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间,推杯换盏,精美的菜食被一道道送了上来。
大炎宫廷膳房出品的佳肴,论味道,可以说是天下顶级。
殿中央,美女轻纱曼舞,长袖如流云般飘动,他们的腰肢柔软得像风中的柳条。
吃到兴味渐浓时,渐渐有人放开了胆子,凑上去向姬奕敬酒。
姬奕也来者不拒,笑眯眯地温和应对,亲和的模样,反倒是让那些敬酒的人激动不已。
在他身边,姬云曦则是默默吃着,时不时给姬奕夹菜,那种亲密的模样,让看见的人,心里难免生出一种大胆的猜测。
除了姬奕之外,萧统皇帝,及嘉宾中的一些极高地位的人,也受到其他人的追捧。
一些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想要获得姬奕的青睐,不太现实,于是开始吹捧起同朝内的大佬。
渐渐地,话题就转到了四大王爷身上。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这些人纷纷开始称赞起来,从定北王、平西王...最后到镇南王范雎。
一群人拍着范雎的马屁时,姬奕也放缓了吃喝的速度,朝范雎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便被一直观察着姬奕的有心人看到了,心里不免升起一股羡慕嫉妒。
刚刚称赞其他三位王爷时,姬少主仿佛局外人,并不理会。此时,轮到镇南王了,姬少主却特意停下来看了一眼。
难道在姬少主眼中,镇南王比其他三位王爷更入他的眼么?
然而,这还没完。
看过一眼后,姬奕便回头,朝一直在身侧随侍的萧宝权说了一句什么,并从桌上倒出一杯酒给他。
而后,萧宝权起身,接过姬奕倒的酒,下陛阶朝镇南王走去。
更多的人看到了萧宝权的动作,纷纷露出震惊的神情。
难道...姬少主要给镇南王爷赐酒不成?
这...他范雎何德何能啊!
连皇帝陛下都是主动给姬少主敬酒。
萧宝权施施然来到了范雎面前。
此时,范雎十分激动,搓着手,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酒杯。
在他身边,其他三位王爷已经是十分眼热。
“范王爷,主人有言,给你赐酒,请你受了这杯。”
萧宝权微笑着说道。
范雎做梦也没想到,这天大的福运居然让他给碰上了。
他欢天喜地的正要双手接过。
萧宝权却是突然手一扬,将整杯酒泼洒在了范雎的脸上。
殿内,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切的喧闹都立刻静止了。
许多人看着眼前突发的一幕,心中发愣,而后打鼓。
他们惴惴不安地看向姬奕,不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姬族少主,为何突然对镇南王发难。
范雎像是还沉浸在敬酒前的状态,好一会儿,才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酒液抹去。
长期养尊处优的他,被泼酒的那一刻,心里下意识地飚起一股火。
没有人敢这样冒犯他。
但是立刻,这股火就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萧宝权是皇子,不好惹,他身后的姬少主,更惹不起。
范雎只能咬了咬牙关,抬头,便看到姬奕射过来的淡漠不含感情的目光。
他立刻心中一颤。
身边的其他三位王爷,在这种目光下,均是变成缩头的鹌鹑,大气不敢出,生怕下一股火烧到自己。
“姬少主,小王不知哪里招惹了姬少主,还请您直言...”
范雎硬着头皮开口。
姬奕却是没搭理他,而是朝着身边的萧统皇帝说道:
“陛下,这位镇南王,依我看来,是一位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之辈。”
萧统面色僵硬,不知姬奕发的是什么难,憋出一句话:
“姬少主何故这样看待我朝王爷?”
姬奕笑了笑,看向萧宝权。
萧宝权点点头,双掌轻轻一拍。
殿外,刷刷响起几道脚步声。
两名吞日军战士,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气息萎靡,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上满是疲惫与憔悴。
“范王爷,你可认识此人?”
萧宝权冷冷地开口。
范雎仔细看遍了那人的模样,确定自己不认识,心中没来由松了口气。
“三皇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老夫并不认识他。”
“误会?”
萧宝权呵呵一笑,走过去将被押之人低伏的脑袋拉起。
“他叫范召,是平原郡镇南王族分支的族人...范王爷,这人可是你的家族后辈啊..”
“十天前,我随主人路过平原郡...”
他将之前在平原郡遇到的事情,全数讲了出来。
最后,他总结道:
“范召此人,杀人父母,霸人女儿,罪大恶极,按律当诛。
之后,主人路见不平,令吞日军出手,范召身边的护卫,竟胆敢向吞日军反抗。
范召本人,也以言语辱我主人,更是万死难辞。
范王爷,你说,这是不是误会?”
范雎蒙了,远方支族之人的罪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三皇子,这...这都是一家之言...此人就算是我范氏族人,就算他也认罪,可孤证不举,老夫为大炎呕心沥血...”
还不等范雎讲完,吞日军又将一个女子带了进来。
“柯雨,你来给范王爷讲讲,看我到底是不是信口开河!”
“是,三皇子。”
柯雨转向范雎,娓娓地讲了起来。
“小女子名叫柯雨,家住大炎平原郡xx城xx镇xx村...”
随着柯雨的讲述,殿内的众人渐渐都信了这件事。
柯雨所说的地址名称,关于平原郡的相关描述,都是真实的,显然是平原郡本地人,逻辑上也没有问题。
若说是特意找的一个本地的事先预备了来举假证,却也不通。
他镇南王有这么大的脸面?能让姬少主故意这样污蔑他?
有些与镇南王在朝中不对付的官员已经是表面摇头,心中却是等着看笑话。
一个老者甚至直接出言呵斥道:
“范王爷,老臣今日不得不说你两句。姬少主乃是天降的贵客,我大炎朝本就该处处周到,让姬少主感到宾至如归才是。
你怎么能不约束家中的子弟,使家里人冲撞了姬少主,何其不养家风!”
“是啊,真是天大的胆子,敢冒犯姬少主。若是真造成了一些后果,那可就酿成了大祸了!”
有人接茬继续批判。
有些心境好的、聪明的人,却是看看姬奕,又看看范雎,最后再看一眼皇帝萧统,若有所思。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以他们的地位看来,都是可有可无;对姬少主来说,更是不入眼的事儿了。
看起来,像是姬少主在借题发挥。
镇南王自己在姬奕面前都是个小卡拉米,范召只是他家族的一个分支、甚至不是主族子弟,能对姬奕造成什么威胁。
蝼蚁再狂,焉能撼动大象?
现在如此追究,只怕是别有目的,为的是敲山震虎、杀鸡儆猴啊。
镇南王在大炎朝地位崇高,赫赫有名,仅次于皇帝陛下,当那只鸡,再合格不过了。
至于谁是猴就更清楚了...瞧皇帝陛下那僵硬的脸色就明白了。
他们可是看得明白,自家皇帝在姬少主面前的一些小心思。
只是没想到,姬少主竟然早有准备,而且是借突然之事发挥余热。
当真是
范召的所做所为,可不是姬少主凭空捏造出来的啊。
这边,听着一众人的指责,范雎脸上发苦。
他只能看向姬奕,哀求般说道:
“姬少主,这事是范氏之过,可对您来说,何足挂齿...”
姬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让你说话了吗?”
没有任何语气,平平淡淡。
可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似乎听出了一股将要动怒的味道,都噤声不敢有动作。
“养不教,父之过;族人不严,族长之过。身为王爷,对自己家族的子弟都放任自流,你还有什么脸面辩解?支族的子弟,就不姓范了?就与你无关了吗?”
“这范召在平原郡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也不是一日两日,若没有族中纵容,焉能如此!”
“这世间有一个词,你应该明白。”
他冷声道:
“上行下效!”
他将酒杯重重拍在桌上。
寂静,无比的寂静。
所有人都低着头,缩着肩膀,眼观鼻鼻观心。
姬少主一怒,如面对暴风骤雨。
姬奕也不再多说一个字,拉住姬云曦,径直转向屏风后,离开了宴会的大殿。
范雎已经被这一通训斥给骂懵了。
他很想起身追上去质问姬奕,为什么抓着这样一件小事不放,为什么这样针对他。
可面对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却是腿如灌了铅、嘴如封了胶般,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行动。
惶恐的心绪,在他的胸腔弥漫。
右边的主位上。
萧统皇帝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若是有人细心观察,就能看到,他握住酒杯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他的思绪急速转动。
“上行下效。”
四个字,不仅骂了范雎,也像一把锤子,锤在了他的心上。
姬少主是在暗示朕吗?
养不教,父之过...臣不直,乃是君不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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