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盘上的玄冰蛟脂也在这时绽放出耀眼的金色光芒,苏羽凌不敢耽搁,连忙盘膝而坐,血红的、充斥着不祥气息的诡异罗盘在他身后浮现,甫一面世,就让围观的所有蛟龙脸色大变。
“那是什么东西!?”紧挨在苏璃月身边的蛟龙惊疑不定地问道。
那些年长者活得时间比它要久,倒是有听说过这类存在的蛟龙在,只是它们的表情都很凝重:“是这小子的武魂!看这小鬼的言行,分明还是个单纯天真的孩子,没想到武魂竟是此等邪性之物!”
“非他本意。”苏璃月的魂力持续向圆盘输出,语气满含无奈,“若这孩子真是大奸大恶之人,我也不会特地将他带回领地,为他处理这件棘手之事。扶光长老,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族里的大家,毕竟异族之人闯入了领地,族里的大家又都性子单纯,容易遭到蒙骗因此受伤,但我是这里的领主,虽说离开此地多年,但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应该站在哪一边,这点自然毋庸置疑。我是绝不可能将威胁带进领地的,这是我作为领主的职责所在。”
名为扶光的年长蛟龙神色微僵,明明是威严的兽身,却从那张面庞上瞧见了肉眼可见的无措:“老夫……老夫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领主大人不开心了?谁干的好事?”
“还能是谁?扶光长老啊。”
“又是他啊……那就不奇怪了。”
“是啊,扶光长老一向不会说话,族里的孩子们私下议论过好多次了。”
“长老也是为了族人考虑,只是言语上的一些小问题,让孩子们忍忍吧。”
“这我也知道……”
大家都聚在一起,哪怕它们有意控制音量,也不可避免的被扶光听完了大半,银白的蛟身都黯淡成了灰色。
苏璃月余光瞥见这一幕,却没有精力去开解他。在她的魂力辅佐下,先前倒下去的那些玄冰蛟脂已经和圆盘上的刻纹完全相融,伴随着刻纹的亮起,周围石柱上的符文也扭动起来,挣脱了柱子的束缚,如同一道道锁链,直奔苏羽凌身后的血色罗盘而去。
诅咒从来都是邪恶、不祥的象征,如果是在大陆上遇到其他任何一个拥有这类武魂的人类,苏璃月绝对会和扶光长老是同一个反应,甚至可能会试图除之而后快,就像最开始她针对苏千夜那样。
但现在,这个邪恶的、不祥的象征是她疼爱的孩子的武魂。苏璃月了解这个孩子,她知道苏羽凌不可能成为像圣灵教里那群邪魂师一样的人,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迫切地想要为苏羽凌解决掉这个麻烦。
孩子的心性坚定固然是好事,但谁能保证他体内的诅咒武魂不会日积月累的侵蚀这孩子的理智呢?
想要解决一个问题,就需要对应的方法。
像曾经的霍家那样硬生生毁去一个孩子的武魂是不可取的,先不说苏羽凌是她从小看大的孩子,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那她和邪魂师那些家伙又有什么分别?但让她就这么丢下强烈到不可忽视的诅咒不管,她也做不到,强大如苏千夜,最终也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苏璃月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保护苏羽凌到他完全成长起来的那一天。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苏羽凌的诅咒武魂净化。
其实这净化的仪式本不需要如此复杂,但那个方法曾经被人逼迫她立下不能动用的承诺,苏璃月只好另寻他法。
这一年里她不告而别,四处探取情报,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线索。线索提示说,诅咒是集合了最深的恶念与负面影响而生的,想要净化,必须要用绝对纯粹的事物。
而这个“绝对纯粹的事物”,苏璃月再继续打听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丝相关的信息。
在这期间,她却感应到了苏羽凌体内的诅咒有蠢蠢欲动的架势。时间紧迫,无奈之下,苏璃月只能想到她万年前进化时龙角上蜕下的蛟脂。
龙族的角是汇集着它们自身最精纯的魂力的部位,蛟龙虽然不是完全的龙,但在龙角上,二者的解释是一致的。
最关键的一点,冰霜梦麟蛟一族,天生就拥有驱邪净化的能力,这是它们这族的特性,因此在领地中央才会放置这样一个类似祭坛的圆盘,实际上就是为了用来为那些堕入邪念中的伙伴驱除恶念的。
……就是不知道这些布置能否对苏羽凌的武魂起到作用。
这些事苏羽凌全然不知,他此刻正闭着双眼,沉浸在一种痛苦又奇异的感受里。
半空中的符文锁链不断击打着他的诅咒武魂,驱逐着其中蕴藏的强悍的恶念,这就好像有人在苏羽凌的大脑中朝他的神经上抽打鞭子,这样的痛苦令他的额角不断抽动,按理来说,常人应当会忍受不住这种痛苦而喊叫的,但另一股时不时涌上来将他包裹住的暖意又会短暂的驱散那种疼痛,每当苏羽凌觉得自己已经达到痛觉忍耐的极限,那股暖意就会冒出来,给予他一点喘息的空间,但也只有一点,等他喘过口气,被压下去的痛苦又会卷土重来。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多久,苏羽凌逐渐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每一秒钟都无比漫长,到后来,人都已经恍惚了,中途还错以为自己在上辈子死去的那场爆炸里。
算算时间,霍雨浩这会儿估计也正在经历冰帝的融合。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兄妹二人……目前是兄弟二人,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苏羽凌苦中作乐地想到。
然后被新一波的“鞭打”折磨。
……
在苏羽凌和霍雨浩都在忍受不同的痛苦的同一时间,三个披着黑袍,连面庞都看不清的人影正朝着天魂帝国的北疆急速靠近。
有普通人路过瞥见,不等看清身形,转瞬间就没有了声息,不消片刻,原本站着人的地面便只剩下一滩恶臭的腐水,竟是连尸骨都未能留下。
而那三个黑袍人,却连头也不曾扭回来看上一眼,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消失在纯白的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