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城北废弃音乐厅。
夜色浓得像泼墨,街道上除了偶尔驶过的出租车,再无其他生机。楚清秋站在音乐厅门前,看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栓上挂着一把半开的链条锁,锁头已经生锈,却刻意留了一道缝隙,像是谁故意为客人准备的陷阱入口。
她拉低兜帽,让阴影覆盖大半张脸。指尖攥着那枚红色耳钉,那是颜璃给她的联络信号,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颜璃时那双冷若寒霜的眼睛。
轻轻一按——
耳钉尖针弹出,锋利如手术刀。她毫不犹豫地刺破指腹,一滴血珠滚落,被黑暗瞬间吞噬。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开端。
十秒后,铁门另一端传来三下轻叩。节奏缓慢而有力,像死神的脚步声。门缝被推开,露出颜璃半张脸,苍白得像一张撕破的面具,只有那双眼睛还保持着人类的温度。
“跟我走。”她的声音嘶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话。
楚清秋踏进音乐厅,瞬间被浓重的黑暗包围。里头黑得几乎能挤出水,霉味混着尘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像一口封了十年的棺材刚刚被撬开。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每一声都像敲击在她的心脏上。
舞台侧墙刷着斑驳的血色“终”字,油漆剥落得像溃烂的伤口。天花板上的灯泡只亮了几盏,投下支离破碎的光斑,将整个空间割裂成无数个阴影世界。断裂的座椅散落一地,椅背上还挂着破烂的红色天鹅绒,在微弱的灯光下像凝固的血迹。
颜璃带她穿过这座断椅碎玻璃的迷宫,脚下的玻璃渣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像是踩在死人的骨头上。两人一路无话,只有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直到走廊尽头那扇涂着“安全出口”的消防门。
颜璃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楚清秋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人读不懂,有愧疚,有不舍,还有一种决绝的悲凉。
“里面的事,我无能为力。”她轻声说道,“记住师父教你的话。”
说完,她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门后是一间空荡荡的琴房,曾经的华贵装饰早已破败不堪。房间正中摆着一架三角钢琴,琴盖敞着,像一个张开的黑色巨口。琴弦被谁剪断了几根,卷曲着垂下来,像垂死的银蛇在做最后的挣扎。断弦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发出幽怨的呜咽声。
萧依然倚在残损的琴凳上,身穿一袭黑色晚礼服,在这破败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诡异。她的指尖把玩着一颗鸽血红晶核,那颗晶核散发着妖冶的光泽,将她的唇色映得发紫,整个人看起来既美丽又危险,像一朵盛开在坟墓上的曼珠沙华。
“比我想的晚十二分钟。”她轻笑着起身,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还以为你怕了。”
楚清秋缓缓走进房间,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她抬手,木杖咚地一声砸在地面上,雷击木与大理石地面撞击,爆发出一阵低沉的震颤。声波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周围的玻璃装饰品齐齐一颤,发出细微的共鸣声。
“怕你?”楚清秋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你也配。”
萧依然笑意愈深,那笑容美得让人心悸,却透着致命的危险。她忽地抬手——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过后,天花板上的射灯齐刷刷亮起,刺目的白光瞬间充满整个房间,刺得人眼底一片猩红。强光与之前的黑暗形成巨大反差,让楚清秋一时间几乎失明。
就在这时,八道黑影从二层观众席无声翻身而下,动作整齐划一,宛如训练有素的狼群。他们身穿统一的黑色战术服,脸上覆着金属鸟喙面具,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其中两人肩头挂着声波炮管,炮口罩着一圈银色震膜,像蓄势待发的蛛网,随时准备释放致命的音波攻击。
楚清秋余光快速扫过,心中暗自计算着敌人的数量和位置:“十二个人,灰鸦果然大方。”
“十三个。”萧依然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舔指尖的血钻,动作妖娆而邪魅,“我算赠品。”
话音未落,声波炮嗡鸣炸响,空气中瞬间充满了看不见的杀机。
看不见的冲击力劈面而来,那股震荡波如千军万马践踏而过,楚清秋只觉整个脑袋被重锤砸中,耳膜一痛,紧接着如潮水般涌来的眩晕感让她的五感仿佛被强行推入深海最底层。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扭曲,声音变得遥远飘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但她没有屈服。作为自然秘籍的掌控者,楚清秋的意志如磐石般坚定。她猛地甩动手中的雷击木,木杖与冰冷的水泥地板猛烈摩擦,瞬间迸发出炫目的电火花,一阵尖锐至极的噼啪声响彻整个琴房——那股令人窒息的噪音竟被她生生劈开一道裂缝,周遭扭曲的世界短暂地回归正常,仿佛从地狱重返人间。
趁着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她身形如灵猫般敏捷,翻身跃上那架残破的钢琴。钢琴已经面目全非,黑白键缺失大半,琴弦断裂横飞,但此时却成了她最好的跳板。脚尖在琴盖上一蹬,借力腾空,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穿过声波的空隙,手中木杖带着必杀的决心,直指最近那名灰鸦的后颈要害——
咔。
清脆的骨裂声与木杖撞击声几乎同时爆响,那名灰鸦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膝盖瞬间失去力量,整个人如破麻袋般扑倒在满地的钢琴断弦中,鲜血瞬间染红了那些锃亮的金属丝线。其他灰鸦见状先是一愣,随即迅速反应过来,慌忙调整声波炮的炮口方向。
第二波声波攻击来得更加猛烈,密集程度如暴风雨中的雨点,那股无形的力量如万斤重的水墙当头拍下。楚清秋胸口剧烈翻涌,体内气血翻腾,一口腥甜的鲜血涌到喉口,但她硬是将这口血咽了回去,绝不让敌人看出她受伤的痕迹。
她手腕灵活一翻,掌心瞬间凝聚出一层晶莹的薄霜,霜花如活物般迅速沿着木杖蔓延,转眼间化作锋利无比的冰刃。冰刃划破空气时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利啸音——
嗤啦!
电光石火之间,寒芒一闪,两颗灰鸦的金属面具齐齐一分为二,冰冷的金属碎片与温热的血珠同时在空中飞溅,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剩余的灰鸦们惊恐地向后暴退,却见楚清秋身形如陀螺般旋转,手中冰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月轨迹,所过之处,那些已经断裂的钢琴弦再次被斩断,金属丝线在空中飞舞。
就在这时,观众席的高窗忽然炸裂开来,玻璃碎片如雨点般洒落。一道矫健的黑影倒挂着从窗外急速落入——是林逸尘。他的黑色风衣在空中鼓起,宛如展翅的黑色羽翼,手中消音枪连续发出三声沉闷的“噗噗”声,三名灰鸦的后颈处同时爆开殷红的血花,身体摇摆几下便倒地不起。他落地的同时顺势拔出另一把手枪,枪管还带着刚射击后的余温,抬眼便对上了楚清秋的视线——那双眼眸中没有劫后余生应有的软弱与庆幸,反而燃烧着更加炽烈的杀意,如寒夜中的狼眸。
萧依然看到这一幕,那张一直保持着从容不迫的脸庞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龟裂。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衣袖中滑出一柄造型精致的细链刃,链子由珍贵的乌金丝精心编织而成,末端拴着一柄锋利如柳叶的飞刀,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我就知道你会带着他来送死。”
“送死的是你。”楚清秋踏前一步,手中木杖杖头电芒噼啪作响,蓝白色的电光为她的身躯拢上一层苍白而炫目的火环,整个人如天神下凡般威严。
然而就在剑拔弩张的这一刻,林逸尘却忽然抬起一只手,对楚清秋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下一秒,他抬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琴房的天花板——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空气。
隐藏在最顶层的扩音器应声炸裂,电火花四处迸溅,声波炮瞬间失去电源供应,所有的震膜同时塌陷下去,失去指挥的灰鸦们陷入一阵慌乱。
楚清秋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手中木杖横扫而出,冰刃与雷火在空中交叉成完美的十字形光芒,瞬间将两名灰鸦掀翻在地。电光在她的眸底映出一点金色的光芒,如黎明时分劈开黑暗夜空的那一线锋利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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