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M……”
这个来自前网格时代的、古老的游戏术语，从男人的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绝对的支配感。
艾尔看着那只隔空“握”住赵启明的手，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赵启明，那个在逻辑与数据的领域里，近乎无敌的存在，此刻，就像一个被拔掉了电源的机器人，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那闪烁着红光的电子眼，也黯淡了下去，只剩下最基础的待机模式。
“你对他做了什么？”艾尔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嘶哑。
“没什么。”男人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只是，暂时收回了他的‘管理员权限’而已。”
“毕竟，他是苏婉基于我的部分底层代码，创造出来的‘战争兵器’。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才是他真正的‘出厂设置’。”
这个信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艾尔的脑海中炸开。
赵启明……是这个男人创造的？
这怎么可能？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艾尔小姐。”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我并没有说谎。我只是，省略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细节。”
“现在，轮到你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艾尔身上。
那目光，没有杀意，没有欲望，只有一种如同昆虫学家观察标本般的、纯粹的好奇。
“一个能够与世界意志共情的‘终端’……你的存在，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你的‘痛苦’污染，虽然低级，却意外地有效。它在这个‘幸福’的系统里，制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逻辑漏洞’。”
“我很想知道，如果把你的‘共情’能力，放大一千倍，一万倍，你会看到什么？一个更真实的宇宙，还是……彻底的疯狂？”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向艾尔走来。
艾尔抱着若离，一步步地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退无可退。
“别过来！”艾尔鼓起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共情能力，像一根尖刺一样，狠狠地刺向了男人的精神世界。
她想用自己感受到的、那份最极致的痛苦，去冲击他，去伤害他。
然而，她的“尖刺”，在接触到男人精神世界的瞬间，就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那足以污染一个“神”的情感风暴，在对方那片“无”的深渊面前，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
“很有趣的尝试。”男人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赞赏，“就像一只小猫，试图用爪子，去抓挠黑洞的视界。”
“但是，你的攻击，对我无效。”
他伸出手，这一次，是对着艾尔。
“因为，我没有‘情绪’这种东西。”
“所以，我不会感到痛苦，也不会感到快乐。”
“我只是……‘观察’。”
艾尔感觉一股无形的、无法抵抗的力量，笼罩了自己。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从身体里，一点点地抽离出去。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看到了无数个破碎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画面。
一个婴儿的啼哭，一个老人的微笑，一颗星球的诞生，一个星系的毁灭……
那是……宇宙的记忆。
这个男人，正在强行将她的“共特”能力，连接到某个更高维度的、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信息源”上。
她的大脑，在海量信息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鼻血，再次疯狂地涌出。
她的身体，软软地，沿着墙壁，滑倒在地。
怀中的若离，也随之滚落到一旁。
“游戏，该结束了。”男人看着瘫倒在地的艾尔，语气平淡，就像在宣布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会带你们回到‘摇篮’，清除掉你们这些多余的‘变量’，然后，开始下一轮的‘实验’。”
“至于苏婉……”
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个空无一物的角落。
“她会永远地，迷失在‘存在’与‘非存在’的夹缝里。那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他俯下身，似乎准备带走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艾尔和若离。
就在这时。
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陷入深度昏迷的若离，她的手指，忽然，轻轻地，动了一下。
男人俯身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有些意外地，看向若离。
若离依旧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
但是，在她的身体周围，那些之前被她收敛起来的、属于“创世主”的本源力量，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星光，正在重新浮现。
它们不再是狂暴的能量，也不是锋利的法则。
它们，正在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与这个即将被“概念抹除”的、不稳定的空间，产生“共鸣”。
“嗯？”
男人第一次，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他直起身，没有再急于动手，而是选择，继续“观察”。
他看到，若离的身体，竟然缓缓地，漂浮了起来。
那些星光，不再仅仅是环绕着她。
它们，正在“侵入”她。
它们，正在“修复”她。
不，那不是修复。
那是……“重写”。
若离那因为过度消耗而变得半透明的身体，在星光的注入下，正在重新变得凝实。
她那头乌黑的长发，无风自动，发梢处，染上了一层璀璨的、如同银河般的色泽。
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高速转动。
她的意识，似乎正在经历一场天翻地覆的风暴。
“有意思。”男人的嘴角，重新勾起了微笑，“在濒死的极限状态下，她的‘钥匙’属性，和她自身的‘神性’，开始融合了。”
“她在……‘自主升级’。”
“一个不受我控制的‘升级’。”
“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意外’啊。”
他非但没有阻止，反而饶有兴致地，期待着若离接下来的变化。
他想看看，这把挣脱了束缚的“钥匙”，会变成什么样子。
终于，若离的身体，停止了变化。
她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如同一个沉睡的神祇。
她那双紧闭了许久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那不再是之前那双倒映着星辰的、带着一丝疏离与茫然的眼睛。
那是一双……纯粹由星光构成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充满了绝对威严与冷漠的……神之眼。
她的目光，扫过瘫倒在地的艾尔，扫过僵立不动的赵启明。
最后，落在了那个微笑的男人身上。
她开口了。
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清冷的少女音。
而是一种，混合了无数个声音的、充满了回响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神谕。
“你。”
“就是‘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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