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光线昏暗。珠玑在郊外的野林子里寻寻觅觅,终于在一处冷清的乱坟岗找到聂九星的坟头,狠狠地踹了几脚。
踹的墓碑歪倒她都不解气,“贱人,活着就让我生厌,死了还能给我使绊子。”她愤恨的猛踹,每一脚都用足了力气。
坟堆突然凹陷下去一大块,珠玑停止脚下的动作,用脚探了探虚实,发现里面大有余地。
她起了疑心,施法直接将坟堆炸开,遮掩草席的土地被炸的四处遁散,裹着尸身的草席此刻暴露在空气中。
珠玑见草席扁小,不像裹着人骨的样子,她捡起一旁的枯树枝挑开草席,伸长脖子凑过去看。
草席被树枝拨开,只见本该放着聂九星尸首的地方却空空如也?!席面上只撒着些土灰和一个头部不知所踪的木偶人。
珠玑瞪大眼睛,捡起断头木偶不可置信的扔掉枯枝,聂九星竟然尸遁?!她根本没死?
好啊,她居然瞒天过海了三年,骗过所有人包括她,她还蠢到以为自己终于替荷生出了口恶气,以为再也不用每夜都辗转在抽其筋扒其皮的血仇中。
她癫狂的狞笑:“好大的胆子啊,竟敢假死蒙蔽我?”她捏着木偶端详着,想必这就是能令聂九星偷天换日的巫术吧。
她斜眼看了歪倒散乱的坟堆,再次施法将其炸的粉碎,这才离开。
金室
“你说什么?!”金琅惊愕破口大骂。
“珠玑怎敢欺瞒爹,这木偶怕就是那日上刑台的替死鬼。”
金琅仔细观察着木偶,半晌才说:“莫非是失传已久的傀儡术?聂九星怎么会此等秘术……”他斟酌了会说道。
“这都不是最要紧的,聂九星逃之夭夭,我们可不能任其逍遥!”珠玑迫切的想将聂九星找出来,火急火燎的说。
“待我想想法子,你莫要声张,若是让掌门他们知道了,我第一个饶不了你!”金琅冷声警告道。
“不知爹有何妙计?”
金琅老谋深算的眼底浮现出阴狠:“让她被砍死也太便宜她了,这次若是让我逮到,绝不会轻易放过!”
屋檐上两只黑色乌鸦傍身低哑,互啄着乌色的羽翼,喙部沾满腐肉的腥臭和血丝,不详蔓延在寂静的黑夜。
木室
润木轻咳着整理典籍,拢了拢身上的薄披,枯瘦的手轻轻抖着。
“唉。”他不喜的看着颤抖的手,这毛病到底何时才能好,真是妨碍人得很!
他艰难地将茶杯递到自己嘴边,嘬了两口浓茶,砸吧着嘴喃喃道:“星儿还在就好了,还能帮我端茶递水,陪我这人人嫌的糟老头子说说话……”他说着便哽咽起来,星儿走了三年了,从那以后他便一蹶不振,在木室病歪歪的养着。
星儿被草草处决,他何其哀痛啊,不吃不喝整整三天,泪枯力竭了也是无用。
那个小丫头,荆门唯一一个不嫌弃他的丫头,再也回不来了。
他想着想着胸口便一阵钝痛,气血上涌,头昏眼花。
紧接着便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书案上不省人事。
翌日
润木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流言在荆门穿的绘声绘色。
尹焕烟得知后急着要去看看,被蒋婼男一把拉住。
“先别急着去,这消息来的奇怪,二长老这毒中的也蹊跷。怕是有人有意所为。”二长老虽是不招人待见,但也是荆门的长老,试问谁敢对他下毒,又是谁不顾荆门人心稳固将消息放出来。
她问尹焕烟:“荆门里有谁和二长老结怨已久吗?”
尹焕烟想想说:“二长老性格古怪暴躁,弟子们都避之而不及。其他人……”
“我想起来了!小星对我说过大长老和她师父不对付!”她自己也经常看到二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不过……大长老好歹是二长老的师兄,应该不会吧……”她踌躇道,心里也发虚。
“哼,怎么不会,你可别忘了他是谁的亲爹啊。”蒋婼男心里有了些定数。
“二长老中毒和聂九星的事脱不了干系,他父女俩对这师徒二人深恶痛绝,珠玑更是毫不掩饰她对聂九星的杀意,此事怕是旧恨新仇一起了。”她大概猜出个方向,不过个中细节也只有珠玑知晓了。
“走!”她火速拉着尹焕烟朝门外去。
尹焕烟被她吓一跳:“去哪啊?!”
“锦绣阁!”
珠玑刚从金琅那儿回来便看见蒋婼男和尹焕烟悠闲地坐在石桌旁饮茶。
她不耐烦道:“又来做甚?!今日我心情好,懒得与你们计较,速速滚出去!”
蒋婼男置之不理,还跟尹焕烟奚落茶过季了,味道不醇。
“你聋了吗?我让你们滚!”珠玑怒斥道。
蒋婼男慢悠悠的搂着身旁的空气,空气渐渐显现出窦荷生的身体。
她用剑抵在窦荷生脖颈处轻飘飘的说:“焕烟同我说,你嫁祸聂九星那日也是这么对她的。”
珠玑见窦荷生被架着不得动弹立马急了:“放肆!大胆狂徒!你竟敢如此冒犯荷生!快将剑放下!”
“嗯?你再喊?”蒋婼男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窦荷生的脖颈便渗出些血来。
“别别别!一切都好说!好说。”珠玑声音弱了些,颤抖道。
“你也有今日?那可知道小星当日有多怕?多急?”尹焕烟怒骂道。
蒋婼男用下巴点了点地,轻蔑一笑:“嗯?”珠玑会意,隐忍的闭眼,但还是跪了下去。
“说,二长老中毒是怎么一回事?”蒋婼男开门见山道。
“与我何干?兴许是……吃了什么吧……”珠玑声音洪亮道。
“是吗?你最好不要考验我的耐性!”蒋婼男再次加重手上的力道。
“不要!不要!”珠玑慌乱的想要扑过来,可却被蒋婼男眼神的警示吓回去。
“我说,我说……二长老的毒是我下的,我……我恨他不敬我爹,便想除掉……”珠玑半真半假的掺着说。
蒋婼男被她荒唐的话逗乐了:“珠玑啊,嘴硬,只会让窦荷生死的慢一点。”她不耐烦的挪了挪剑锋,寒光尽显。
“你究竟要做什么!我……我只知道这些……”珠玑急的眼泪直打转,手掌在地面上抓着。
噗的一声,蒋婼男手中的长剑径直穿过窦荷生的右胛,剑头上黏挂着窦荷生的鲜血,顺着往下滴。
窦荷生闷哼一声,面部紧皱。
珠玑瞪大了眼珠,她死死盯着窦荷生的右胛,瞋目切齿:“你……你竟敢?”
蒋婼男冷下脸来:“说,还是不说。”她继续手上的动作,长剑缓缓在窦荷生的血肉中穿过,摩挲着。
窦荷生疼得满头大汗,紧皱着眉头。
珠玑紧紧地抠着地面,双手握的青紫,指甲甲缝渗出鲜血。
她弓着背咬牙切齿的缓缓吐出:“聂九星……还活着,她根本没死……我设计二长老中毒,逼她现身……”
“什么?!”尹焕烟不可置信的从石凳上跳起:“你说的可是真的?”
蒋婼男也没想到聂九星还活着,她定心思索,珠玑应不会拿窦荷生性命冒险,这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见状作罢,将剑抽出,拿起手帕擦血:“你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蒋婼男收起剑,带尹焕烟离开。
她在跨出锦绣阁时回头淡淡道:“你究竟在意的是她伤了窦荷生,还是你的颜面。”
珠玑连滚带爬的扶起窦荷生,听到这句话时心中满是惶恐。
她连忙对窦荷生说:“别听她胡说!荷生,我……”
正解释着,她怀中的窦荷生霎时化为齑粉,她怀里一空,这才反应过来。
珠玑冲向窦荷生的卧房,推开房门见她在塌上熟睡,自己气的嘴角抽搐,脸色铁青。
“贱人,竟敢戏耍我!”待她追出去时为时已晚,澄香苑早已人去楼空。
她愤恨难抑,凝力一掌,澄香苑的屋舍轰然倒塌,被她夷为平地。
女舍不大,旁屋的女弟子们听到动静迅速赶来澄香苑,见到澄香苑废墟一片的景象纷纷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她碾着脚下屋舍的残屑,“带人全力缉拿蒋婼男和尹焕烟,擅伤同门,罪不可恕!”说罢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