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钱氏咽气,赵六老跪求棺木不得,终在风雪里赊得薄棺一具。有道是“死后孝不如生前孝”,这赵聪夫妻在灵前干嚎三声便躲回房内,如今头七未过,竟要做出那焚尸灭亲的勾当!且看这逆子如何一步步撕开面皮,老父又如何在绝境中苦撑——正是“慈母棺前无人哭,逆子账内算银钱”,这赵家的宅门里,真个是寒透了人心!
第五章:薄葬慈母逆子显形
钱氏头七那日,灵堂烛火忽明忽暗。赵六老跪在蒲团上,望着妻子的牌位发呆,忽听得东厢房传来争吵声。殷氏的尖嗓门穿透纸窗:“停灵停够了吧?趁早火化,省得占着地皮!”赵聪的声音含含糊糊:“爹怕是不肯……”“有什么不肯的?”殷氏冷笑,“他若敢啰嗦,就把西庄的地契抖出来——当是谁不知道,那地早押给刘上户了!”
赵六老攥紧帕子,指节发白。自钱氏咽气,殷氏便天天催着发丧,说什么“停灵久了招晦气”,如今竟要火化,这让他如何对得起亡妻?正想着,赵聪已掀帘进来,袖口沾着骰子的木屑:“爹,娘子说了,天寒地冻的,挖坑难,火化最省事。”
“放屁!”赵六老猛地站起,蒲团滚到一旁,“你娘一辈子爱干净,怎能……”话未说完,殷氏已踩着绣鞋进来,腕上金镯子叮当响:“公公这是骂谁?难不成要我们花银子买坟地?赵家的银子都填了你的债窟窿,哪还有闲钱?”她从袖中甩出张纸,“你瞧,刘上户的催债帖子,利滚利都六百两了!”
赵六老望着儿子,盼他能说句人话,不想赵聪却盯着牌位道:“爹,火化也体面,邻村张老汉就烧了……”话音未落,赵六老已踉跄着后退,撞翻了香案,檀香撒了满地。他忽然想起钱氏临终前的泪,想起她攥着碎玉镯的手,原来这对夫妻,早把“孝道”二字丢进了茅厕。
三更天,赵六老摸黑打开陪嫁的樟木箱。钱氏的妆匣里,除了几支银簪,唯有支点翠金钗——那是她当年做新娘时戴的,边角还刻着“永结同心”四个字。老泪滴在钗面上,他咬了咬牙,揣进怀里。
当铺的铜铃在风雪中摇晃,掌柜的对着金钗眯眼:“老东西,这钗脚都断了,顶多换五两。”赵六老扑通跪下:“大爷,求您行行好,这是我老伴的嫁妆,换三分坟地……”掌柜的皱眉:“三分地要六两,你这钗顶多值四两。”僵持到晌午,最终以五两成交,掌柜的额外丢了块碎银:“算给你买纸扎的。”
坟地在乱葬岗边上,黄土坡上荒草丛生。赵六老用冻僵的手挖了两天,指甲缝里全是泥。出殡那日,他抱着钱氏的牌位,望着薄板棺材,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抱赵聪的情景——那时孩子在怀里乱动,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如今却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三、送葬路上无人踪
送葬队伍只有赵六老和两个抬棺的脚夫。寒风卷着纸钱,落在赵府门前,殷氏正指挥丫鬟晒霉衣,见了冷笑道:“哟,还真去葬了?可别把狼招来。”赵聪靠在门框上,手里抛着殷氏赏的银角子:“管他呢,葬了省心。”夫妻俩看着老父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雪雾里,相视而笑,转身回房继续清点殷氏的陪嫁单子——那上面记着三十亩良田,二十箱绸缎,还有两匣子金器。
乱葬岗上,赵六老跪在新坟前,供品只有三块冷硬的炊饼。他摸着坟头的冻土,喃喃道:“他娘,咱一辈子没吵过架,临了却连个像样的棺木都没有。你别怪聪儿,是咱把他惯坏了……”话未说完,一阵狂风卷过,炊饼滚进了荒草,仿佛连老天都在嘲笑这对痴傻父母。
年后,赵六老的屋子成了冰窟。殷氏断了炭盆,说“老人火气旺,冻不着”,却给赵聪房里添了新鎏金炭炉。某日晨起,赵六老发现唯一的棉袍不翼而飞,问小翠,才知被殷氏拿去当了——换得的三钱银子,给赵聪打了副象牙骰子。
“老爷,喝碗粥吧。”小翠端来半碗稀汤,能照见人影。赵六老喝了两口,喉咙发苦:“小翠,你说,我是不是该去问问聪儿?他小时候最喜我给他讲《二十四孝》……”小翠低头不语,她亲眼看见赵聪昨日拿当铺的短票当风筝线,那上面正是赵六老冬衣的抵押字据。
元宵节刚过,王三带着两个壮汉踹开赵府大门。赵六老正在井边打水,木桶“咣当”掉进井里:“王、王大哥,再宽限些时日……”王三拍着桌子,震得茶碗跳起:“宽限?刘上户的鞭子都抽到我背上了!四百两本金,两年利钱二百两,今日不还,拉去见官!”
赵六老扑通跪下,膝盖硌在碎瓦片上:“求你了,我实在没银子……”王三指着东厢房:“你儿子儿媳有的是钱!殷家陪嫁的田契,我都打听清楚了,三十亩良田,抵了债还能剩十亩!”话音未落,殷氏已冲出来,鬓发凌乱:“放你的狗臭屁!陪嫁是我的私产,凭什么抵债?”
赵聪跟在后面,脸色青白:“王三,你别仗势欺人!我赵家还没败落……”王三冷笑:“败落?你娘的棺材钱还是赊的吧?李作头昨日都来我这儿哭穷了!”他突然揪住赵六老的衣领,“老东西,你若不还,我今晚就拆房梁!”
赵六老绝望地望向儿子,却见赵聪别过脸,对殷氏道:“娘子,咱回屋,别理这疯狗。”门“砰”地关上,隔绝了老父的哭喊。王三松开手,赵六老摔在地上,听见他骂道:“养这样的逆子,你活该!”
深夜,赵六老蜷缩在草席上,听见东厢房传来算盘响。殷氏的声音清晰刺耳:“那三十亩田,明日就过户到我名下,省得被老东西连累。对了,他房里还有个樟木箱,说不定藏着钱氏的嫁妆……”赵六老摸向枕头下的碎玉镯,突然想起钱氏临终前的话:“老六,若有来世,咱别再生孩子了……”
窗外飘起冷雨,他盯着漏雨的屋顶,突然有了个可怕的念头——或许,只有血债才能洗清这满身的屈辱?可他不知道,此刻王三正与刘上户密谋,要将赵府的宅基也抵了债。这赵家的破宅,还能撑过这个寒春吗?且看那赵六老走投无路,是否真要做出那“父为盗”的无奈之举。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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