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秋睁眼，发现自己正跌坐在一处幽暗的地下石窟，四周的石壁上长满了发光的苔藓，散发着微弱的蓝绿色光芒。空气里有潮湿青苔味，还夹杂着古老岩石的气息。远处滴水声清晰可数，“滴答、滴答”，在空旷的石窟中回响，像催眠曲般单调。
她左手伤口的血已止住，但那道符痕却仍在灼烧，像一条金线蛇缓缓往心口爬。每当符痕闪动，她都能感受到古籍的力量在血管中流淌，既痛苦又充满力量。
林逸尘跪在她身旁，白衬衫右肩撕开，露出肩胛处一道十厘米长的血口，鲜血还在缓缓渗出，大概是刚才空间撕裂时被钢筋刮的。但他却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先伸手检视她的脉搏，手指温热而稳定：“疼吗？”
楚清秋感受着他手指传来的温暖，咬着唇摇头，声音发干：“不疼。这是哪？”她环顾四周，这里明显不是图书馆，而是某个极其古老的地下空间。
“如果没算错，应该是旧图书馆底下三十米，冷战时期留下的防空洞。”林逸尘抬头看穹顶，那里有一排裂开的照明灯管偶尔闪现滋啦蓝光，显然已经年久失修，“刚才你用血引术强行撕开空间裂缝，把我们五个一起拖进异空间。你成功了，却也差点力竭。”
五个？楚清秋心脏蓦地一拧，这才意识到敌人也被一起带了进来。她才看清旁边——端木森靠墙坐，手臂用撕下的衬衫草草固定，眼镜已经破碎，唇色惨败，显然在空间传送中受了不轻的伤；对面石阶上，萧依然与林晓被那束金属枷锁束缚着，两人肩背相贴，脸上却不见狼狈，反而有种诡异的从容，仿佛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林晓活动了一下被束缚的手腕，淡淡评价：“好一场免费跳楼机。不过楚小姐的手段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萧依然勾唇，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楚清秋，你赢了开场，但也把自己困在死局。知道裂缝多久闭合么？”她的声音中带着某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楚清秋握紧拳，掌心被指甲掐出道道月牙。她当然不清楚——那道裂缝像一张饕餮的嘴，合拢时间或许只剩五分钟；也或许还有五小时。头顶的异空间裂缝还在缓慢蠕动着，边缘泛着诡异的紫光，偶尔有细碎的空间碎片如雪花般飘落，触及地面瞬间湮灭。她无从判断，也无人可问。
林逸尘低声：“裂缝不稳定，必须尽快找出口。防空洞应该有通风竖井，我去看——”
话还未说完，他脸色便因失血过多而更显苍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左肩的伤口撕裂得更深了，血渍已经浸透大半个袖子。
“你左肩还在流血。”楚清秋按住他，掌心溢出淡绿光晕，是她第一次尝试用木元素替他止血。绿光贴近肌肉，一股温和的生命力缓缓渗透进去，血液流速果然变缓，像被细草温柔裹住的河。伤口周围的肌肉也在绿光的滋养下慢慢愈合，虽然速度缓慢，但确实在修复。
林逸尘怔住——他第一次受她治疗。那光晕像带着初春桃花香，轻轻拂过他心口，连伤口的灼痛都像被什么软软的东西吻过。温热的治愈之力顺着血管蔓延，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元素之力中蕴含的那份关切与紧张。那一瞬，他的眼里翻涌着她来不及读懂的情绪——感激、心疼，还有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但很快被压回理智深处。
“我还可以撑，”他说，声音有些发紧，“你先保留体力。”
楚清秋没有收手，继续维持着木元素的治疗。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虚弱，也察觉到他在强撑。“别逞强，你失血太多了。”
萧依然却忽然轻笑：“别急着演情深。听，好像有客人来了。”她的笑声在空荡的防空洞里回响，带着一种诡异的空旷感。
果然，滴水声深处，夹杂着一种“咔哒、咔哒”的机械律动，像老旧的八音盒被碾出锈迹。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声和金属摩擦声，仿佛有什么精密的机械装置正在缓缓运转。黑暗尽头，一道惨白探照灯笔直射来——
光束里，站着柳瑶清。
她穿一件剪裁利落的白衬衫、黑色背带裙，怀里抱着一本看起来极其新潮的平板，屏幕泛着霓虹纹路。然而最诡异的是她的眼睛——瞳孔在蓝光里泛出一点机械般的紫，那种紫不是自然界存在的颜色，而是某种人工合成的冰冷光芒，仿佛深渊中闪烁的星辰。她的出现太过突兀，仿佛凭空而来，脚步声竟然没有在防空洞的回音中留下任何痕迹。
她身后跟着几个半机械化的护卫，他们的面部有一半被金属覆盖，露出的皮肤苍白如纸，眼中同样闪烁着冰冷的蓝光。这些护卫的呼吸声都带着某种机械的节拍，胸口起伏时能听到精密齿轮运转的细微声响。他们的手臂关节处有明显的接缝痕迹，手指末端闪着微弱的红点，显然装备了某种扫描装置。
柳瑶清像误入废墟的精致娃娃，然而当她开口时，声音却低沉老练，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沧桑：“三位小朋友，两位囚徒。我来打个商量——把书给我，我送你们出去。”她轻抚平板屏幕，上面立刻显现出防空洞的三维结构图，甚至连头顶裂缝的实时状态都清晰可见。“裂缝只剩不到四分钟，你们现在最缺的，是时间。”
话音刚落，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头顶的裂缝便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声，如同巨大的丝绸被人粗暴撕开。空间波动变得更加剧烈，那些飘落的空间碎片也变得更加密集，在地面砸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每一次湮灭都发出“嗤”的轻响。
楚清秋眸色骤冷，收回治疗林逸尘的手。她能感受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那种危险不同于萧依然的狡诈，而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机械化的威胁。“你是谁的人？”她的声音里带着警惕和质疑，同时暗中调动体内的元素之力，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攻击。
柳瑶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楚清秋，那双紫色瞳孔在她身上扫视，仿佛在进行某种精密的数据分析。
柳瑶清眨了眨眼，竟露出一丝顽皮的无奈：“别把我跟谁绑在一起，我只是做买卖。今晚夜枭、国安、端木的家族、柳家祠堂……全都出了价，我挑最合适的那个。书给我，你们活；不给我，大家死。简单明了。”她说着，轻抚平板，屏幕上显示出各方势力的出价清单，数字触目惊心。
端木森捂着肩缓缓站起，声音沙哑：“别信她。柳家庶女最擅长的，就是借刀杀人。她把通道锁死，逼我们上绝路。”
“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柳瑶清叹息，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似委屈的表情，“我若真想锁死，你们早看到塌方了。我只是……稍微动了点线路，让你们的救援队多绕半小时。”她抬手，平板投出微缩地图——蓝色光点正朝防空洞疾驰，却被一条红线截断，像被剪断的血管。“看，他们现在正被困在三公里外的地下管道里，要破解我的电子迷宫，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
萧依然忽然咯咯笑出声：“真有趣。柳瑶清，你想借楚清秋这把刀，斩断所有挡在你前面的山，对吗？”她的眼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彼此彼此。”柳瑶清笑眯眯地，“你借夜枭，她借国安，都一样。我只是更快想看到结局。毕竟，这场游戏拖得太久了。”
林逸尘已经站了起来，右手暗暗握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他的杀意而变得凝重。
楚清秋却在这时轻抚上他的手臂，那温暖的触感瞬间化解了他身上的戾气，她的声音极轻却极稳，在这充满机械声响和空间撕裂声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四分钟，够了。”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眼中闪过一道深不可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透了这场博弈的所有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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