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嗡鸣，林晓正盯着气相色谱-质谱联用仪的屏幕。檀木珠孔道残留物的检测报告已初步生成，屏幕上的色谱峰像一道道细密年轮，记录着被掩盖的时光。
“林法医，佛珠孔道的检测有重大发现！”技术员小陈的声音带着兴奋，“孔道内壁的微量残留物里，检出了大量苯丙氨酸甲酯衍生物，和二十年前某批次非法印油的特征成分完全匹配！碳十四测年显示，这些残留物至少有十八年历史。”
林晓指尖在桌面轻叩：“和孙志早期的财务记录比对过吗？”
“正在比对，前三个季度的账目确实有多处资金流向异常，时间线和佛珠孔道残留物的化学指纹图谱高度重合。”小陈调出电子台账，红色标记如一张密网，“而且三颗珠子的微孔里，发现了极微量朱砂，和孙志死前服用的安神丸成分一致。”
陆远推门而入，手里攥着份报告：“省厅传来消息，账页残片的分析有突破。防水夹层的聚四氟乙烯薄膜上，有几处不规则的深色印记，边缘残留的物质经检测，是人体皮脂腺分泌物特有的胆固醇氧化产物——虽然没法辨认出具体字迹，但能确定是皮肤直接接触形成的印记，时间与赵宏供述的‘签名’时段吻合。”
林晓点头：“这就够了。只要证明他在焚毁前接触过最后一页，结合其他证据，就能坐实他与账本的直接关联。”她忽然想起赵宏说的“沾了太多不该沾的东西”，转身走向傅里叶变换红外光谱仪，“把朱砂样本做全谱扫描，我怀疑珠子还接触过别的。”
光谱图展开时，众人愣住。1030cm⁻¹处有个微弱却清晰的吸收峰——这是三硝基甲苯的特征峰，即炸药主要成分。
“是电梯爆炸案的残留物。”林晓指尖划过峰值，“赵宏说萧凌也该被‘渡’过去，原来他早想用这串佛珠运送炸药。周岩暴露半张脸，才让计划提前败露。”
陆远指着屏幕角落：“对了，技术科整理赵宏拘留所物品时，发现他枕头里藏着块撕碎的布片，绣着‘凌’字，布料纤维里的蚕丝蛋白成分，和萧凌失踪前佩戴的丝巾完全一致。”
林晓望向窗外，雨已停，铅灰色云层裂开道缝隙。她终于明白，赵宏最后说的“孩子”，根本不是良知发现，而是在炫耀——他连萧凌的丝巾都做成了佛珠衬里，所谓的“渡”，不过是把所有人拖进深渊的借口。
“通知缉毒队协查孙志的资金链，”林晓擦了擦指尖的汗，“赵宏能接触到炸药，背后一定有更大的交易网络。另外，查一下二十年前萧凌父亲的工厂火灾案，我怀疑不是意外。”
仪器仍在嗡鸣，像在诉说被掩埋的秘密。林晓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忽然觉得赵宏留下的不是谜题，而是面照妖镜，照出每个人心里的贪念与恐惧。
她拿出那张画着歪扭太阳的卡片，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城西仓库302，有你要的账本备份。”发件人地址显示，是赵宏女儿寄养的福利院公共电话。
阳光恰好落在卡片上，把太阳照得金灿灿的。林晓握紧手机，白大褂衣角扫过实验台，带起一片微小尘埃，在光柱里缓缓浮动，像无数等待被发现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