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智齿间清醒药剂爆开的蓝色火花，喉管里薄荷味的血腥气尚未散去，新的梦境已经如沥青般黏稠地包裹上来。他意识到这是苏晚的反击——当他用那些校服幽灵和奶茶渍记忆入侵她的神经中枢时，她早已在他的潜意识里埋下了更深的陷阱。
呼吸。那个声音又来了，这次带着苏晚特有的、用犬齿轻咬下唇时的气音。
黑暗如潮水退去，林逸发现自己站在叶氏集团总部大厦的监控室里。三十七块屏幕同时播放着不同角度的画面：穿黑色紧身皮衣的苏晚正从通风管道滑入档案室，她大腿根部的绑带上别着微型数据破解器，皮衣高领遮住了下巴，却遮不住后颈处若隐若现的紫红色机械纹路。
这是第几次循环了？林逸想移动手臂，发现自己的意识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只能被动接收苏晚想让他看到的画面。监控屏幕的冷光在他虹膜上跳动，那些像素点突然重组为数学笔记本上的涂鸦——苏晚曾经用荧光笔在他课本上画的猪头，现在正对着他露出钛合金獠牙。
屏幕里的苏晚突然抬头，仿佛隔着电子设备与他对视。她的瞳孔在红外监控下呈现诡异的双螺旋结构，那是林逸在第四个循环里见过的形态——当时她用激光笔在他手背上烧出的伤痕，至今还在作战服下隐隐作痛。
档案室的自动门突然滑开，苏晚的机械触须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电磁网缠住。叶少带着石墨烯面具走进来，手指间转着林逸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半块边缘参差的橡皮，上面还沾着疑似奶茶的褐色污渍。
搜查官小姐。叶少的声音像是从老式留声机里滤出来的，每个音节都带着划痕，你弄脏了我的数学笔记。
林逸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不是叶少的台词，是他在第二十一次循环里对校服苏晚说过的话。当时她正把沾了奶茶的借书卡塞回书架，手肘不小心碰倒了他的墨水瓶子。
监控画面突然扭曲，等图像重新稳定时，苏晚已经被合金锁链吊在审讯室中央。她的皮衣被等离子匕首划开十七道裂口，每道裂口下都露出闪着代码流光的皮肤。叶少戴着绝缘手套的手指正沿着她脊椎缓缓下滑，在第三节骨突处突然加压——那是林逸在现实世界里植入神经芯片的位置。
你会说真话的。叶少摘下面具，露出的却是林逸自己的脸，只不过右眼被替换成了和苏晚同款的紫红漩涡，就像你在图书馆对我做的那样。
林逸的意识剧烈震颤。这不是记忆重现，是苏晚用他们共同的记忆碎片重构的刑讯剧场。他看见叶少从虚空中抽出一把剑——柔软如缎却缠着杀意的剑，正是他在前几次循环里用来贯穿苏晚量子心脏的武器。
当剑尖抵住苏晚咽喉时，所有监控屏幕突然爆出雪花噪点。林逸的耳膜被尖锐的电子音刺穿，那声音像是校服幽灵们在合唱跑调的生日歌，又像是饮水机沸腾时发出的啸叫。在噪音的间隙，他听见苏晚用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气声说：看着我沉沦...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
审讯室的场景突然坍缩成一本泛黄的数学笔记，苏晚被锁链缠绕的身影化作扉页上的涂鸦。林逸发现自己正跪在笔记上，手指沾满了蓝黑墨水——正是校花当年替他补笔记时用的廉价墨水颜色。墨迹在纸面晕开，浮现出被火焰灼烧般的焦痕：
?你永远分不清?
皮鞭破空的声音将林逸拽回刑讯场景。现在的苏晚被铐在X形支架上，皮衣左袖完全撕裂，露出机械纹路与人类皮肤的交界处。叶少——或者说林逸的镜像——正用带电的鞭子抽打那道界限，每一次接触都激起紫红色的数据火花。
求我。镜像俯身咬住苏晚的耳垂，这个动作让林逸心肌绞痛——在第三个循环的雨夜里，苏晚也曾这样咬着他的耳垂说生日快乐。而现在她的瞳孔正在扩散，机械纹路像藤蔓般爬满半边脸颊，喉咙里发出既像啜泣又像电流杂音的声响。
林逸的作战服突然收紧，内置的杀戮程序自动激活。他意识到苏晚正在同步向他传输感官数据——鞭打的灼痛、锁链的寒意、还有某种扭曲的快感正顺着脊椎爬上他的大脑皮层。这是比物理拷问更残忍的共感刑罚，她强迫他体验自己每一寸的崩溃。
当苏晚的机械触须不受控制地缠上镜像的身体时，林逸的视网膜突然烧灼般疼痛。他左眼里固执的台灯光芒——那个苏晚留给世界的最后温度——此刻正照亮她脖颈后方的接口：一个标准的神经端口，边缘却带着图书馆借书卡上的齿痕状破损。
这是...陷阱...林逸用犬齿撕破舌尖，血腥味让他短暂夺回意识控制权。他看见审讯室的墙壁正在融化，露出后面图书馆的镜像废墟，那些书架间飘荡的校服幽灵全都长着苏晚的脸。而正在被拷问的苏晚，后颈接口处伸出数据线，正悄悄连接镜像的脊髓。
记忆的碎片如玻璃渣在脑内翻搅。林逸突然想起第四次循环的结局：当他用缎带般的剑缠住女魔脖颈时，苏晚的幻影曾把沾了奶茶的借书卡塞进他口袋。那张卡片现在正在作战服内袋发烫，上面的日期是——他猛然瞪大眼睛——是他们初次相遇的日子，但年份被奶茶渍模糊了。
镜像突然转向林逸的方向，鞭子甩出一道数据流构成的弧光：你心疼了？它用叶少的面具遮住脸，声音却变成苏晚在器材室给猫包扎时的柔软语调，那就替她承受吧。
鞭子抽来的瞬间，林逸任由意识被击中。剧痛中他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穿洛丽塔裙的苏晚踢他膝盖的弧度、校服苏晚塞借书卡时手指的颤抖、还有女魔被饮水机吞噬时芯片里最后的画面——穿校服的少女蹲在雨中抚摸流浪猫，而阴影里伸出的机械手正从她天灵盖抽走某种淡蓝色的物质。
善意...林逸在意识涣散前喃喃自语。他突然明白了苏晚设计的双重陷阱：她不仅要让他目睹自己的屈服，更要让他相信这种屈服源于被剥夺的善良。那张发烫的借书卡突然从口袋飞出，像当年砸向他额头的橡皮擦一样，以每秒七千米的速度击穿镜像的咽喉。
镜像碎裂时，所有场景再度重组。林逸发现自己站在器材室门口，穿校服的苏晚正背对他给灰猫包扎前爪。阳光透过磨砂玻璃照在她发梢，形成一圈毛茸茸的光晕。当她转头微笑时，林逸的剑突然自动出鞘——不是攻向她，而是刺穿了她身后正在凝聚成形的机械触须。
这次循环该结束了。苏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校服少女的身影如沙粒般消散，但你永远分不清，对不对？
林逸的剑锋停在半空，剑穗上那滴蓝黑墨水突然膨胀，将他吞入新的记忆漩涡。在彻底坠落前，他最后看见的是饮水机沸腾的红色指示灯，像极了苏晚最后一次对他笑时，窗外晚霞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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