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聪处理完电脑里的事务，关了机稍事休息。
下午两点半，他匆匆喝下一杯水，然后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工作服，还有手套和口罩，仔细装进背包里。出了宿舍下楼，扫码打开一辆共享单车，骑着来到学生活动中心。
学生活动中心差不多是学校里规模最大的建筑群，实际上是由三个建筑物联合在一起组成，是为学生提供各种活动设施的场所。
林聪把单车停好进了A座大楼，先到一楼更衣室把工作服换好，然后来到旁边的一个会议室。这次预约来做清洁工作的有十位同学，各个年级的男生女生都有，大家陆续到来坐下等候。
三点钟时，这次清洁工作的负责人走了进来，她是个八年级的女生，名字叫郑露媛。林聪因为经常参加这类清洁工作，所以跟她也算是熟人了。
郑露媛首先监督大家刷卡签到，然后开始布置工作。今天的任务是给演艺大厅做清洁，包括观众席、舞台以及后台。
郑露媛给大家做好了分工，并详细讲解了操作流程，最后特意强调：“明天晚上演艺大厅将举行迎接新学期文艺汇演，现在里面在进行排练，大家工作时动作要轻尽量不发出声响，也不要驻足观望。排练会在四点半准时结束，然后大家再去舞台和后台做清洁。”
布置完毕，大家都戴好口罩和手套，领取了工具进入大厅。
演艺大厅里灯光闪亮，舞台上教师正在指导演员们排练。
林聪找到自己负责的区域，首先是擦座椅，分别用湿布和干布擦两遍，然后是擦洗地面，这样的活儿对他来说都是轻车熟路。
大家齐头并进，挥汗如雨，四点半准时把观众席的卫生做好，这时舞台上最后一个节目舞蹈也顺利结束，演员们都退场了。
大家抓紧时间按照分工开始清理舞台，林聪则来到后台。
后台里面人头攒动，演员们都在对着大镜子忙着卸妆。
林聪拎个袋子清理现场的杂物，这里最多的就是矿泉水和饮料的空瓶子，到处都是，他要一一收集起来，用脚踩扁后装进袋子里。
林聪正低头忙碌着，一双舞鞋来到他眼前，抬头一看，一个舞蹈演员拿着几个空瓶子递到他面前。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麦甜。
尽管林聪带着帽子口罩，还是没有躲避开麦甜敏锐的目光，她还没来得及卸妆就过来帮忙。
麦甜现在没有穿警服，而是穿着演出服，身上一片金光闪闪，脸上化着彩妆，头上戴着花环装扮的头饰。上午还是威严的警官，下午就成了天使的模样。
“你今天刚到学校就出来工作，真是不辞辛苦啊。”麦甜笑着说。
“没什么，”林聪敷衍道，“我看你比我更忙。”
“我今天确实忙不过来，所以你的案子还没有进展。”
“进展够大的了。”林聪苦笑着说，手里一刻不停，“不仅在网上大张旗鼓发通告，还给许彦松打电话，到处闹得沸沸扬扬，你是真不怕事儿大呀。”
“我给学生会主席打电话，就是想让那个副主席也知道知道，这叫敲山震虎。”麦甜得意地说。
“嗨，真拿你没办法。”林聪叹了口气摇摇头，“你快过去吧，我这里不能用别人帮忙，这是规定，你应该知道的。”
“麦甜同学，过来卸妆。”那边有人喊了一声。
“来啦！”麦甜答应着，向梳妆台走去，还不忘回头对林聪说，“等我的好消息吧。”
林聪收拾好空瓶子，然后和同伴们把后台各处清理干净。所有工作都结束，郑露媛到各处检查后也比较满意，为大家刷卡结清工时。
那一袋子瓶子本来可以直接送到门口的垃圾桶，有清洁工清运走，但林聪没有这样做，他居然用共享单车给运回宿舍。
进宿舍楼的过程中，有不少同学都看见这一幕，有认识的同学还热心上前帮忙。
忙活了一下午，林聪总算有点时间稍稍喘口气。晚饭时他一个人到餐厅简单吃了点东西，吃完后来到零售超市，挑选了方便面饼干薯片巧克力肉干什么的各种零食，买了一大包带回宿舍。
回到宿舍，林聪已经十分疲惫，但是今天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他通过手机预约了程臻的车，八点半到宿舍接他，然后把手机的闹钟上好，倒头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一个多小时。当闹钟的响声把林聪吵醒时，已是晚上八点十五分。
林聪打起精神起了床，赶紧洗把脸，然后把准备好的东西集中在一起，总计有三个袋子的废旧物品和一大包零食。
林聪分三次把所有的东西都运到楼下，程臻也驾车按时赶到了，两人合力把东西都装上车。
林聪也坐到车上，程臻驾车出了宿舍区，在夜色中向学校东北方向驶去。
“有这么着急吗？刚回校就弄来这么多。”程臻说，“这一年以来，每隔一段时间你都会让我晚上帮你运一次东西。虽然我猜不出你在干什么，但肯定是在做有意义的事情。”
“谈不上有多大意义，”林聪看着前方说，“但是如果用校规细究起来，这却是在打擦边球。所以请原谅我不告诉你实情，这是对你的保护。”
“你是律师，我理解你。”程臻点点头，“今天上午你宿舍发生的事情我琢磨了一下，也许真是有人想帮你而开的玩笑，只不过这个玩笑有些过火。”
“我根本没在乎，而且这么一闹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了。”
电动车很快到达预定地点，这里靠近校园边界的围墙。程臻帮忙把东西都卸下来，林聪准备刷卡交费。
程臻看了看车上的显示屏对程臻说：“这些废品都卖了也不够车费钱，要不我给你免了吧。你如果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就算有我一份。”
“车辆运营都是有成本的，怎么能让你承担呢。”林聪急忙说，“你已经帮我很大忙了，我只有一个请求，这件事务必替我保密。”
“你可以绝对放心，这事我会烂在肚子里的。”程臻说。
林聪支付了车费，程臻驾车走了。
看看附近没有其他人员，林聪悄悄走近围墙。
这里的围墙底部是砖石砌成，有一米多高，外面抹上水泥很光滑。上部是高高的铁栏杆，罩着铁丝网，下面的部分都用板子覆盖起来。
黑暗中林聪找到两块石头垫在脚下，站上去眼睛刚好超过墙面，透过板子与墙体的缝隙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九点整的时候，他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接近，接着铁板有节奏地响了几下。林聪高兴极了，也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小木棍在上面敲了几下。
“林聪！”外面传来急切的声音，“你回来了吗？”
“是啊，蓝孩儿，你好吗？”
“好，就是太想你啦！天天盼着见到你，可惜总是不到约定的日子……”
“我是今天才回来的。”林聪把眼睛贴着缝隙看出去，只见昏暗的光线下站着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破旧过时的蓝色运动服，瘦高的个头，细长眼睛，头发留得挺长。
“你好像比以前胖一点儿了。”林聪笑着说。
“放假前你给我买了那么多好东西吃，我当然要胖啦。”
“今天我又给你带来一些。”
铁丝网下部和墙面之间有个大一点的缝隙，就像银行的柜台窗口，林聪把给蓝孩儿准备的所有东西一点一点地从这里都塞过去，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全部弄完。
最后，铁丝网外面的少年把手努力伸进来，林聪跟他紧紧握了握。
“天气要转凉了，”林聪又嘱咐道，“吃东西一定要注意。下次我再多给你找些废品，你卖了钱买个锅热饭用吧，另外我还从家里带来一件我爸的棉衣，等天冷了给你带来。我的衣服你穿着肯定小。”
“你拿你爸爸的衣服，被他发现可怎么办？”
“没关系，现在我爸妈都不干涉我的事，而且这衣服他好久不穿了。”
“你还是送回去吧，我不想给你找麻烦。我不怕冷，这些年都习惯了。”
“不要跟我客气，你不吃饱穿暖，会生病的。”
“嗯，我都听你的。”蓝孩儿郑重地点点头，已经心生感动。
“还有人欺负你吗？”林聪又问。
“没有。我现在天天练武功，而且还有武器，他们谁也不敢动我，你看！”蓝孩儿说着从怀里抽出一把锃亮的短刀，举在面前比划了几下。
林聪见了，急忙说：“这东西太危险，你可千万不能打架呀！”
“我才不怕他们呢，谁敢欺负我，我就跟他拼命！你在学校里有没有仇人？说出来，我替你出气。”
“不行不行，”林聪急忙阻止道，“千万不要鲁莽行事！那样的话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一定要听我的话，有困难来找我想办法，什么都可以解决的。”
“嗯，我听你的。这世界上就你一个人对我好……”蓝孩儿感动地啜泣起来。
他们隔着铁丝网又亲热地聊了一阵子，直到很晚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林聪准备睡觉的时候，孙悟空突然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他叫蓝孩儿，是个流浪儿。”
“蓝孩儿？我记得在取经路上曾遇到个红孩儿，还帮他在菩萨跟前修成正果。”孙悟空嘟哝道，“这里又冒出来个蓝孩儿，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大概一年前的时候，”林聪回忆道，“有一次我在校园里劳动，隔着铁丝网看到他在捡垃圾，我扔给他几个废瓶子，却被别人抢走了。我看他可怜，从那以后就开始暗地里帮助他。我经常给他买吃的，还把学校里收来的废品都送给他在外面换钱。为了掩人耳目，我们约定每周三和周日晚上在那儿见面。他本来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多大年龄、父母是谁，人们都管他叫烂仔儿。我看他总是穿一身旧的蓝色运动服，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蓝孩儿。他实在是太可怜了，你要是能帮帮他该多好啊。”
“红孩儿当初妨碍我师傅取经，我当然要管，这蓝孩儿嘛，”孙悟空说，“我看由你照顾他挺好的。现在我最关心的不是这个流浪儿，而是我交给你办的事情。。”
“这个我当然清楚，放心吧，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说到这里林聪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拿出手机打给山娃，可电话里的声音很让人失望：“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糟糕，一定是没电了！”林聪这才想起当时忘记给山娃留下充电器，现在手机的电早用光了。