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借着月色数清十二道绣着金线卷云纹的玄铁剑鞘——纪家豢养的死士最爱用卷云香淬炼兵器,那股子混着腐叶的沉香此刻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三小姐好本事。”张维之的剑尖挑开她耳畔碎发,寒光映出墙头新结的蛛网,“连九重天的诛杀令都能引动,倒叫属下想起当年夫人产子时,栖梧院飞出的那只火凤......”
纪云菲指尖骤然掐进掌心。
母亲被剜去的凤凰骨还在芥子空间里发烫,冰晶与灵泉相撞蒸腾的雾气,竟在神识里凝成半阙残缺的阵法图。
她忽然冲着张维之嫣然一笑:“张统领腰间这块双鱼玉坠,是上个月典当行失窃的镇店之宝吧?”
众人皆是一怔。
趁着张维之下意识去捂玉佩的瞬间,纪云菲旋身擦着剑锋滑出包围圈,绣鞋踩过墙根暗绿苔藓时,故意将藏着账册残页的香囊甩落在侍卫王五脚边。
“看清楚了!”她跃上染着夜露的柿子树,从怀里抖落三张泛黄的传讯符,“正月十六寅时三刻,纪宏长老用暗语给魔修送过灵石;二月初二龙抬头,你们追查的玄铁失窃案根本就是他监守自盗!”
树影里传来玉简相击的脆响。
某个年轻侍卫突然指着其中某行小字惊呼:“这印鉴……是王灵越谋士独门的千机印!”
骚动如火星溅入油锅。
纪云菲趁势将香囊里的碎玉撒向人群,那些浸过灵泉水的玉石碎片遇风即燃,竟在空中拼出纪宏与魔修交易的残影。
她瞥见张维之握剑的手开始发抖,喉间血腥气却愈发浓重——强行催动鉴宝瞳术的后遗症来了。
“雕虫小技。”阴鸷嗓音自屋檐垂下,玄色衣摆拂过她发顶的瞬间,纪云菲嗅到优昙花混着尸油的特殊香气。
林墨离塞给她的冰晶突然在袖中跳动,凤凰骨感应到同源气息,竟将灵泉沸腾的灼痛转化成暖流涌向双眼。
她借着剧痛仰头大笑:“诸位不妨摸摸自己心口,三日前领的固元丹里,是不是掺了赤练蛇蜕?”有个胆大的侍卫立刻抠喉催吐,地上渐渐蜿蜒出暗红血线。
夜风卷起最后一片燃烧的账页,远处飞檐上的琉璃瓦突然发出龟裂声。
纪云菲假装踉跄扶住树干,实则将沾着张维之气息的玉佩弹向祠堂方向——那里还藏着半块能映出前世今生的溯影石。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纪云菲听见自己发间玉簪发出细不可闻的碎裂声。
那是林墨离剑气凝成的护身符,此刻却化作冰霜覆上她滚烫的指尖。
她忽然想起空间里那本双修剑谱扉页的小字:凤凰于飞,其血玄黄。
晨雾裹着祠堂檐角的铜铃声扑在纪宏脸上时,他玄色蟒纹靴正碾过地上半片燃烧的残符。
青金石扳指划过侍卫王五颤抖的脊背,沾血的账册残页轻飘飘落进纪云菲脚边的水洼。
“伪造千机印的罪名,可比偷盗玄铁严重百倍。”纪宏指尖凝出淬毒的冰棱,映着晨曦在水面折射出七彩毒瘴,“三丫头可知,当年你母亲私藏凤凰骨时,用的也是这般楚楚可怜的眼神。”
纪云菲喉间腥甜突然变成细碎的冷笑。
芥子空间里凤凰骨撞在冰晶结界上,溅起的灵泉水化作热流涌入她经脉——那本被林墨离剑气劈开的三生录残卷,此刻正在识海里翻到“优昙尸香”篇。
“二叔腰间的青蚨钱袋绣着双面绣,正面是招财进宝,背面...”她突然扯下束发的银丝绦,沾着嘴角血迹在空中画出诡谲符文,“是魔域噬魂蚁最爱的曼陀罗花粉纹样吧?”
刚被毒瘴迷惑的侍卫们突然骚动。
张维之的剑哐当砸在青砖上,他脖颈处浮现的暗红斑纹正与纪宏袖口熏香发生共鸣——这是控心蛊发作的前兆。
纪云菲趁机将浸过灵泉的玉佩碎片抛向半空。
凤凰骨骤然爆发的金红色光芒中,众人清晰看见纪宏昨夜与魔修交易的场景:他亲手将掺着赤练蛇蜕的丹药分发给侍卫,而魔修袖口露出的半截玉镯,分明刻着王家特有的缠枝莲纹。
“原来王灵越谋士送给爱妾的定情信物,最后戴在了魔修手上?”她佯装惊诧地捂住嘴,藏在袖中的鉴宝瞳术却悄悄扫过纪宏腰间锦囊。
芥子空间突然沸腾的灵泉水告诉她,那里藏着半块能破除控心蛊的凤凰髓。
纪宏广袖翻卷带起腥风,十八枚噬魂钉擦着纪云菲耳畔没入柿子树干。
焦黑的树皮剥落时,露出二十年前刻着的“栖梧”二字——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树。
“当年二叔在这树下埋酒时,可曾发现埋在第三块青砖下的鲛绡血书?”纪云菲突然将染血的指尖按在树身,林墨离给的冰晶遇血化雾,竟将藏在树芯的溯影石激得嗡嗡作响。
当血书中“纪宏弑兄”四个字投射在祠堂匾额上时,王灵越谋士最得意的弟子突然惨叫出声。
那年轻人脖颈处爆开的控心蛊虫,正与纪宏锦囊里飘出的优昙花粉缠作一团。
“三小姐!”曾经奉命看守祠堂的老侍卫突然扑跪在地,他颤抖着撕开衣襟,露出心口与张维之同样的暗红斑纹,“求您...咳咳...凤凰骨...”
纪云菲在剧痛中笑得眉眼弯弯。
强行催动鉴宝瞳术让她眼前漫开血雾,却也将纪宏锦囊中的凤凰髓看得愈发清楚——那东西分明浸泡过她的心头血,难怪芥子空间会躁动不安。
“二叔可知凤凰髓遇凰血会如何?”她突然扯断颈间红绳,母亲留下的玉坠坠地瞬间,纪宏锦囊突然爆出冲天火光。
藏在凤凰髓中的魔修神识尖啸着化为灰烬时,在场所有中蛊者心口的红斑都开始褪色。
晨风卷着燃烧的灰烬掠过纪宏扭曲的脸,他腰间象征长老身份的玄铁令牌突然裂开蛛网纹。
纪云菲趁机将沾着优昙花粉的袖箭射向祠堂方向,那里埋着的半坛桂花酿突然炸开——二十年前父亲亲手埋下的酒坛里,飘出张维之当年亲手系上的红绸。
当第一声质疑的抽气声从侍卫堆里响起时,纪云菲已经借着灵泉雾气退到染霜的柿子树上。
她看着纪宏抬手凝出本命法器,却故意将藏着林墨离剑气的玉簪往枯枝上一挂。
琉璃碎裂声惊起满庭雀鸟,而藏在叶影里的溯影石,正将纪宏眼底转瞬即逝的慌乱照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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