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车的鸣笛声穿透三十六层落地窗时，钱老板的暴怒变成了恐慌。
我把沾血的保密协议推给行业协会的刘主任：“钱总可能忘了，上周三他司机在虹山仓库卸货的监控录像还没失效。“
汪霖垂着眼睫擦拭手指，袖口暗纹在顶灯下泛出冷光：“建议您核查完这批建材的质检报告，再决定是否继续为钱氏担保。“
我们踩着满室狼藉走出会议室，潮湿的风从消防通道涌进来。
汪霖忽然踉跄着扶住墙，西装后襟晕开一片暗色——那处被碎瓷片划破的伤口还在渗血。
“逞什么能！“我扯开他的衬衫，应急药包里的止血纱布按上狰狞的裂口。
他冰凉的指尖划过我手背：“你刚才摔杯子的角度很专业。“
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暗号。
昨夜在书房，我故意打翻咖啡弄脏他的衬衫，趁机把仿旧处理的照片塞进钱老板送来的果篮夹层。
此刻他后腰别着的录音笔还在运转，记录下我带着哭腔的控诉：“钱总非要逼我们走绝路......“
电梯降到地下车库时，汪霖突然把我拽进监控死角。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真丝衬衫灼烧皮肤：“东南建材市场出现异常报价单，有人在复制我们的供应链。“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二十八条未读消息涌进来。
项目群组里铺天盖地的截图，全是某新晋竞争对手在行业论坛散布的谣言——说我们的智能家居系统会窃取用户隐私。
“让技术部把核心算法模块拆分加密。“我咬着发圈扎紧头发，“通知营销组，明天下午开产品说明会。“汪霖的拇指抹过我嘴角晕开的口红：“要请刘主任当见证人？“
三天后的说明会上，我当着三十家媒体拆解了主控芯片。
当大屏投映出刘主任亲自操作的防火墙测试时，竞争对手雇的水军还在弹幕刷恶意提问。
汪霖突然切进直播镜头：“既然各位对我们的定价有疑虑，不如体验下免费升级的十年维保服务。“
现场抽气声此起彼伏。
这个临时增加的增值条款，是我们连夜用六箱浓缩咖啡换来的方案。
我看着台下竞争对手负责人涨红的脸，想起昨天半夜汪霖趴在办公桌上熟睡时，手里还攥着成本核算表。
签完与钱氏的新合约那天，暴雨初歇的霓虹映满落地窗。
钱老板的签字笔几乎戳破纸张：“汪总好手段，连行业协会的数据库都能......“
“是王经理发现您助理总在周三下午请病假。“汪霖慢条斯理地转动婚戒，“真巧，那正是第三方检测机构数据同步的时间。“
庆功宴上，小助理抱着平板冲进来：“客户回流率突破85%了！“香槟泡沫喷涌的瞬间，汪霖忽然伸手护住我后颈。
他袖口残留的止血贴擦过皮肤，空气里漫开淡淡的碘伏味道。
露台夜风卷走喧闹声时，我摸到口袋里的U盘——那是钱老板今天偷偷塞给我的“合作诚意“，里面全是对手公司的黑料。
汪霖的叹息混着温热呼吸落在耳畔：“你换了我送的珍珠耳环？“
远处江轮拉响汽笛，渡轮灯光在他眼底晃成细碎的金斑。
我按住他欲触碰我耳垂的手：“汪总觉得，什么样的项链配这对耳环合适？“
他无名指上的婚戒硌得我掌心发疼，而我们谁都没有松开交握的手。
庆功宴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汪霖的袖口第三次擦过我手背时，我终于抓住他发烫的掌心。
止血贴下的伤口还在渗血，洇湿了定制西装的暗纹。
“该换药了。”我摸出藏在手包里的碘伏棉签，他忽然倾身用额头抵住我的肩，“让我靠三分钟。”
周围欢呼声骤然降低八度。
我抬眼看到小助理拼命冲同事打手势，整个宴会厅默契地以我们为圆心空出半径三米的真空带。
汪霖温热的呼吸透过真丝衬衫，在锁骨处凝成细小的水珠。
“监控组查到东南建材报价单的泄露渠道了。”他声音闷闷的，“钱老板助理的堂弟在对方公司当采购主管。”
我扯松他的领带透气：“所以你今天特意戴了蓝宝石袖扣？”昨夜在书房核对账目时，我就注意到他换了常戴的铂金袖扣——那是钱氏建材周年庆的定制礼品。
露台玻璃门突然被撞开，钱老板举着香槟摇摇晃晃扑过来：“汪总真是……”我迅速转身挡住汪霖后背，红酒全泼在拖尾礼服上。
钱老板的醉眼里闪过怨毒，突然抓住我手腕：“王经理要不要看看这个？”
他手机屏幕亮起的刹那，汪霖已经钳住他手腕反拧。
我瞄到照片里模糊的侧影——是上周三我夜访第三方检测机构时被偷拍的画面。
“拍得不错。”我笑着把香槟浇在手机屏幕上，“正好省了宣传部的修图费。”汪霖扯下领带缠住钱老板手腕，暗纹刺绣恰好遮住表盘：“您该去醒酒室歇歇。”
安保人员冲过来时，我摸到汪霖后背渗出的血迹。
他握着我手腕的力道反而加重：“现在可以换药了？”
医疗室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我拆开染血的纱布，那道十厘米长的伤口比三天前更红肿。
“麻药过敏的人逞什么英雄。”我故意用镊子夹起坏死组织，他额角青筋暴起却一声不吭。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助理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行业协会发来紧急通知！”屏幕上是盖着红戳的函件，要求我们出席下周的智能家居行业标准研讨会。
汪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刘主任半小时前来过电话，说钱氏建材的担保资格被暂时冻结了。”他沾着血渍的手指划过函件末尾的电子章，那枚印章边缘有处不自然的锯齿——和三天前说明会上公证书的防伪纹路一模一样。
我捏紧口袋里的U盘，钱老板塞给我的资料里，有七份竞争对手的质检报告造假记录。
医疗室顶灯突然熄灭的瞬间，汪霖的婚戒硌到我无名指旧伤：“停电检修要四十分钟。”
我们在黑暗里沉默地对峙。
走廊应急灯亮起时，我率先松开交握的手：“该去收拾烂摊子了。”
宴会厅已经恢复秩序，但所有电子显示屏都在循环播放智能家居系统的防火墙测试视频。
我注意到刘主任的秘书正在角落接电话，他捂着话筒的动作和上周三在虹山仓库如出一辙。
汪霖突然拽着我拐进消防通道。
安全出口的绿光里，他掏出震动不停的手机——屏幕上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加密邮件，标题栏赫然显示着“东南建材市场异常报价单溯源报告”。
“你动了钱老板的私人电脑。”他用领带擦掉我袖口的红酒渍，“昨天凌晨三点十七分，钱氏集团内网有二十七秒的访问异常。”
我摸向空荡荡的耳垂，那对珍珠耳环正躺在钱老板司机的卡车底盘夹层里。
渡轮汽笛声穿透夜空时，汪霖突然扳过我的脸：“王经理打算什么时候拆掉我衬衫第三颗纽扣里的窃听器？”
宴会厅突然爆发欢呼，落地窗外炸开庆典烟花。
我们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交换带血的棉签和U盘，他掌心的温度比我偷装窃听器那晚还要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