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莉的传呼机响起，几个斗大的字历历在目。
沈莉转手把手中的信息给我看，并问我。
“老邵，太扯了，你快看。”
我拿过一看，寻呼机上轻描淡写的一行字在局促的液晶屏上挂着，“经查嫌疑人所在地，白云家里有个哥哥，他们是双胞胎，落款锡林浩特市局。”
我还没开口，大飞拿过去开口道，“我操，哥儿俩啊。怪不得，我还以为真撞见鬼了，能分身不成。”
“这倒是很关键，以田晓梅和罗放的线索来看，也就能说通了。如果真是同胞兄弟俩，这么一来，的确是唬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我补充。
看我这么说，沈莉心领神会，随后起身，对着黄教授和赖法医点点头，拿着大飞的手机便踱了出去。想必是给对方回拨去了。
见她离开，我望着窗外，看着一棵棵萧瑟的树，被火车抛向身后，一片肃杀，在视线的抻拉下扭曲，裹挟着一道道神秘的暗色，一会撮合，一会又转而晕开。难道共犯是两兄弟吗？他们隐藏着什么？
我们是晚上到达的赤峰，出了站台，赤峰的同事早就恭候我们多时了。这里面还有宁城公安的人，他们所长亲自驰车来接我们。
他姓高，是满脸皱纹的黑脸长者，在人群中一眼能看见，站头一排踱着步，不时停顿下，垫着脚尖往我们这里凝神眺望，身边有几个年岁不大的警察，他们挥着手里的硬纸板，准确地说是些废旧方便面的纸箱撕开拼接的，字写得很黑很大，毛笔写的，“热烈欢迎BJ领导带队莅临。”
大飞从不怵窝子，不把自己当外人，头一个冲上前一把握住了老高的手，搞得对方一激灵，诧异。瞅握手这幅度不算小，上下甩着他的大粗胳膊，着实让老警察愣了片刻。
正打量，沈莉和我们也出现在人群中，他转头看见了沈莉这才露出了笑脸，拧巴的皱纹一下子舒展开来。
“哎呀，大名鼎鼎的沈队长，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
沈莉一脸诧异，四目相对，正飞速搜刮着记忆。
“上次在BJ的刑侦业务大演练上，你在台上做报告时，我……我就在第一排坐着，都是干货经验，受益匪浅呐。”老高眉飞色舞地介绍道。
“您太客气了，按警龄，您是前辈，您还得多多帮衬我们。”说完，沈莉看了身边的我。
“啊，这位就是介绍信里说的邵卫东同志吧，又是退伍军人，又是咱们警属，难得难得啊。”他转头看向我，说道。
大飞见状蹭了过来，油嘴滑舌道，“准确地说，有他邵卫东在的地方就有我刘宇飞，我俩一式儿的，形影不离啊……。”
老高愣了愣，赶紧接着大飞的话说，“哦哦，好的，好的，刘同志也欢迎，辛苦了。”说完，堆笑着转手迎我们走向出站方向。
大飞感觉极为没面子，压低声音凑过来问，“哎，邵帅，他们那介绍信里，没提我吗？”
我转头看看他，定了定神说道，“当然，当然提你了，飞爷。不过嘛，哦，一时匆忙估摸就没写你名字。”
他瞪圆了眼问，“没写名字算怎么回个事儿，出师无名啊，那他妈的到底怎么提的我？”质问道。
我顿了顿，“嗯，就说，BJ的沈莉，邵卫东一行人等，你呀，在那个'等'字里头。怎么算没提呢。”
眼看着刘宇飞的脸瞬间一胀，不那么好看了……。
两波人在站台上简短的寒暄片刻后，我们坐上了出站口停候多时的警车，疾驰在机场向市区的公路上。
我和沈莉在第一辆警车中，高局坐副驾，他体型健硕，副驾的位置不太适合他。
高局用屁股调整了下坐姿，直了直腰，开始翻找自己的手提包，不一会转头掏出来一份地图塞给我们。
“你们传真里提到的古塔，唉，不客气地说，咱们这有好多座，哦，我都重点画圈儿标记出来了”，他指了指地图，“你们瞅瞅，有些干脆在地头庄稼地里。据下面干警反馈，大部分破损严重。”
他接着说，“还有，这个哈河牌香烟，这是当地老企业了。”高局顺手从上衣口袋也拿出来一包，在我们眼前晃了晃，指着包装给我们看。
“这包装上的古塔是这的大明塔，算是整个县级里最高的建筑了。就坐落在烟厂的不远处，叫大明镇的地方，塔就在大明镇旁边。厂长我认识，你们要去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随时都可以。不过这商标也没个啥意思，烟盒嘛，搞个特色罢了。”
“另外，那个旅社我们也铺排给监控起来了。这个旅社在另一个镇子上，离着大明镇开车有半小时的样子。”
高局回头边说边转动着屁股。“那咱们接下来先去哪个？”
沈莉没加思索，这也是我俩在火车上商量好的思路。
“我们先回所里吧，以免打草惊蛇，另外，高局，你布控的兄弟们都撤了吧。”
“撤了？为什么要撤？不是要抓白云顿杰他们吗？传真上的那两个重点嫌犯。队里弟兄们都摩拳擦掌了。”高局突然感到很失望，很不解。
“还是回局里吧，这个案子远比想象的复杂，不光是杀人再逃的嫌疑，他们身上还牵扯到了文物走私，贩毒。”
“还有贩毒？啊，这俩混球，这案子那就大了去了啊。不瞒你们说，我们这还没接触过缉毒的任务呢。”老高边大声质疑边思忖，脸上从不解反变得兴奋起来。
“那好，回局里，我马上把他们全撤回来，从长计议。”
言毕，沈莉将上身彻底的靠向了后座，头也落在了靠枕上，眼睛微微闭上。我知道，她是在抓紧休息，因为接下来，我们将火力全开，按我们的计划。
天色黑得很早，到高局这儿已是晚上，赖君和黄教授中途下了车，道了别直奔了古塔。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记不清高局已经是第几次起身给我们四人倒水了，茶叶也换了一茬又一茬。
“你这决定，我能不同意吗？”高局仍坚持着意见，看着沈莉嚷道。
“这不是你们BJ警方的地面儿上，这是自治区。这的环境很复杂。我绝不允许你们四人单独冒险。何况这里唯独你和邵同志接受过特殊训练，这不还有两位群众嘛。”高局指了指大飞和晓美。
话音一落，大飞再一次拍桌了，今天晚上他没少拍。主要就是为了老高不同意我们的计划为沈莉拍的，这可好，一听说他归到群众堆里，立马又炸了。
“群众？我说老高同志。要不要我和你比划比划，你上上眼啊？我大飞也不白给。”
老高见大飞不依不饶忙连连堆笑，我打圆场道，“我说刘宇飞，人家老高是对你缺乏了解很正常，你哪那么多自尊心。”
“老高，就这么定了，我们还是按我们的方式来，你要对我们有信心。”沈莉张口道。
“这不是抓几个人那么简单，无论抓的对错，对方是否配合，这时间我们等不了，耗不起。”
沈莉紧缩眉宇继续说，“我们只能试探地混入他们之中，势必会危险，但也难免，否则任何强干都使对方全方面隐匿，那时，想要将文物和贩毒，连同那几个杀人犯一起收网，就比上天还难了。”沈莉补充。
“至于刘宇飞我不担心”，她则是看了看在一旁一直默默画画的晓美，晓美自始至终没有介入我们话题，低头在纸上涂涂抹抹。
“我担心她。”沈莉说。
晓美这时停住笔，看向我们，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地环视着我们，不知所措。
“莉姐，不都说好了吗，晓美的安危我保证。”大飞撸起袖子，站了起来。
“我说你他妈激什么动？我妹妹我都没激动。不过，话说回来了，看你丫这么说，把话撂这了，我就当你是立下军令状了，不能儿戏啊。”
“放心吧，老邵！晓美要是少半根汗毛！你找我。”
契丹街旅社就在天义镇子上，这里有个大集市，旅社在集市的最深处。契丹街的地名是辽中京时期遗留下来的。原来这里是牛马市，人流量大，自古以来形形色色鱼龙混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