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大陆消失了。
不，更准确地说，整个大陆被压缩成了一幅巨大的二维画卷，悬浮在虚无的维度夹缝中。叶天站在画卷的边缘，脚下是凝固的飘雪信院废墟，天空是一片没有尽头的灰白。
“我们……还活着？”王旭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金属躯体已经锈蚀大半，右臂完全崩解，只剩下几根扭曲的电缆耷拉着。
叶天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晶化的部分仍在蔓延，但速度似乎减缓了。他试着握拳，蓝晶关节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活着，但不确定是否还在原来的世界。”蒋清推了推破碎的眼镜，电磁屏障已经失效，他的皮肤上爬满细小的蓝纹，像是被某种能量侵蚀的痕迹。
吴则从阴影中浮现，他的遁地能力在二维空间里变得极不稳定，身体时而扁平如纸，时而恢复立体。“这里没有‘地下’的概念。”他嗓音沙哑，“我的异能废了。”
鲍楠跪在不远处，治愈光环变成了吞噬生命的黑洞，他死死压住自己的手腕，防止能量失控。“我们得离开……否则迟早被这片空间同化。”
叶天抬头望向画卷的尽头——那里有一道细微的裂缝，透出微弱的蓝光。
“那是火种舱的坐标。”他低声说。
六人艰难地穿行在二维化的废墟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脆弱的玻璃上，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更深层的维度裂缝。
突然，蒋清的脚步一顿。
“你们听到了吗？”
空气中传来细微的电子杂音，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噪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双瞳者……你终于来了。”
叶天猛地回头，看到李东院长的虚影悬浮在不远处。他的机械左眼已经破碎，右眼却闪烁着与叶天相同的七彩流光。
“院长？！”王旭旭下意识想冲过去，却被叶天一把拽住。
“那不是他。”叶天眯起眼，暗瞳自动激活，“只是观测者留下的残响。”
李东的虚影微笑，笑容里带着某种叶天从未见过的悲悯。
“你们以为赢了？不……你们只是触发了下一个轮回。”
虚影抬手，二维空间突然扭曲，浮现出一幅全息影像——那是元素大陆的历史，但不是他们熟悉的版本。画面中，飘雪信院从未建立，冬雪区是一片无人踏足的冰川，而叶家……早已灭亡。
“时间线被重置了。”蒋清的声音发紧。
“观测者从不毁灭文明。”虚影的声音渐渐失真，“它只是……修剪错误的枝桠。”
话音未落，李东的虚影突然崩解，化作无数细小的数据流，消散在灰白的虚无中。
裂缝的尽头，是一座半嵌入二维平面的金属舱体——火种舱。
舱体表面的王达集团标志已经褪色，但叶家的暗瞳图腾仍然清晰。叶天将晶化的右手按在舱门上，蓝晶与金属接触的瞬间，舱体发出低沉的嗡鸣，缓缓开启。
舱内没有实体，只有一团流动的七彩能量，中心悬浮着一枚漆黑的棱镜。
“这就是……火种？”鲍楠的声音带着敬畏。
叶天伸手触碰棱镜，刹那间，海量信息涌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叶无尘站在海底金字塔顶端，将七彩瞳的力量注入棱镜；
他看到李东院长在冰川裂缝中挖出自己的左眼，替换成机械装置；
他看到观测者的创造者——一个由无数文明残骸拼凑而成的机械神明，在银河系边缘沉睡……
最后，他看到一行血色的文字，像是叶无尘亲手刻下的警告：
“火种不是武器……是钥匙。”
“观测者的创造者还在沉睡。”叶天收回手，嗓音沙哑，“但它的意识已经开始渗透这个维度。”
“所以我们要……弑神？”邓的机械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不。”叶天摇头，“我们要唤醒它。”
众人愕然。
“你疯了？！”王旭旭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那东西一旦苏醒，整个元素大陆都会——”
“——成为它的养料？或许。”叶天打断他，“但这也是唯一能彻底摧毁观测者的方法。”
他指向棱镜，暗瞳中的黑光与七彩能量交织。
“火种舱的真正作用，不是保存文明……而是‘定位’。”
蒋清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骤变：“你是说……叶无尘当年故意让观测者找到元素大陆，就是为了今天？”
叶天点头。
“观测者的创造者……才是真正的敌人。”
决定已下，六人站在火种舱前，准备启动最后的程序。
“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鲍楠低声说。
“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吴则冷笑，黑色符文在他的皮肤上蔓延。
叶天深吸一口气，将晶化的右手完全插入棱镜。
剧痛。
他的意识被撕扯成无数碎片，又重组为全新的形态。七彩能量与黑光交织，在二维空间中撕开一道裂缝——裂缝的另一端，是浩瀚星海，以及星海中央那颗巨大的机械眼球。
观测者的创造者，苏醒了。
“检测到异常火种……开始清理。”
机械神明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炸响，维度开始崩塌。
“现在！”叶天怒吼。
蒋清释放全部电磁力，王旭旭的金属躯体分解为无数纳米刃，邓的机械炮过载充能，吴则化作黑影突进，鲍楠的黑洞光环逆向旋转——
六人的力量汇聚于火种舱，七彩光柱冲天而起，贯穿维度，直指机械神明的核心。
“错误……错误……火种协议……覆写——”
机械神明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一声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
尖叫。
当光芒散去时，叶天发现自己跪在雪地上。
真实的、三维的雪地。
他茫然抬头，看到飘雪信院的废墟依然矗立，但天空中的观测者之眼已经消失。王旭旭等人横七竖八地躺在一旁，生死不明。
“成功了……？”他喃喃自语。
然而，下一秒——
他的右眼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晶化部分疯狂蔓延，瞬间覆盖了半边身体。
“火种协议……已完成。”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叶天僵住了。
那不是观测者的声音。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