服,这在建文帝眼里才可算是真的好消息,假以时日,燕王军队肯定会因此导致军心涣散,毫无战斗力可言,朝廷军队因为一直处于南方就会不战而胜。
吴方诈降原以为像掌握了燕王军队的弱点,殊不知他的伎俩早已被燕王看透,于是就安排一些部队在吴方面前演戏,以此麻痹朝廷对自己的戒备,假以时日,等到时机成熟,自己就会率领大军直捣皇城京师,生擒建文帝,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大明江山。
吴方假意降燕王,
军心涣散敌自亡。
靖难之役战南北,
成祖为君有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