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拍了拍手称赞着他的话语，以一种极其轻蔑的姿态望着这“完全裸体”的自己。
“后来，当官司赢下来的那一刻，父母眼神中没有放松，而是一种恐惧。一种让他们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恐惧，比犯罪更可怕的是人心。”
“可我……可我拯救的是整个家啊！我……我忘不了那次宣判结束的晚上，父亲抽着烟，他很早之前和我说他戒了，母亲坐在一旁像一个哑巴一样，弟弟明天才能回来。那不是胜者的欢呼而是自责的低语。是！我是变了！我变得追名逐利，我变得令人作呕，可这世道本就是不公平的！又为什么要让我们讲公平？”罗凡吼道，他跪在地上，那一段段阿谀奉承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涨起，那是进入社会的第一课——人只是一种工具，只有需要和摒弃两种结果。
望着眼前彻底崩溃的自己，男人嘴角扬起笑容，他很清楚自己的弱点，稍微尖利的刀锋触碰在gambeson上都足以要了他的命。
“那你想知道真相吗？”男人终于开口道。
罗凡默不作声，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这个堪比梦境的世界如同记忆中的回马灯，将少年的梦抿死在指尖上。
男人又问了一句：“你还要追寻正义吗？”
明知眼前可能是陷阱，但跳不跳进去都是死路一条。
罗凡答应了，男人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彼此眼神中透露着不同的情感。
紧接着一面镜子从天上缓缓落下，高度刚好略高于罗凡的身高。
“当梦无限逼近于真实，你所追寻的是善还恶呢？”说完男人用强劲的臂力一个回旋就将罗凡“粗鲁”地扔了进去。
其实这只是一场交易，「天镜」的主人封存了那段记忆，镜中的世界是镜中人的愿望，一段完美的时间线。
「反」亡——活
另一边，当罗凡再一次醒来，又一颗棋子摆在了棋盘上。
临走前罗凡对灱说了一句：“你真的是人吗？”
灱没有回应，罗凡再没有看一眼径直离开。
灱脑海中渐渐浮现出那一段段记忆。
记忆中的自己睁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一片，压根就没有光亮，只有一些灰色的原点，不知过了多久眼睛才缓过来，仔细看那是人的头骨，有数以万计的头骨呈现在眼前。
即使没有触摸，但依然能感受到头骨上的寒冷刺进心房。腐败的铜臭味从一些头骨上传出来，肮脏的地面夹杂着些许血腥的气味儿。
此刻犹如鬼魂的入定，无数阴森的感觉直冲身体的各个部位，犹如泡在福尔马林里一般，刺裂的灼烧感攻击着那脆弱的灵魂。
这里是鬼界，通俗来说这里也是“物化永昌”的一处地方，暂住的有来自三十六狱的恶鬼，还有一些没有栖息之地的缓魂，在这里甚至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有黑气从一处头骨的口中缓缓吐出，引面扑向他的脸上。
他根本无法躲避，接着他看到了巫蛊之祸，本不属于他的记忆此刻在他的躯体里欢呼雀跃着，犹如吸收到了新鲜的养分贪婪地啃食着。
家国破灭，满朝臣子动摇皇基，大厦将倾，空楼破阙，战火绵延京城数里，名节尽折。
“臣忠心为汉，今愿一死，以血明节，奏禀天汉。”
亡魂再一次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将他本就瘦弱的身体再一次轰倒。
还没来得及缓过来，无数黑气像找到家一般朝他袭来。
臃肿的记忆充斥着他的整个大脑，无数鲜血汇聚在他的眼前，从昏君到烈士，残缺的亡魂为此诉说着自己的痛苦，活着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奢望。
在那个无人问津的地方，那个耕种痛苦的土地上，横跨在埂间中的血流在每个角落，死者以灵魂造就了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当宫殿的大门为他敞开，尘封的记忆被挖掘，文化、民族、国家、人类活着的证明再一次以痛吻着他。
他感受到了胎息，当无数死者给予最高的礼仪，强化着他的内心，将他慢慢拉进“道”的世界，那个早已死掉的灵魂被拽进“鬼”的阵营，犹如龙场悟道一般，它们将世界的愿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彻悟使他的眼神中丧失了人的一切，他站了起来，两边缓缓升起由骷髅头铸成的墙，黑色的气体从两边不断的喷发出来，一条路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顽强地撑着早已破败不堪的身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谁来定义善？又由谁来定义恶？
无数死掉的灵魂诉说着自己的答案，他们将不公一股脑地倾洒出来，将那几千年的路再一次汇聚在一起。
“你听说过吗？世界上有一条路，那条路蜿蜒曲折，稍不注意就会跌落在两边的悬崖下，路好远，但尽头却是人人向往的世界……”
“可那个世界终究是假的不是吗？”
“不！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是真的？”
“因为我曾走过……”
他吭哧地走着，稍不注意就会变成两边的白骨，但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他还会在乎什么呢？想到这那压在心底的愤怒化成了前进的动力。
为什么？死的人是我？我不甘心啊！我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我要连本带利地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连本带利的！
比起希望，在绝境中更让人有动力是那歇斯底里的痛苦，而这便是鬼的形成。
路上渐渐扬起沙子，刮在他的身上，阻碍着他，并不是任何鬼都是二十四鬼，他在证明自己的实力以一种意志力。
只有摒弃那脆弱的身体才能换来新生，恰似羽化成蝶一般，但每一次失误都会葬送一切，清晨的甘露会带来万物复苏的希望。
活人改命，鬼魂替嫁。
三千阴阳术，九道震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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