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寒气凝成水珠坠向地面,向行乐背靠岩壁单手掐诀,金粉凝成的箭头在渗水岩缝前碎成星芒。
他瞥了眼缩在身后的疤脸男人——这自称驼三的幸存者正用指甲抠着衣襟霉斑,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坎水位在东南,祭坛暗格要并蒂莲。向行乐屈指敲了敲怀中古籍,泛黄书页间突然窜出只荧光蝴蝶,扑棱棱落在他肩头,驼三爷,您说咱们是该先寻莲花,还是先找鼎炉?
驼三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疤痕密布的手掌按在渗水的岩壁上:他们来了!
那些穿铁靴的!话音未落,头顶蒸汽管道传来金属刮擦声,七道灵气源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在黑暗里亮起猩红眼眸。
向行乐拎起驼三的后领跃入岩缝,指间星图迸发的胭脂色光芒照亮了前方蛛网般的甬道。
霉斑在石壁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某个瞬间他恍惚看见茅柔的虚影正在图腾中央起舞,赤足踩着的金粉与掌心血痕交相辉映。
少侠当心!驼三突然嘶吼着扯动他衣袖。
三枚淬毒铁蒺藜擦着耳畔钉入石壁,飞溅的碎石在向行乐脸颊划出血线。
他反手甩出《漠北风物志》,古籍在空中哗啦啦翻动,书页间飘落的金粉突然化作火蛇,将追来的三道黑影逼退数丈。
接着唱曲儿啊三爷!向行乐大笑着撞破腐木封住的岔路,腥臭的泥浆雨点般砸落。
他能清晰感知到七道灵气源正分作三股包抄,最棘手的那股带着冰寒气息,每次逼近都会令掌心血痕凝结霜花。
驼三突然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往左!
左边石槽里有...话未说完便被破空而来的链刃打断,向行乐旋身将人甩到背后,星图绽放的光芒里浮现出茅柔教他跳胡旋舞的模样。
他足尖点着链刃的寒芒腾空翻转,袖中迸发的剑气将三丈外的蒸汽管劈开豁口。
滚烫的白雾瞬间吞没甬道,向行乐借着雾气掩护拽着驼三滚进左侧裂隙。
指尖触碰到的石槽里堆满风干鼠尸,某个青玉材质的罗盘正压在鼠尸下方嗡嗡震颤。
三爷好眼力!他弹指震碎罗盘封印,暴涨的青光里浮现出整座地宫的立体星图。
七颗血色光点正在坎水位附近游弋,而代表祭坛的巽风位竟与茅柔虚影所在的重合。
追兵的铁靴声已然逼近,向行乐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逆鳞。
暗金色的鳞片映着青光,将星图轨迹投射在潮湿的岩顶上。
驼三惊愕地发现那些交错的光斑,恰好与甬道霉斑形成的图腾严丝合缝。
劳驾三爷往鼠尸堆里滚两圈。向行乐边说边咬破指尖,在驼三后背画出扭曲符咒,咱们给追兵老爷们备些薄礼。血符完成的刹那,腐臭的鼠尸突然蠕动起来,化作七个与两人身形相仿的泥偶。
当链刃劈开雾气的瞬间,向行乐踹飞了嵌着罗盘的青石板。
崩塌的碎石雨中,七个泥偶朝着不同岔路狂奔而去,裹挟着本主气息的腐臭引得追兵阵型大乱。
他拎着驼三倒挂在钟乳石后,欣赏着杀手们追着泥偶撞进陷阱的窘态——某个泥偶故意蹭过蒸汽阀门的举动,让追在最前的黑衣人被喷涌的热流烫掉了半张面皮。
这招叫百鼠嫁妹,茅柔姑娘教的。向行乐贴着驼三耳边低语,指尖轻轻拂过对方后颈。
先前画符时暗藏的追踪咒印微微发烫,他能清晰感知到老者陡然加快的心跳。
然而当两人溜达到巽风位边缘时,向行乐掌心血痕突然灼痛起来。
星图显示本该被引开的七道灵气源,竟有三道出现在罗盘标注的死路方位。
他猛然按住想要触碰青铜门环的驼三,鼻尖掠过一丝混着桃木香的腥甜——正是茅柔每月朔日配在裙角的熏香味道。
三爷。向行乐突然笑吟吟地扯断驼三几根花白头发,您说这并蒂莲,当真是活人?发丝在掌心燃起的瞬间,老者后颈咒印突然迸发青光,映出藏在衣领下的半截莲花刺青。
远处传来泥偶接连爆裂的闷响,而本该被引开的铁靴声,此刻正在青铜门后织成天罗地网。
青铜门环上的饕餮纹突然渗出黑血,向行乐揪着驼三的衣领急退三步。
七道锁链破门而出钉入岩壁,寒铁打造的倒刺在青玉罗盘映照下泛着妖异的紫光。
先前被鼠尸泥偶引开的三个杀手竟从锁链滑落,为首那人戴着玄铁面罩,掌心悬浮的冰棱正与他心口逆鳞共鸣震颤。
三爷这出戏倒是唱得妙。向行乐指尖轻弹,驼三后颈的追踪咒印突然炸成青烟。
老者踉跄着跌进满地碎玉堆里,衣襟散开露出完整的并蒂莲刺青——左瓣染着朱砂,右瓣浸着墨汁。
玄铁面罩杀手抬手结印,甬道四壁的霉斑突然活过来似的扭成毒蛇。
向行乐足尖挑起块碎玉踢向半空,玉屑纷扬中旋身挥袖,古籍残页化作三十六道金符悬在周身。
毒蛇撞上符咒的刹那,他分明看见金粉勾勒的轮廓里闪过茅柔教他画符时的侧脸,那截皓腕上的银铃铛仿佛正在耳畔叮咚作响。
接着!驼三突然抛来半截青铜钥匙,自己却朝着反方向的暗河狂奔。
向行乐接住钥匙的瞬间,掌心逆鳞突然灼如烙铁——钥匙末端刻着的星宿图,竟与茅柔昏迷前用血在他袖口画的图案分毫不差。
玄铁面罩杀手突然暴起,冰棱化作万千细针穿透金符。
向行乐后仰躲过致命一击,发带却被削断,散落的长发间突然迸出七颗赤红莲子。
这是那日茅柔簪在他鬓角的朱雀泪,说是危急时刻能
爆裂的莲子炸出漫天红雾,三个杀手铁靴踏地的声响突然变得杂乱。
向行乐趁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青铜钥匙上。
钥匙遇血即融,化作青蛇缠住他手腕,蛇头指向巽风位某块松动的地砖。
对不住了诸位!他大笑着撞向冰棱最密集处,玄铁面罩杀手显然没料到这自杀式冲锋,急忙后撤结盾。
却在此时,向行乐腰身诡异地拧成麻花,足尖点着冰盾借力倒翻,青蛇顺势缠住杀手脖颈。
其余两人袭来的链刃来不及收势,硬生生劈进同伴肩胛骨。
血雾喷溅的瞬间,向行乐借着反冲力撞破地砖。
坠落时他故意扯下半截锁链甩向上方,正在混战的杀手们被突然塌陷的地面扰了阵脚,链刃与冰棱撞出刺目火花。
潮湿的腐土气息里,他听见驼三在暗河方向发出非人惨叫,接着是重物落水的轰鸣。
地砖下的密室堆满青铜器皿,中央悬浮的八卦炉正在炼化某种莹蓝色液体。
向行乐掌心血痕突然疯狂跳动,炉中浮现的虚影分明是茅柔——她闭目躺在冰棺里,裙角桃木香混着血腥味刺痛鼻腔。
炉壁刻着的移魂二字让他瞳孔骤缩,原来神秘组织要炼的并蒂莲,竟是活人生魂!
上方传来锁链拖拽声,向行乐迅速将青蛇按在炉身青龙纹上。
蛇眼迸发的青光唤醒炉底暗格,露出半卷浸泡在灵液中的帛书。
他刚要伸手,整间密室突然剧烈摇晃,头顶岩缝渗出猩红液体——那些杀手竟在自毁地宫!
帛书上的古篆在震荡中显形:双生莲开,逆鳞为引...向行乐突然闷哼出声,心口逆鳞不知何时嵌进了半片碎玉,玉上残留的灵气正与帛书产生共鸣。
恍惚间他看见茅柔在虚空中朝他伸手,指尖触碰的刹那,四周景象突然扭曲成他们初遇时的戈壁——那天她也是这样浑身是血,却把最后半壶水喂给了昏迷的他。
轰隆!
整块岩顶塌陷下来,向行乐攥紧帛书滚进侧翻的八卦炉。
炉内灵液浇在身上泛起青烟,灼痛中他惊觉这些液体正在修复被冰棱割破的伤口。
上方杀手的怒喝突然变成惊恐的嘶吼,某种古老而暴戾的威压自地脉深处苏醒,震得青铜器皿接连爆裂。
当第一缕天光穿透岩层时,向行乐从炉口窥见穹顶正在剥落的星图。
七杀位血色大盛,而本该镇守中央的紫微星,竟化作茅柔眉心的朱砂痣悬在残破的星阵里。
掌心血痕突然蔓延成并蒂莲形状,他福至心灵地咬破手指,将血莲印按在摇晃的炉壁上。
八卦炉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嘶鸣,炉身裂缝里涌出的却不是灵液,而是粘稠如活物的阴影。
这些黑影缠绕着向行乐的脚踝攀爬而上,却在触碰到血莲印时温顺地缩成指环。
他耳畔突然响起茅柔昏迷前的呓语,这次终于听清了最后几个字:...别碰炉底的...
地宫崩塌的轰鸣吞没了后续,当向行乐抱着帛书从废墟跃出时,怀中的青玉罗盘突然指向云层之上的某个方位。
那里隐约有金车划过天幕,拉车的却不是天马,而是九只燃烧着幽蓝火焰的乌鸦——与茅柔发间常年别着的玄鸟银簪一模一样。
向行乐抹了把糊在眼皮上的灵液,青烟缭绕间看清了密室全貌。
三面岩壁密密麻麻挂着羊皮卷轴,正中央的青铜沙盘里插着数百枚阴阳旗——代表正道的银旗插在魔教总坛,象征邪道的黑旗却戳在仙门灵脉要害处。
好个移花接木的买卖。他屈指弹飞沙盘里的黑旗,旗杆折断时迸出暗紫色毒烟。
挂在东墙的《正邪气运流转图》突然无风自动,图中用朱砂标注的七杀位,竟与他掌心血莲印的位置完全重合。
墙角堆着的檀木箱被他一脚踹开,成捆的傀儡符咒哗啦啦涌出。
符纸上的生辰八字令他瞳孔骤缩——既有仙门长老独子的,也有魔教圣女贴身侍女的。
最底下压着的《并蒂莲栽培手札》里,某页夹着的干枯花茎还沾着桃木熏香。
茅柔啊茅柔...向行乐捻着花茎低笑,指尖突然凝出星图探向虚空。
当星辉照亮房梁暗格时,数十枚留影玉简噼里啪啦砸在他脚边。
其中一枚映出神秘组织首领的背影,那人正将半块逆鳞按进某个少女心口——少女腕间的银铃铛与茅柔那串分毫不差。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心口逆鳞与玉简中的画面产生共鸣,烫得锁骨处泛起青烟。
挂在西墙的《三十六洞天布防图》被这波动震落,展开的卷轴里赫然用金粉标着七处莲池,最近的那处正是他与茅柔初遇的戈壁绿洲。
怪不得你总说沙漠里的莲花开得艳。向行乐用剑尖挑开最后一箱卷宗,突然愣在原地。
箱底整整齐齐码着七十二枚玄鸟银簪,每支簪头都嵌着燃烧幽蓝火焰的鸦羽——与他逃出地宫时见到的拉车乌鸦同源同宗。
正待细看,悬挂在梁上的青铜铃铛毫无征兆地晃动起来。
向行乐本能地甩出三张金符贴住门窗,却发现符纸在半空自燃成灰。
怀中的青玉罗盘突然直立旋转,指针在死门与惊门间来回跳动,震得他虎口发麻。
叮。
一滴灵液从天花板坠落,在青铜沙盘里砸出涟漪。
向行乐盯着那圈逐渐扩散的波纹,突然发现水面倒影里多了道颀长黑影——那人就站在他身后三步之遥,绣着并蒂莲的玄色衣摆垂在血泊里,竟没发出半点声响。
整间密室的烛火同时变成幽蓝色,向行乐掌心血莲印突然刺痛难忍。
他装作整理卷宗缓缓转身,余光瞥见对方腰间玉佩在蓝火中映出七重光晕——正是仙门失传已久的北斗锁魂玉。
更可怕的是,那人垂在身侧的右手正在虚握某种兵器,空气被挤压的爆鸣声与当日茅柔教他练剑时,剑气破空的响动一模一样。
小友翻别人家密室的样子,倒像在自家后院摘葡萄。神秘人轻笑,嗓音如同冰层下流动的泉水。
他抬手抚过《正邪气运流转图》,朱砂标注的杀位突然渗出鲜血,顺着岩壁淌成诡异的符咒。
向行乐后颈汗毛根根直立,面上却笑得越发灿烂。
他屈指弹飞黏在袖口的灵液,顺势将半枚朱雀泪莲子藏在指缝:主人家把钥匙插在锁孔里,岂能怪过路人好奇?说话间足尖悄悄勾住地砖缝隙,那里藏着方才震落的玄鸟银簪。
幽蓝烛火突然暴涨三尺,将两人身影投在《三十六洞天布防图》上。
神秘人的影子恰好笼罩住戈壁莲池的位置,而向行乐的影子正捏着银簪刺向对方后心。
真正的杀招却在脚下——他借烛火爆燃的掩护,将三颗莲子悄无声息滚到了青铜沙盘底部。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