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调酒。”他说。
曦瑶诧异地转过身，看着墨玦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有些看不懂此时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他们这些人，说起话来，话语之间总是藏着几分，交流全靠猜。
苏隋轩把她送到学校后，便彻底断了所有联系。
她曾偷偷问过带她来美国的墨玦的父母，但他们总是含糊其辞。
他们越是遮掩，曦瑶心里的疑问就越深。
墨玦从不干涉曦瑶的社交圈，大学那几年，曦瑶风头很盛，惹是生非的事也没少干。
她张口要钱，他就给；她想要身份背景，他也能替她铺路。
那段时间，墨玦每天都在pua她，俩人虽然在一起了，却并没有结婚的打算。
只要曦瑶一放假，墨玦还是每天都把她带去实验室，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一待就是一天。
“只要你能拿到奖学金，顺利留校读研，我就娶你。”
曦瑶是个名副其实的恋爱脑，心里眼里装的全是他。
墨玦那样说，曦瑶就咬牙坚持下来了。
他们是研一的时候结的婚，之后在新西兰住了一段时间。
因为曦瑶身体一向不好，墨玦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后来，墨玦的妈妈许阿姨偷偷去他们房间扎破了床头盒子里面的东西。曦瑶本来被墨玦带去了实验室，但是她忘记带资料，刚好回来拿资料的时候碰到了许阿姨。
被曦瑶发现后，许阿姨把盒子扔进了垃圾桶。
“瑶儿，妈妈向你道歉......”
曦瑶把盒子捡了回来重新放进了原来的位置。
“妈，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许阿姨：“我把你放在墨玦身边也有十几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又看着你们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瑶儿，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记得当初那个小男孩？”
曦瑶在刚来美国时，喜欢上了一个比她大一岁的混血男孩。
那个男生很优秀，俩人互生情愫，遗憾的是，却并没有更进一步。
他家境并不好，一心学业为重，更怕耽误她。
曦瑶不懂英语，他就每天在放学后，在教堂教曦瑶。
因为，曦瑶说只要她在教堂等苏隋轩，他就一定会回来把她接回国内，接回家。
所以，俩人就每天在教堂一起学习，一起祷告。
可是，后来，这个男孩把她一人扔在了教堂，去了德国硕博连读。
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墨玦那天去找曦瑶的时候，是那个男孩走的第一天。
曦瑶不知道，如果那个男孩没走，如果墨玦没去找她，那么他们会不会就没了以后。
“想吗？”见她沉默，墨玦又重复了一遍。
曦瑶转过身，背对着他。
让一个教授亲自教她调酒，曦瑶不相信一个爱搞研究的迂腐的男人会这么开朗。
“不喜欢去学校？”墨玦试探着问。
“烦。”曦瑶语气里带着隐隐的不满。
墨玦没说什么，更没有责怪她。
“先去洗个澡吧。”
曦瑶站在原地，不清楚墨玦的打算，却还是听话的上了楼。
墨玦坐在沙发上，望着曦瑶离开的背影，原本平静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让阿姨把菜撤走，然后提前下了班。
曦瑶洗完澡，随手套了件衣服便下了楼。
她不像墨玦每天穿的那么正式，在家还一丝不苟的样子，金丝眼眶挂在脸上，手上再拿着一杯黑咖啡。
墨玦早已坐在吧台前等候，衬衫的袖子被他随意卷起，露出干净利落的腕骨。
见她走下楼梯，他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来。
吧台上摆着几瓶刚送来的各类酒，看样子是特意准备的。
曦瑶还光着脚，墨玦扫了她一眼。
但曦瑶并没注意到，她的注意力全被那些瓶瓶罐罐吸引过去了。
她走过去，在旋转椅上坐下。
墨玦看了眼手表，已经十点了。
他随手调了一杯简单的酒，调好后推到曦瑶面前。
曦瑶轻轻抿了一口，酒味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刺鼻，反倒带着一丝清新。
接着，墨玦又调了几杯浓度较低的果酒。
看着曦瑶趴在吧台上渐渐醉意朦胧的模样，他心里大致有了数，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随后，墨玦转身去洗了把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径直上了楼。
后来，家里的酒全被墨玦锁了起来。
*
南宫逸来的时候，曦瑶正站在吧台前调酒。
她说请他吃顿饭，算是感谢前几天帮忙修电路的事。
厨房里，两位大厨正忙前忙后，屋内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菜肴。
南宫逸在曦瑶对面坐下。
他经常看见曦瑶调酒，也常常喝她调的酒。
他们几个人私下聚会不少，只有墨玦结了婚，也只有墨玦每次都会带着曦瑶一起来。
南宫逸记得，每次曦瑶都会调好一杯酒，抱着小狗，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
她总是眉眼淡淡的，不争也不吵。
他们几个喝酒、打球、聊天，她从不打扰，也不刻意参与。
只是坐在一旁画画，有时候拿着相机拍来拍去，他总会不自觉地看她几眼。
现在，她还是那样专注地调酒，发丝垂落在侧脸边缘，看起来似乎有心事一般。
南宫逸悄悄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如果她一直在这里，似乎也挺好。
她把一片柠檬挂在杯沿，轻轻推到他面前，像是过去无数次那样，动作轻而熟练。
“你试试这个。”
南宫逸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手，他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曦瑶自己也倒了一杯，蹲在沙发边坐下，随手打开了投影，屏幕上缓缓播放出她那部名叫《绵绵羊》的动画短片。
他抿了一口，味道很清香。
南宫逸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南宫逸余光偷看她几次，他忽然觉得，有点醉了。
“我不太会做饭，怕你吃坏肚子，就请了大厨。”曦瑶低声说着，像是在解释。
南宫逸并不在意这些，只笑了笑，没说什么。
两人空着肚子，不知不觉喝了不少酒。
《绵绵羊》一集接一集地播着，不知过了多久，曦瑶突然感觉肩头一沉。
她微微一僵，低头一看，南宫逸呼吸均匀，靠在她肩上睡着了。
曦瑶轻轻伸出手，指尖温柔地掠过他的脸庞，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恨我吗？那时在小巷……我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
南宫逸知道曦瑶一直愧疚那晚的事，被人抛弃的滋味不好受，但是，和她的安全比起来倒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一寸寸侵入鼻息，他的脑袋越来越沉。
大厨做好饭后，过来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南宫逸依旧倚在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