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上方妖灵残影消褪,鹮追斩虹晶莹朱染,于地面留下一条极为细长的血痕。
陶寻川震惊险些失去意识,他跪卧蜷缩着,将伤药尽数糊抹前身,并用灵火炙烤,那股焦腥味实难叫人接受。
“本将军无意与仙师搏命,是今寄人篱下,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见谅。”
短剑收鞘,简今今即刻朝四方尊守元阵封印之处行去。
将步三丈,突闻密林风回、孤魂咏歌,有散布角落的八枚符咒应声而起。其中,出秘字画半圆旋转从两侧相接,符咒正心燃烧碧蓝色鬼火,浮烟缕,于半空形成一块巨大的星界祥兽灵盘。
“星河祥瑞......踏符川,喝喝,我欲幽皇......生......界门......”
嗖!
那些经鬼火雕琢的符咒化为星辰,在简今今停留处洒落光辉,后被一同吸入灵盘太域之中。
陶寻川咽下口唾沫,原来《仙究符决》星神海篇中收录的星域幽皇门真实存在,但好像又与师父先前描述的不太一样。
人通符道,研究灵体玄奥的一门特殊咒法,以五行之气为基础,借身体向世间万物,此道符师力量强弱,与本体量限直接相关。而神通符道,流传蛮荒世界的古老秘术,乃天授,其贵在以神御神,修士非利用符文不得真明之最,即使机缘巧合感悟天道,也无法发挥原本的最大威能。
此番陶寻川开启星界,用最普通的黄色符纸,不夜山杜鹃花海灵蛾月油替代笔咒,又取一丝魂魄为引自命请神。剥离魂魄确实损伤仙人灵台根基,但比起星神血、八荒木简、极仙附海胎泉心此类闻所未闻之物,这点代价已是运幸。
借由男人将符法杀之咒改换成移之咒,他不清楚简今今会被传送到什么地方,但就像先前说的,二者同出尚京,没必要因为异域纠葛闹出人命。
陶寻川所做的,也只是想信守承诺罢了……
······
太域星河流华璀璨,仰望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银海。银海巨鲸独坐星格,怪曲天路颠倒世界,存在数不清的小灵浮游来往,却都不曾问候这位远道的客人。
脂白双子花摇落翩尘,那些收集此物的萤虫,正结队飞往一棵十余丈高的蓝铃星纹巨果树。叶座间,怪书老儿清算着“呆子”送来的贡品,若点数够了,便欢喜收纳行囊,飞来巨果剜几粒橙黄色小仁儿,丢给下方等候的紫蝉蛙。紫蝉蛙各自争抢,谁也不让着谁,侥幸取得战利品的,又着急赶往辰君掌殿下鹿茗潭中。
芳乐殿,被一块实体状祥兽灵盘托举,居太域正中央,而由蝉音和灵潭水输送的星界精华全部汇集此处。星界星灵种类繁多,搬运精华的方式自然不止几条。
墨玉桌台纹理细布,一华衣男子端坐,书文逐笔。身旁侍童负责收集被不语长河抛来的星简卷宗,并将审阅过的转交星界灵体忙碌,整理分类后,它们再携带大人的烦恼归附南临,同银海巨鲸相辉映。
梵珂大概知晓简今今的到来,对于人类弱小,并没太在意。数千年时光如白驹过隙,本属于星海神君“辰”的锐气早已磨灭,即使那位新晋神明的星旨命下杀戮,也不复当年与前主征战时的热血。
“辰君,鹿瑶仙下闯入一活灵,是否将她捉来?”
“不必了。”
“起咒者应是凑巧唤出的幽皇门,等界门星力耗尽便送她回去。”
“是。”
“哎......”
“还是本君亲自去吧,上次寻来星界的那个男人已消失百年,刚好借她记忆往过去瞧瞧。”
纸鸳笼灯里的神君纳云戒飞至掌心,转眼梵珂便来到距离鹿茗潭不远处。简今今猛然抬头下压剑挂,警惕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
“阁下是?”
“星海神灵座下第四十九星神君——辰,你可以叫我梵珂。”
“方才瞧姑娘一身打扮甚为眼熟,姑娘是不是来自蛮荒?”
简今今面露疑惑,难道这位自称神君的家伙,把自己当作了什么荒岭野人,还蛮不蛮的,真是失礼。
更何况,女人刚刚完成巩固腹内府泉,初入巨归境,也许只是某种幻觉让她看到一个奇怪的家伙。
“原来不是蛮荒种族,无所谓,今日既有缘,本君愿意助你修行一臂之力。”
“哎哎哎,你干嘛,啊?”
“本将军不......需要......你......”
被鹿茗潭莲叶包裹住的简今今,在一声声星灵咒语呢喃下陷入沉睡,而梵珂,则是顺其自然的潜入识海梦中,行走一条孤独又漫长的时间河流……
······
符阵中央,女人的辰辉残象尚未消散,说明她现在仍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陶寻川揣摩过鹿瑶仙的星盘留影,身上伤势也已恢复近六成。当务之急,是要前往仙踪泊桑地找寻异妖笑裳狐留下的宝藏,如若那儿真有尚京谪降之荒灵,便可以宰杀掉火属性的,取其兽丹增补灵气。
“照他所说,笑裳狐既然能在昆嵝大渊安置洞穴,上下往来藏匿宝物,应是有自由出入的方法。机会难得,百湖仙踪虽多幻境,但小心着些,总能应付过去!”
黑软兽皮记录了仙踪七十多处湖泊的具体位置,需用血欢山特制酉光粉涂抹,方才显现痕迹。而在这张地图四边,还被某位符师用小灵命法随咒设立封框,为的就是让昆渊族类无法探查。
可见,灰袍少年与小霄仙地的关系绝非一般,又或者他也来自尚京。
“果真是血欢山该忘隐的皮毛,这类血教之上才有资格使用的东西,那少年……”
“居然还知道我手里的酉光粉,难道……”
当年争抢小丹阶异兽白皮电角鲢时,陶寻川斩杀了十几血欢山灵台境初期仙徒。为躲避旁人,他亲手割下那些没死透的头颅,想借净华咒净除之火湮灭识海印记。只因血欢山一众修行诡异,他们对于本命印记的留存并非识海,而是右胸腔内自凝的大兽格,一般人无从可知。
吁!
唔!
重璋马的清嘹似乎并没有引起男人注意,直至流落掌风风袭咫尺间,他才突然感受到来自程牵容的杀意,和远处,无羁旅人幽暗、深邃的凝视。
“啧......”
“死变数,信那女人的鬼话!”
“陶大哥,你的故事真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