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透过乌云洒了下来。照亮了田间道路。
草颇深，田地广阔衬得小黑蛇极其微小。没错，它跟丢了。
萝卜花的花瓣小小的粉粉的微微收敛。白天花开并无香味，夜里散发出苦涩且清甜的味道。
萝卜花看着朴实无华，闻起来竟别有一番风味。夜来花香，也惹得小田鼠们在地里啃食萝卜的根茎。或者趁着月光溜出来啃几口萝卜花吃，万物生息，也就这样静静流转延续着。
现在收获大抵比较嫩小，口感估摸着也不差。干干脆脆，微微辛辣丝丝甘甜的清爽口感小孩更喜欢吃。村民干活的时候犯馋也会揪两个嚼嚼滋润一下干渴的喉咙。只是现在这一片的村民都无故缺席，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不知是谁种的，似乎照料得很好。与旁边的荒草形成鲜明对比。小黑蛇也没咋在意，毕竟它吃肉不吃素。夜里安静的要死，难免听到小田鼠们窸窸窣窣啃噬的声音。
小黑蛇偷偷摸摸吃了好几只田鼠，吃饱了便盘成一团匿在草丛里歇息。
小黑蛇虽如闪电般迅速也不及金莲神速。鼠妖若没有敛去妖气，镜明肯定能追上制服他。
师傅飞的太快，根本追不上。怎么办呀，师傅跑哪儿去了？小黑蛇现在浑然不知它孤身一蛇已经被一双精明奸诈的眼睛悄咪咪盯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后面，但是又感觉没有东西。小黑蛇直觉很强。
附近全是萝卜花，青草，泥土，还有一些田鼠的味道。其他味道还真没闻到。困意来袭，小黑蛇只想睡觉。
小黑蛇睡不踏实，总感觉附近怪怪的，没错，田鼠精正与普通田鼠混在一起，正欲找准时机，报咬屁股之仇。狠狠教训一下这条无名小蛇。
一只眼睛圆溜溜的可爱灰色田鼠，悄悄咪咪，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爬到小黑蛇附近。
就算没有了妖气，也不乏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田鼠味儿，保证偷袭万无一失。田鼠精一脸贱笑。因为小黑蛇已经呼呼大睡起来。
臭长虫，无端打扰本大仙休息，还偷吃我的同类，看我不咬死你！
田鼠精准备狠狠咬黑蛇的尾巴一口，把蛇尾巴咬断。让它再也不敢来侵犯自己的地盘儿！
霹雳叭啦一阵响声，田鼠精被这强有力的蛇尾巴扇了几个大耳光。小黑蛇熟睡尾巴乱抽的坏习惯除了它娘亲和镜明不嫌弃，这田鼠精可有得受了。
田鼠精被抽得晕头转向。准备换个思路朝蛇脑袋狠狠咬一口！臭长虫！睡觉这么不老实。本大仙英俊的帅脸都快被抽变形了。看我不咬死你！
咔的一声，不知是不是这田鼠精倒霉，这黑蛇脑门儿的一块儿骨头竟出奇的硬，差点把田鼠精牙给崩断了。
哎哟哎哟，我滴个神，这蛇头咋这么铁，我这金牙都难以咬坏。不对，磕到一块儿凸起的硬骨头，哎哟喂。看我不咬死你，瞧瞧我的厉害。田鼠精退后几步站起身动了动耳朵准备施法。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生，一本万相，万物归宗，急急如律令！”田鼠精准备放大招“鼠海幻术”利用鼠群把小黑蛇咬死，不咬死也准备把它咬成筛子狠狠教训一顿。
乌压压的老鼠从田鼠精身后以及四面八方，如海啸般蔓延，迅速爬满了整个田野。
小黑蛇睡得正香，鼠群叽叽喳喳的声音，把它扰醒。
“妈呀！捅老鼠窝了？”小黑蛇正欲逃跑，但鼠群将它困在中心，愈来愈逼近。月光照亮这些老鼠的眼睛，一只只面露凶光，死死盯着小黑蛇，骇人的目光让小黑蛇又想到被鼠群埋没的恶心触感。
“救命，不会是我不该吃了几只小田鼠，集体讨伐要我偿命吧？”小黑蛇不管三七二十一，以极其扭曲且像弹簧似的弹跳姿势冲刺。寡不敌众，瞬间被淹没，待全身被淹没，鼠群啃咬起来，殊不知黑蛇的鳞片也非比寻常坚硬无比。但修炼到金牙的田鼠精也不是等闲之辈。
狠狠撕咬费力扯下鳞片，朝着渗血的缺口，集中猛烈撕咬，小黑蛇感觉自己全身犹如针尖刀刺，浑身痛到快失去知觉的时候。刹那之间，千疮百孔，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这些恶心的老鼠似乎要把它咬穿咬烂。仍不依不饶，非得把它咬死才肯罢休。
蛇身翻滚折腾，毫无招架之力。除了张开大嘴以牙还牙，吃一个是一个，咬死一个直接分裂成两个，完全没有胜算。
而鼠妖嘴里一直念叨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还不嫌多，恨不得把小黑蛇置于死地。
咻的一声！禅杖一出，金光熠熠，鼠妖差点倒地不起，金莲的光芒瞬间驱散鼠群，镜明终于赶来了，鼠妖见这能破他幻术的秃头和尚，一溜烟钻进地底里没了踪影。
顺金莲指引的方向，镜明趴到地上急切如焚乱摸，摸到浑身湿润且身上片状感鳞片泥土粘连在一起的粘糊触感，一股血腥的刺激味道萦绕在镜明鼻子里，脑门儿里胸腔里，挥之不去。
“小溪！”镜明觉得是自己的错，不该一意孤行，一着急就乱了分寸，中了鼠妖的调虎离山之计。可恶！
如今镜明已经掌握了人海幻术的精髓。
“一生二，金莲分身！般若波罗蜜！”
将金莲分成两个，一个用来给小溪庇护和疗伤。将小溪置于金莲内，悬于高空快要与月齐平，镜明准备破开这田地，让田鼠精无所遁形。
“看来免不了破戒杀生了。”镜明也不顾田里闻到的是萝卜还是田鼠了。估摸着会误伤到小田鼠。
“不想死的立马离开！”镜明大呼能吓走一个是一个，“我是瞎子，看不见血。不想死的速速离开！”金莲瞬间绽放到最大，最灿烂耀眼，整个夜空犹如白昼。巨亮的金光瞬间吓跑一群普通田鼠，估摸着是跑完了吧。
轰隆一击，金莲砸地，瞬间破开垄田千亩，碎成几大块，沟壑纵横。
鼠妖躲在地底里，由于坍塌和金莲的重压被击成重伤吐血，立马现身出来求饶保命。
“圣僧，饶了我吧我真的从未害人呀！”鼠妖还在狡辩。因为声音里有一丝犹豫不决。
镜明认为他就是狡辩，把小溪伤成这样，还说从未害人，简直荒谬。好吧小溪是蛇。
禅杖接连几十下重击，田鼠精求生意识太强，硬生生躲过好几次禅杖的致命打击，反应迅速，镜明一路追赶。
不料，一妇人的声音在镜明耳畔响起。由于一直追踪鼠妖的动向，所以格外注意四周的声响。怎么会有妇人的声音？
“住手！不要再打了！大师饶他一命吧”噗通下跪的声音。妇人为何要为妖怪求情？
人的味道，镜明鼻子还是很灵，能分清妖怪，人类。禅杖说时迟那时快。并未继续攻击迅速收进了袖口里，听声音妇人似乎将鼠妖扶了起来。
两人似乎关系亲密，女人心疼这鼠妖，还带有一丝丝哭腔。
“怎么被打得这样鼻青脸肿？”妇人哭泣。
“花儿，没事，我只是脸被打了，你看我胳膊腿儿都好着呢。”鼠妖的语气格外温柔似水，似乎连声线都变了。着实令镜明感到费解。
“大师，我想这肯定是个误会，我家相公又不是妖怪。为何要对他如此残忍？”妇人哭的声音凄惨无比。
“我…”镜明不知如何解释，感觉自己所处的状况很尴尬，又不知所措。
“大师，要不这样，我做顿饭犒劳犒劳您，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夫君吧，看大师也不像坏人，怎么就平白无故攻击我家相公？”镜明听得云里雾里，没有眼睛看，根本不知道咋回事，但感觉这妇人不坏。鼠妖没了鼠海幻术也打不过自己。
于是静下心来接受了妇人的好意。鼠妖也老老实实跟着，似乎完全变了个模样。
镜明被安排坐在农家木质四方桌前，旁边有两小孩，摸着头发毛茸茸的，惹镜明喜爱。一直东问西问，童真可爱的很。
“你好，你是从小就没有头发吗？”一稚嫩小孩的声音，小孩不停在镜明耳边问来问去。
“哇，你的衣服很好看，在发金灿灿的光耶。”
“这个花花里的是什么东西呀？你看不见吗？”小孩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小黑蛇也被带到这个好心妇人的住所休息。
“我可以要一朵漂亮花花送给娘亲吗？”小孩想要金莲花花，镜明随手分出来一朵小的。
“咯，这样的花花喜欢吗？”镜明是凭感觉做了手心大小的样子。一只毛茸茸软乎乎的小手伸了过来。
镜明觉着这触感怪怪的，但也不多问，毕竟没有一丝妖气，兴许是生来就有毛的毛孩。
“谢谢，你真好，我娘亲一定会喜欢的。”说着便拿着玩起了花花。拨弄着花瓣。
迷迷糊糊的小黑蛇醒了，金莲的精心呵护，身上的伤口一一愈合，突然被这两个老鼠脸的小孩吓得失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老鼠！别咬我呀，救命！师傅救我，师傅？”此刻镜明正在自己身后坐着，波澜不惊。
“哪里来的老鼠？小溪你醒了？”镜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除了两个小孩的声音，还有屋外妇人做饭的声音。以及鼠妖像个狗腿子忙前忙后劈柴生火的声音。别无异样。
“师傅，凡人是不是看不出妖怪的模样？”小黑蛇质疑到。俩老鼠孩儿看着没见过的蛇，觉得很好奇。
是个很普通的村民住的茅草屋，妇人的住所。妇人叫什么花儿，姑且称这位妇人为花儿姑娘。鼠妖现在完全没有攻击的意思，他在伪装吗？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师傅，我看见那鼠妖化成人的模样，长的还挺周正的。”小黑蛇探头看着屋外忙前忙后做饭的男女。食材堆满屋内，野菜，红薯，还有地里他们之前见过的白萝卜，有一只小老鼠孩儿一直在啃小萝卜吃。另一只则好奇心很强一直在和镜明聊天。
小黑蛇觉着，这也太奇怪了。老鼠精不是吃人吗？怎么，怎么貌似和花儿姑娘成家了吗？生出这俩老鼠脸的小孩儿。
只是花儿姑娘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出，她看见的孩子，是俩白白胖胖可爱懂事又听话的双胞胎儿子。
萝卜炖排骨的香气，小黑蛇直接被吸引过去。大锅里炖着萝卜排骨汤，小锅里萝卜青菜和蘑菇炖的素汤。以及一旁火堆里烤得正香的红薯。
妇人揩着汗，风风火火正翻炒着锅里的胡萝卜丝儿。饭菜虽然简单，但也算丰盛。
农家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吸引了很多小动物驻足观看，引来一只大黄狗东闻闻西看看摇着尾巴撒娇。小鼠孩儿跑过去摸“大黄”。
“大黄回来吃饭了！”小鼠孩开心喊到。
大黄用爪子扒拉小黑蛇玩，又时不时舔舔小黑蛇，并无恶意。
俨然一副一家四口带条狗，生活了很久的样子。
“师傅，这老鼠精到底有没有害人呀？”小黑蛇回到桌子上。
镜明也不知，吃饭的时候问问鼠精和花儿姑娘就什么都知道了。
花儿热情端上饭菜，提醒镜明汤有点烫。可以吃点提前做好的炒菜，细心放了个汤匙方便镜明食用。而鼠妖则化成人形面带淤青，身穿布衣，与村民无异，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小黑蛇咕咚咕咚喝着排骨汤。又啃了啃花儿姑娘帮忙掰开的红薯。实在是太好喝太好吃了，比老鼠的味道好太多了。
“大师，我们都是本分老实人，不知为何要打我家相公？他是犯了什么事儿了吗？”花儿姑娘想知道原委。
“媳妇儿没事儿，都是误会，误会。”鼠妖紧张起来，看来是个妻管严。
“村边临近湖边死去的老妇人是你杀的吗？”镜明啃了啃红薯轻描淡写问道。
“相公！你杀人啦！”花儿捂嘴惊呼，饭都吃不下了。狠狠拍了一下鼠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
碗筷颤抖撞击的声音。在镜明对面激烈响起，鼠妖慌了神，支支吾吾解释。
“其实，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真的除了这个人就没害其他人了。”鼠妖满头大汗。
“哦？”镜明愿意听他解释，听鼠妖解释清楚再作定夺。
“那天下午，太阳烈的很，我给萝卜浇了点水生怕叶子被烤干…浇完水就闲来无事去湖边逛，顺便吸取一下湖底女娲石的精魄修炼修炼，嘴馋想抓几条鱼。又想让媳妇给我炖点鱼汤喝……但是鱼没抓着…”鼠精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停停停…讲重点！为什么杀掉老妇人？”小黑蛇用尾巴拍拍桌子，像审讯一样。
“我本无心杀她！”鼠妖一激动。碗筷落在桌上重重一击。
全桌人都竖起耳朵听他解释。两小鼠孩挤着靠在一起。吧唧吧唧吃饭。盯着大人的行为，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其实事情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