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走水了!!”
“走水了!!”
陶锦书刚回到府上,老远就听见下人惊慌失措的声音。
她心中一紧,抬头朝人来往的方向望去,恰好是自己的小院!
陶锦书脸色骤变,顾不得仪态,提起裙摆便朝小院飞奔而去。
救火小厮来来往往提桶进入。
陶锦书走到院门口,火舌唯独侵吞了厨房。
有人慌忙中瞧见了她,赶紧上前将她拦下:“小姐,您先在外头等着吧,别伤着您了。”
陶锦书咽了咽口水,声音中带着连带她都没察觉的颤抖:“春桃呢?春桃好吗?有人受伤吗?”
“您放心,春桃姑娘没在厨房,不过谁在厨房里头,厨房到底有没有人,我们还没搞清楚,如今才刚要清点芙蓉轩的人。”
陶锦书闻言,双眼渗出泪珠,低声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
语罢,她抬头看向家丁,“这火是怎么起的?我记得我院内用火一直都小心翼翼。”
家丁尴尬一笑:“这小人就不清楚了,等火灭了,或许能有些眉目。”
陶锦书扣紧手心,点点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喊声:“小姐!”
陶锦书应声侧头看去,正是朝她小跑而来的春桃。
“春桃!”她上前一步,双手稳稳牵住春桃。
陶锦书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她只是发髻微乱,那颗心彻底放了下去。
春桃眼眶湿润,哽咽道:“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幸亏…幸亏小姐今日不在院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陶锦书满眼心疼,抬手将她的泪痕拭去。
“奴婢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小姐在外头,小厨房理应没火,里头也没人才是。”
陶锦书拧眉,心头划过一丝疑惑,却又无法将其与任何事情联系起来。
她无奈摇摇头,方才与她搭话的小厮迎上前来,道:“小姐,人已经点完了,唯独缺了陈三儿一个。”
陶锦书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张老实巴交的脸,心渐渐沉下。
她抬眼看向院中,火已经渐渐熄灭,露出被烧焦的木架。
有人拿湿布捂住口鼻,往里探了一会儿,出来时竟直接吐了。
他颤颤巍巍指向屋内,“有人…有人被烧死了。”
被烧死的是谁,毫无疑问。
陶锦书双目微闭,落下一颗泪。
*
“这次你办的不错,以后就跟回我身边伺候吧。”
贺之珩单手撑头,懒懒倚靠在木椅上,一身华服尚未褪去。
本该死去的‘陈三’正好端端跪在他面前行礼。
“是。”陈意叩头道。
“不过——”贺之珩指尖绕着发丝,话锋一转,“陶府还是不能少人,你是贺家的老人了,跟在我身边伺候的那些人品行如何,你最清楚,你挑一个去,把他重新安插在诺诺身边。”
“这…陶家对此事已有警觉,再想放人进去,恐怕不容易。”
陈意颇感为难。
贺之珩漫不经心斜睨了他一眼,略微调整坐姿,“这有何难,你让陶府缺人不就好塞了吗?”
陈意眼珠子一转,抱拳道:“小人明白。”
“下去吧。”贺之珩双目轻闭,伸手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
其实这次陈意并不一定要死遁,如今这样做,反而加速暴露了眼线是何人。
他可以不在乎眼线被挖出,他也不在意陶儒发现是他会是什么看法。
他唯独在意陶锦书知道这一切会如何看他。
顾清和…抓住眼线的那一刻,一定会不遗余力在陶锦书面前,往他身上泼脏水。
这是他最不能容许出现的情况。
与贺之珩所想一样,陶府书房内的二人已经想到了死遁这一层面。
“那尸首虽大部分已经被烧毁,但我从残肢上找到了青紫尸斑,那模样分明是早死多日的,他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是那个陈三。”
顾清和蹙眉,沉声分析。
陶儒缓缓从木椅上站起,眉头深锁,“为什么他会突然死遁?”
顾清和嘴巴张合,半晌才犹犹豫豫道:“是贺之珩,他已经用新身份和诺诺接触上了,今日诺诺不小心将眼线的事情透露了出去。”
“你为什么不早说?!”陶儒冷声质问。
顾清和被突然呵斥,心头也涌起几分不快,如今的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一穷二白的穷秀才了。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缓声道:“我本意只是不想让陶叔烦忧,更何况我早就把贺之珩的存在告诉过您,只是您一直以来没有任何行动罢了。”
“哼!”陶儒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冷哼于一声,斜睨道:“贺之珩如今是明义楼的楼主,皇上跟前的红人,你一个知州,我一个商贾,难道要跟他硬碰硬不成?”
“那敢问陶叔想到对策了吗?”顾清和抬眸,语气冰冷。
陶儒闻言,先是一怔,浑浊的双目定定看向这个与他略露出爪牙的人。
顾清和抬起眼帘,与他对视,面上丝毫没有惧意。
陶儒垂眸,手缓缓扶住桌案,心脏突然开始绞痛,他强忍着没有露出异色,“还有一个月便是我的生辰,届时你就知道了。”
顾清和轻笑,作揖道:“那晚辈,静候佳音。”
语罢,他缓缓退出了书房。
随着门吱呀一声,陶儒枯坐在木椅上,他双手紧扣扶手,面露痛苦之色。
“老张…老张!”他捂住心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管家听到后,赶紧从外头进来,第一眼就瞧见陶儒苦苦挣扎。
他赶紧从木架上找到药瓶,倒出一颗,送入陶儒嘴里。
等陶儒勉强咽下去后,他转身倒了杯茶,送到陶儒嘴边。
须臾,陶儒原本青白的面色缓缓红润。
张颐也松了口气,感慨道:“这道人送的药果然管用。”
陶儒舒了舒心口,抿嘴调整坐姿,管家上前轻扶。
“不过,老爷怎么会突发心疾呢?”他边将药放回原位,边喃喃自语着。
陶儒双目失神,脑中不断回忆顾清和方才的话。
顾清和露出尖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若不是因为陶锦书认错人,他又何须受这档子气。
“老张,你说我是不是一开始就选错人了?”
张颐挑眉,瞬间心领神会,他舒眉笑道:“老爷,这不管您怎么选,最终也得看小姐认不认,小姐说他是,他就是,哪来的选错人呢?”
陶儒阖上双目,眼底乌青更甚,“下去吧。”
“是。”
屋内重归宁静,陶儒不断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
香炉青烟袅袅,氤氲了他脸上的复杂之色。
但愿,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